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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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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难得缪思重亲自开口,说是要带她出去走走,自是要精心装扮一番。在嘉兰收拾的空档,缪思重派了人来,说是他已请示了母亲,得到了许可,叫她不必心急。
这边院子里说是要带二奶奶出门赏夜里桃花灯会,另一屋子里自然少不得听到了什么风声。卓婉君在灯下头绣着尚未完成的双燕闹柳的香包,默不作声。
一旁的杏儿哄睡了小哥儿黎生后,便陪在卓婉君身边,为卓婉君分丝线。见卓婉君魂不守舍,心不在焉,便道:“卓娘子既是心中记挂二爷,与其在这灯下绣香包睹物思人,不如趁着二爷还未离府,表明了心意,一道同去。”杏儿见卓婉君这般,也心中替卓婉君不满。
杏儿的话儿虽说是说到了卓婉君的心坎儿里头了,但听卓婉君道:“二爷好不容易得了空,要同大奶奶出去走走,我若是去了,便不妥了。”心中想去,口上却说的知书达理。
杏儿道:“卓娘子就是心肠仁慈,什么都不争不抢,瞧瞧人家大房里的,整日里竟是想着要将二爷怎么狐媚的留下来。若是分先后,卓娘子才是主儿,不过是输了一道圣旨罢了。御赐的婚事,就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
卓婉君微声斥责,“杏儿,休的胡说。”
杏儿委屈的瘪了瘪嘴,“奴婢说的是实话嘛,论相貌,论品行,卓娘子才是能够担任一家主母的人选啊。”说话间,分好的丝线已成一匝。
杏儿这么说,卓婉君心中莫名自喜,“你在多言,哪日怎么丢了舌头都不知道。”
杏儿赶紧闭嘴,将拆分好的丝线放置在以木格隔开一格一格的木盒之中,“奴婢再多一嘴,卓娘子日后,即便不为自己,也该为黎哥儿着想才是。霍家只主院,为三院,三院下的各个支院,少说也有几十家子。能成为霍家主母,那是再好不过了。将来若真是那位掌家了,卓娘子哪里还有安身的地方,向来嫡庶之分,尊卑有别,若是那位生下嫡子,那可就稳固了地位。黎哥儿日后,怕是再难有出头日了。”
说罢停住,见到卓婉君似是听进心里去了,便又继续道:“说句不入流的话,如今那边肚皮溜平无多肉,论家世也无家世,左不过家中一个不和睦的叔父,一个无甚用母亲,及一个无大才的兄长。来日方长,卓娘子要把握机会,凭借着有黎哥儿稳固了地位,再为二爷多开枝散叶,卓娘子还愁没了以后。”
卓婉君虽有想过这些,但不曾想,杏儿所言,远比她想的更深些。眼见着眼前这个婢女,当初送来时,她还未大看上。
霍家也是名门望族,丫鬟分三六九等,家里配备的一等侍女,除娘家带来外,皆是世代家养。从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是同姑娘们一处学习。
她作为侍妾,为她配备侍女,为外头买来的。旁人不说,她却并非不知。她一个侍妾,是使不得家养丫头的。戚姨娘为此时常撒泼,若非看在潘哥儿是老爷之子份上,大太太为了面子上好看,也叫老太太安心,想来,定不会差遣了一等丫头去戚姨娘院儿里头。
就在侍女这上头,便已分出了尊卑之别。为此事,卓婉君心中积怨,却深知她若想在霍家立足脚跟,便要忍气吞声。想想这一辈子,她不能有脸面的活在人前,实为难平心中这口气。
今日头一遭听得这丫头好伶俐的嘴,在这深宅大院里,若想活的比旁人长,便要懂得养护自己的心腹。
杏儿这丫头足够伶俐聪慧,若是稍加培养,必同己一心。她记得母亲生前常常告诉她,若想活的人上人,不是向他人乞讨来的,而是靠自己挣来的。
她若非当初一搏,也不会有这机会,入了霍家府邸。
“对了,杏儿我记得你说,你家中母亲病了,我给你的那些钱,还够使吗?你母亲的病可好些了?”卓婉君突然问及这个。
杏儿连忙站起身,走到卓婉君前头,跪下,“奴婢多谢卓娘子帮衬,我娘她已经好多了,大夫说,再吃几副汤药,便能彻底好了。”
卓婉君道:“快些起来,我一个侍妾,也没什么好的给你。你跟着我,才是受苦了。”
杏儿听卓娘子这般说,当即摇头,“不苦不苦,卓娘子真心待奴婢,便是奴婢这辈子最大的造化。奴婢日后,定当会尽心服侍卓娘子,以报卓娘子的恩惠。”
杏儿家中兄弟姐妹多,身为大姐,便早早去大户家中做婢女。虽不是家养丫头,倒地跟着先前的主子,也学了不少。原是先前不慎弄坏了先主子的簪子,就被发卖了,当初被霍家买来时,还不知又会遇到个什么主子,不曾想,遇到了卓娘子,待她这般好。
听到杏儿表忠心,卓婉君道:“好姑娘,你真心待我,我亦真心待你。日后我有一口吃的,便不会少了你的。”
杏儿再叩大恩大德,再次坐下,拿起丝线,再开始分线。
卓婉君见丝线分的已最够使用了,便对杏儿道:“好了,这些已够使用多时,你也忙了一日了,快早些去歇息。”
杏儿福身行礼,这才退了下去。
卓婉君望着双燕闹柳,两只娇燕,在杨柳依依中相互追逐依偎。缪思重曾对她说,最喜欢她绣的双燕,而今......想到此处,便依然没了兴致再继续绣荷包。
算算日子,自打霍嘉兰误在军营挺身为缪思重挡箭以来,缪思重已有月余不来她的房中。即便来了,也只是坐坐便走了。卓婉君走到梳妆镜前,照了照菱花镜,生怕自己色衰爱弛。
“奶奶可是好了?虽说二爷耐心等候,但也勿叫二爷等的久了才好。”虽说缪思重未来催嘉兰,杜鹃倒是先来催促了。
杜鹃本想自家奶奶收拾这般久,定是明艳动人,光彩四照了,不曾想,眼前却立着一个清俊风雅的公子,虽着装打扮皆为男相,但身姿过于小巧,噗哧一下笑出来,“奶奶,你这是要作甚?”
嘉兰道:“我身为霍家的大奶奶,这出门,自然要掩饰一下。如此,才不会太过惹人眼。”
杜鹃扯了扯嘴,“奶奶何苦这般,既然二爷是请示了大太太的,那奶奶便是名正言顺的出门去,自打嫁这霍家来后,二爷是头一遭说要带奶奶出门的,奶奶理当精致装扮,也好叫二爷知道,侍妾终究是侍妾,哪里会抵得过明媒正娶的奶奶。”
“又胡说,杜鹃,你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这些话日后万不能再说。”见到嘉兰斥责,杜鹃知道逾矩了,当即闭口。
嘉兰转身出了门,杜鹃便跟在后头,再不说话。
嘉兰为女儿家时,因家中无人,只有母亲一人,有什么事,多少需要她抛头露面的。时常出门,到不觉着新鲜。
这几个月,闷在府里头,倒真真想念这府门之外的气息了。
嘉兰嗅了嗅,是自由的味道。
向来夜晚便会宵禁,因桃花灯节,难得今夜取消了宵禁。二人下了马车来至中街桃花街,这里是以种植桃花树而得名。
刚走了几步,便感知到了绯红铺面而来。街上来来往往皆是年轻男女,有说有笑,虽说春末夜里还有寒意尚未褪去,但那些年轻男女,却早早换上了轻薄夏装。
那些女子个个装扮甚是应了这‘桃花’二字,说是桃花灯会,不若说,是才子佳人,吟诗作赋,会心觅意之夜。
桃花街桃花节桃花劫,是福之所起,也是祸之所起。嘉兰莫名心中一酸,看向缪思重,前世,我待你掏心,你弃我如敝履,想至当时,思及彼时,嘉兰思绪戛然而止,将头转向一边。
嘉兰道:“这都是些尚未成家出闺阁的才子佳人,我早已是嫁为人妇的,再来此处,总觉得不甚合围。”
缪思重见嘉兰左顾右盼,便道:“无人立下规矩,说成家立室之人不能参加这桃花灯节。”
霍嘉兰瞅了一眼缪思重,这好生生的,突发奇想要约她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记得一向有什么节啊会的,夫君最是繁忙,今日怎不用巡防?”有人扛着糖葫芦路过,嘉兰便叫住老伯。
缪思重见嘉兰选的不知哪个才好,便亲自选了一个递给嘉兰,二人边走边赏,今日好不热闹,猜字谜的,比诗赋的,品论画,皆是风俗雅事。
缪思重许瞧着嘉兰,“今日军中未曾与我排职。”
听缪思重这么说,嘉兰便咬了口糖葫芦,“原是如此。”
前头正巧有人对对联,嘉兰一时有些兴致,便朝着一棵两人合围方能抱住的桃花树下走去,老板见到有客人前来,便道:“这位公子可要对对联?”
嘉兰看了看,便问老板,“你这输赢要如何算得?”
老板听嘉兰这般问,便道:“本次对联一共分为三等,猜对五个无过着,取赏‘银子一两。猜对十个无过着,取赏特定花灯一盏,全对着,得‘梦笔生花’一支。”
老板宣布完毕,一旁或围观,及参加失败者,都看着嘉兰小小个头,都摇头,认准嘉兰不可能会赢。‘梦笔生花’乃是笔中之王,因材质特殊,工艺失传,所存并不多。那些但凡读书习字的人,都知晓的,非常难得。
嘉兰见众人都否认自己,嘉兰便道:“我定要拿下这头筹。”
老板便哈哈大笑,“那便要看公子,可能对的上了。”
“开始吧。”嘉兰认真听着。
“花甲重开 ,外加三七岁月。”
“古稀双庆 ,内多一个春秋。”
嘉兰开场便对了一个响亮,众人便拍手叫好,期待着接下来的对工。
“清风满地难容我”
“明月何时再照人”嘉兰再次获得众人称赞。老板见嘉兰当真对的上,便思忖了片刻,又出了一个。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嘉兰刚欲开口,但却戛然而止,等了片刻,众人见凝蓁对不上来,大有看笑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