3、魔鬼、魔鬼和魔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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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去和那位记者先生讲道理了。”班伏里奥干巴巴地说道。
金发大块头现在正坐在罗密欧的豪华保姆车里，颧骨擦伤、眼窝乌紫，额角贴着块纱布，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含糊，因为不慎咬伤了舌头。他身边是正裹着块毯子、戴着眼罩争分夺秒“午睡”的罗密欧，前座是罗密欧的经纪人肯尼·布莱尔，再往前是专心开车的司机和正运指如飞敲着键盘的助理。轻柔的音乐在车中缓缓流淌，冷气开得很足，气氛有些尴尬。
来自纽约长岛维罗纳海滩的黑手党预备役努力适应着和好莱坞人相处的感觉——对班伏里奥而言，这真的像是另一个世界了。他解释着自己那么做的原因：“……我的伯父，也就是罗密欧的父亲，要我跟着罗密欧做事，保护他，帮助他，尽一个助手的职责（金发女助理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所以罗密欧要我和那个混蛋记者谈谈，我就去了。我从一个朋友那里打听到了那个记者的住址，就在布鲁克林，距离不是很远，所以我也没浪费时间，把罗密欧送到了机场就开车去了那个记者的家——结果这消息过时了，公寓管理员告诉我那家伙上个星期就搬去了地狱厨房。”
“唔……嗯……这可能就是他忽然跳出来抹黑罗密欧的理由，因为需要钱和名声。”经纪人说道，顺带着口不对心地夸赞了一句，“你们真是感情深厚的一家子，蒙太古先生考虑得很周全，罗密欧现在成名了，麻烦也多了，是应该有些信得过的人在身边帮忙……他一定很高兴你能过来帮他。”
他是个头发稀疏、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五官长得和西西里人所欣赏的那种背道而驰，一双眼皮耷-拉的眼睛很有种狡猾的感觉，蓄着讲究的胡须，一派美国精英的打扮。他和班伏里奥一见面就知道自己决不会喜欢对方——只是为了罗密欧，他们才能貌似和谐地坐在同一辆车里，不冷不热地进行着必要的交谈。
他倒是没有误会班伏里奥是那种看到儿时玩伴成名就想攀炎附势的人，虽然那在好莱坞才更常见。签下罗密欧的时候他就对罗密欧的背景进行过调查，大概知道罗密欧家里在长岛有点势力，开着家规模不小的建筑公司，而且由于兄长主动放弃了继承的权力，罗密欧还是一份巨额家产的唯一合法的继承人——为此肯尼三年来几乎是呕心沥血地为这位天资绝佳的少爷打造着前程，生怕罗密欧哪天在好莱坞玩得不高兴了就拍拍屁-股回家继承家业了。
肯尼觉得班伏里奥忽然来到罗密欧身边为的就是这个，罗密欧的父亲恐怕还没放弃让儿子回去继承家业的想法。虽然罗密欧私下对他解释过是因为父亲准备和竞争对手开战、担心他受到牵累才会让班伏里奥跟来，肯尼却对这种说辞嗤之以鼻——得了吧，一个建筑商人和竞争对手开战，能对在好莱坞做影星的儿子造成什么牵连？难道对方还会派枪手来暗杀罗密欧吗？
班伏里奥不在乎经纪人对他故事的轻视。肯尼不明白他所说的“讲道理”意味着什么，这没关系，班伏里奥衷心希望自己不会有需要和经纪人“讲道理”的那天。他假装没听出肯尼想结束话题的意思，继续干巴巴地讲着自己的故事：“……蒙太古家在地狱厨房也有些业务伙伴，打听到韦恩·盖尔的新住址不是很难。虽然当时天色已晚，但我想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就和几个朋友一起找上了门。房门上贴着张有他签名的纸，他在上面宣称自己已经和女友前去夏威夷度假了，落款的时间就在当天下午。我觉得事情不可能那么凑巧，更何况那可是地狱厨房，谁会把宣告主人不在家的内容贴在门上呢？所以我们就……打开了他家的门，然后……”
——然后，他们就遭遇了铺天盖地的来自整蛊玩具改造的可怕机关的洗礼。
回想起那种噩梦般的情景，一向无畏的金发大块头到现在还忍不住觉得惊恐。天知道一个专业是耍笔杆子的记者到底是怎么在自己家里布置了那么多歹毒的机关的！客厅的吊扇会向外旋转着喷射碎玻璃，天花板会向下倾倒油和小钢珠，门把通着高压电，一开灯眼前就会放射-出亮度足以致人短暂失明的强光……更别提那些陷阱、毒烟、从墙壁里射-出的玩具飞镖和会自动追踪打击目标的臭弹了。
班伏里奥还算好一点，见机不妙就及时撤退了，虽然脸上是有点精彩，总体受到的伤害还不算大，那几个柯里昂家族的手下却自诩为这几条街的老大，非得不信邪地继续往里面闯，结果……一个浑身上下骨折超过了十五处（被陷阱逼到慌不择路地从楼上跳了下去），一个被医生同情地判断几乎不可能重拾男人的尊严了（自作孽地坐在了一张会弹出暴力拳套的椅子上），还有一个臭得站在下风口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听说他已经连续四十多个小时泡在水里没出来过了，整栋楼的邻居都被那销-魂的味道给赶跑了……
经此一役之后，相信他们从此不但身体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口，心理上也会留下永久的浓重阴影。班伏里奥现在简直想结识一下那位盖尔记者了，他到底是什么做成的！魔鬼、魔鬼和魔鬼吗！！
他把这件事情告诉罗密欧后，罗密欧在电话里狂笑了足足半个小时。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再讲第二次的，纠结了一下之后，班伏里奥把事情浓缩成了言简意赅的一句话：“……然后，我们遭遇了某些打击……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正在假装午睡的罗密欧肩膀已经在抖了。
经纪人自动把事情理解成了他们被人打了一顿，有点不明白班伏里奥为什么非得把故事接着说下去，斟酌地说道：“其实我刚刚询问了一下我在新闻界的朋友，那个韦恩·盖尔……情况有些特殊。大学毕业以后他就在那家报社工作了，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几周前才好像忽然间脱胎换骨，连续发表了几篇犀利的时评，只是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才又开始转换目标，盯着罗密欧开始狂喷……因为这件事，他大概有了点名气，被邀请去参加了一场晚宴，不知道怎么就得到了ABC电视台一位高层的女儿的青睐，短短几天就坠入了爱河。据说等他们从夏威夷回来，小记者就会被调入电视台新闻部去工作了。那位高层还亲口夸过他前途无量，想来干不了多久就会找借口升职了。”
他从座位的缝隙间探出了身，安慰地拍了拍班伏里奥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来还是让我来处理吧……我会试着和对方谈谈的，盖尔已经有了新的前程，也是时候该换个目标了。不要想着记什么仇，韦恩·盖尔年轻、英俊还很有能力，既有向上爬的野心，也不缺向上爬的手腕……”
班伏里奥终于等到了向经纪人展露肌肉的一刻。他假装惊讶地挑起了眉，语调疑惑地道：“记仇？记什么仇？不，我不会记仇的，因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你都没注意过新闻吗？那天晚上到最后我们疏散了那栋楼的居民，用两发火-箭-弹拆掉了他的家，如果韦恩·盖尔识相的话，接下来就不会有什么然后了……嗯？你怎么了，布莱尔先生？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不过这就是蒙太古的风格，你知道我们是做建筑起家的，我们还是更擅长在建筑方面解决问题。”
——那一刻，肯尼·布莱尔终于回忆起了新闻里提到的浇筑在建筑中的人类尸骨，以及年少时被黑手党支配的恐惧。
罗密欧装睡不下去了。虽然他很支持堂兄吓唬一下自己的经纪人、好让最近被成功冲得脑子有点发昏的肯尼重新认清楚自身的位置，但他也知道肯尼对□□的心理阴影有多浓重，在这方面有多胆小——他一直不好跟肯尼坦白自己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就是因为这个，可如果肯尼接下来还要继续做他的经纪人，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得面对一下的。
他摘掉眼罩，坐直身体，假装刚睡醒的样子伸展了一下手臂，目光犹带困意般地朝班伏里奥和肯尼扫了一眼：“几点了？……肯尼，接下来是去做什么来着？”
肯尼回过神来，脸色还有些苍白，注意力却很快就回到了本职工作上：“……是詹姆斯·劳伦主持的劳伦秀，为《恶魔小径》做开拍预热，邀请了你、导演和电影的另一位主角柯克·拉扎勒斯……因为这部电影的性质有些特殊，劳伦提议提前在电视台会面，商量一下大致的台本。访谈里肯定会不可避免地提到同性恋相关的部分，你得事先做好心理准备。”
罗密欧不甚在意。接下这部电影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了，也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案。倒是出身古板的意大利移民家庭的班伏里奥对这句话相当震惊：“什么？什么同性恋？这部电影和同性恋有关？”
肯尼意识到了这是扳回一局的机会。他用夸张的语调故作惊讶地说道：“当然了，这可是史上最受欢迎的同性恋小说改编的电影，罗密欧将会在电影里和五次夺得过奥斯卡的影帝柯克搭档饰演一对同性情-人，里面还有不少吻戏和船戏，几乎可以预定是下一届奥斯卡的最佳影片……嗯？你怎么了，班伏里奥？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
班伏里奥两眼无神地转向了罗密欧。
“你能跟伯父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忽然昏迷不醒了吗，罗密欧？”他几乎是悲惨地呜咽着，“被他知道我看着你拍了这样一部电影而不阻止，我一定会死的……就眼镜蛇毒好了，求求你现在给我来上一支，好吗？”
罗密欧叹了口气，转身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堂兄。
“我很想帮助你，班伏里奥。”他同情地说道，“但是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对那个记者表现得太像个恶棍，否则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恶鬼……现在你能记住我说过的话了吗？”
班伏里奥：“……”
——魔鬼！魔鬼！！你们全都是魔鬼！！！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魔鬼、魔鬼和魔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