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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次日天浑浑的,嘉兰就被杜鹃唤醒,说是夫人在外头等着呢。今日进宫,万万耽误不得。霍嘉兰因一夜即使闭上了眼睛,也未曾让脑袋休息半刻,此刻正困意上来,却也不敢赖在床上。

      嘉兰勉强打起精神来,找了身稍微体面正统点的衣裳穿上。未来得及用早膳,就匆匆赶去外头,宫中来的马车,一早就候在门外了。

      寻常二房的婶娘可是不睡到日头三竿,是万万不起的。今日却难得在门口碰见,老远热情的打招呼道:“嘉兰这么早是去何处啊?方才我瞧着门外有辆马车,不似你们娘俩雇佣的起的,若是手头紧可别不吭声,婶娘虽不济,你二叔也挂着闲职,多少宽裕。”

      虽各自分了家,可嘉兰这院儿有什么风吹草动,蒋氏都如一早知道,活活生了个狗鼻子。

      蒋氏想捧自己,却偏偏将嘉兰娘俩踩的狠狠的,王氏一臊,要嘉兰先别惹事,嘉兰松开王氏的手,猛地一步走到蒋氏面前,蒋氏吓得脚下一顿闪了腰,却不敢吭声。

      嘉兰轻轻一笑,俯身,“多谢婶娘心中惦念,嘉兰替母亲谢过了。只是今日实在是有贵人相邀,就不便同婶娘多言了。”嘉兰知她寻常气压王氏,没少在外头诋毁自己的名声,为了不耽搁入宫,她也没过分教训。

      借着地上的石子惊吓了蒋氏,使得她闪了腰,这几日也算落的清净了。

      上了马车,一路上,霍嘉兰都尽可能的表现出轻快的样子,王氏脸上带笑,“皇后娘娘言膝下没个女儿,幼时曾见过你,便心生喜欢,如今就要成亲了,想要见见你。嘉兰,你可别太过紧张,跟着娘就是了。”

      霍嘉兰点点头,“母亲不必担心,女儿知道礼数。”

      王氏满意的点点头。

      到了宫中,一行一色都是规矩,霍嘉兰只乖乖跟在王氏身后。前头曹公公带着,时不时提醒着往哪里跟着。曹金水是皇后的心腹,霍嘉兰上辈子进过几次宫,不过去皇后的凤仪宫的路并没有这么曲拐隐蔽,而今日进宫,除了曹金水带路,再无旁人,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宫女太监。

      这一路都在避着人眼走路,霍嘉兰私下问了声王氏,平日进宫来时,可是走的此路,王氏小声告诉嘉兰并不是。今日凑巧赶上皇上接见外来使臣,怕走正宫门碰上了,才走的偏门绕了小路。

      嘉兰也只点点头,不再追问。

      曹金水道:“娘娘寝宫到了,在偏殿等二位,二位去便是了,老奴就送到这里。”曹金水笑着揣着手。

      王氏和嘉兰向曹金水谢过后,便向偏殿走去。殿门开着,有侍女接见,引了二人进了里头。一入偏殿,里头的熏香好闻的令人格外舒心。只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毯,便知道这屋子中的一切都是这个天下第一女人的身份象征。

      霍嘉兰不敢抬眼,只跟着王氏福礼,皇后遣走了身边的侍女,只留了霍嘉兰和王氏二人,“这边是兰儿罢。”皇后语气亲切。

      王氏拉了霍嘉兰往前头推了推,让皇后看的清晰些,“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皇后说话不急不缓,尽显雍容贵态,可霍嘉兰不知为何,心跳的厉害。

      嘉兰往前小挪了两步,跪在地上,皇后戴着的护指顺着嘉兰的脸颊弧度轻轻滑过,微微一笑,托着嘉兰的手,让她起身,坐在自己身侧,抬头看向王氏,“方才命人寻了为嘉兰做嫁衣的料子,有两块本宫都很满意,夫人比本宫更了解女儿,就让心惠带着夫人再去瞧瞧,嘉兰暂且留本宫处用午膳,晚会儿派人送回。”

      皇后话中意思已经很是明白,王氏感谢皇后重看,谢恩后面离开了。霍嘉兰看着王氏离去,并未言什么,她心中明白,今日是皇后私下召见的,故未从大路来,怕是人多眼杂。上一世她沉浸在即将成为将军夫人的喜悦中,对枝根末节并未上心过,上一世活过一生的她明白,这世间没什么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本宫未问过你,便将你留在宫里陪我这个妇人用膳,你不会怪罪本宫吧?”

      霍嘉兰自领罪,颔首施礼,“服侍皇后娘娘用膳,是民女的福分。”

      阴志华笑了笑,“你这孩子,生的聪慧伶俐,知书达理,可惜了将要年近十七,还未曾婚配。这在我们女子当中,算是年龄大的了。”阴志华为嘉兰露出惋惜之色。

      霍嘉兰听在心中,但并不多言。只任凭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又喜悦道:“当年霍相爷相助皇上良多,因大理寺的失误,使得你父亲病死狱中,虽正了清白,可到底人没了。皇上仁厚,愿扶持你们霍家,上月前你母亲进宫求见,说你年纪大了,却无人登门说亲,想托本宫为你指一门婚事,皇上事忙,便耽搁了。”

      “等皇上忙完,本宫说给了圣上听,圣上当即觉得可行,千挑万选,也唯有缪家。那缪家公子虽年长你许多,而今也不过二十有五,正是壮年,这男人啊,越是年长越是受女子青睐,前些日子又立了功勋,皇上正想着奖什么好呢,想着他至今未娶,你们俩倒是合适,这桩婚事,你怎么看待?”

      皇后自顾自的说完,看向一旁认真聆听的霍嘉兰,想听听她的见解。

      霍嘉兰道:“嘉兰斗胆,婚姻大事,皆有双亲主办,嘉兰并非什么大家小姐,不可求什么名利地位,盼得将来的夫君能够厚爱有加,举案齐眉,便是嘉兰最大的心愿了。”说着有几分娇羞之色。

      阴志华的眼睛看在霍嘉兰身上,这娇羞的样子,可比当年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家到底是和缪家有门第之别,怕是你这个身份嫁过去,也不尽人意。今日叫你来宫中,本宫是想问问你,本宫没有女儿,想和皇上商议,认你做个干女儿,以公主头衔嫁入缪家。”

      霍嘉兰在皇后说完,噗通跪了下来,“还请娘娘收回成命,民女得皇上赐婚,已是荣幸之至,万不敢作他想,感情之事是二人之事,又怎能以高贵的身份压制得来。这一点上,皇后娘娘更是懂得。即便娘娘收了这御赐婚事的成命,嘉兰也不愿未见其人,便失其心。”

      言下之意,便是当年阴志华救下的流浪汉,在知他是流浪汉、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还选择了萧显,并非看重的是地位。

      阴志华见霍嘉兰如此恳切的央求收回成命,明知反抗是死罪,却还胆大妄为,可阴志华不敢太过逼迫嘉兰。一时气氛有些异常,这时外头的宫女前来传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宫女道:“娘娘,到了午膳了,可传膳?”

      皇后拉着霍嘉兰的手,“眼瞧着都午时了,陪同本宫一块用膳吧。”便挥手命那人去传膳。

      一盘盘的山珍海味摆上了桌子,精致又好看的外观,为食物增添了不少食色。皇后言,“寻常皇上忙,今日留你陪本宫用膳,却不知你爱吃什么。凑巧宫中来了新的南方厨子,听闻你家乡本是南方,后乔迁到北方来的,你来品品,这南方的菜烧的可是正口。”

      皇后身边布膳的人十来个,只需一个眼神,就有布菜的宫女用公筷夹了一道菜,放在了霍嘉兰的跟前盘碟中。

      象牙镶银箸、翡翠琉璃盏、银质玛瑙盘、烧釉碟盏,无不透露的奢华与权贵,用他们盛放的食物,霍嘉兰是吃的如坐针毡。

      看着如此诱人的饭菜,在霍嘉兰入口时,却是觉着是索然无味的。

      阴志华注意着霍嘉兰的表情,“味道如何?”

      霍嘉兰放下玉箸,“嘉兰已经许久不曾吃过江南菜了,一时间有些吃不惯,还请娘娘赎罪。”

      阴志华也不言,只叫霍嘉兰多吃些,阴志华始终保持着她那贤良的笑,而嘉兰看得出,她拒绝被册封公主出嫁,伤了阴志华的心。

      然,这是无上光辉的荣耀,她在唾手可得时拒绝,因她明白,如此头衔不是为她博得嫁入缪家地位那么简单,更是让她顺理成章的成为一颗光明正大的棋子。

      用过午膳,皇后命曹金水将霍嘉兰送出宫。她脸上的笑才消失,对于缪家她自由打算,王氏请示的事一早就被压了下来。只是圣上不知怎的,得知缪思重又领军功时,就想起了陈年旧事,下旨为缪思重赐婚,而则选女子正是霍家的女儿,霍嘉兰。

      今日阴志华偷瞒着皇上接见霍嘉兰,是探一探这女孩的底细,看她是否为自己可用之人。一顿“清水佳宴”一探也是大失所望,外人只觉得霍嘉兰这是高攀,可她阴志华看在眼中,这女子大智若愚,言辞小家女,却心存大智。对她不肯说实言,这并非外人传言的那般交横跋扈的脓包,只可惜,不能为她所用。

      霍嘉兰回到家中,王氏等待已久,见到女儿安然无恙归来,也是心中略微松了松。

      “嘉兰,在皇后面前,可有失体面?”王氏略表关怀。

      嘉兰不知是如何鼓起勇气拒绝皇后的,回到家中方知腿脚酸软。按她心中揣测,皇后今日召见,必是瞒着皇上,故,才绕了人少的路入宫。嘉兰不知皇后要做什么,但这公主的头衔,她万万是不能要的。

      这是阴志华想利用她除去缪家的手段,上辈子她被儿女情长所迷困,做出了弥天大错,害的缪家消亡,这些日子来,她终于明白,重生不仅是给她悔过的机会,更是让她看清局势,审查忠奸的机会。

      皇后的别有用心,在嘉兰面前都一览无余的剖了白。而她拒绝皇后的好意,等于树立敌人,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想拥有权力名分的人前赴后继,明知狼窝虎穴,从不退缩。这一世,她要拯救缪家,不管缪思重会不会真心待她。

      将此事告诉了王氏,起初王氏怪罪嘉兰不懂事,如此大的恩惠,竟是拒绝了。为嘉兰分析,缪家高门深第,她以什么身份嫁入才能不受人欺负。有皇后撑腰,岂不甚好。

      霍嘉兰明白她所做的,告诉王氏,皇上赐婚已属天恩,她又岂能不识抬举。只是王氏不知个中因由,嘉兰亦是不能说。与皇后对峙,无非蚍蜉撼树谈何易,可她更想知道,这样一个贤后,如果是为儿子铺就帝王路,为何不笼络缪家,而是选择除去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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