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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一百零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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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尚未亮堂,东边只稍稍翻出了鱼肚白,霍嘉兰便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算下来,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她怎么夜想不明白,缪思重既然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寻她。
心里翻江倒海不得安生,如果自己已经身在霍家而非是缪家,有种鞭长莫及的无力感。
此时霍嘉兰的门被轻轻叩响,“谁?”
因为碧珠家里为她许了一门婚事,年前就被放回家去了,服侍霍嘉兰的杜鹃便去服侍了嘉兰的母亲王氏。
霍嘉兰知道自己的母亲身子不好,想着会不会是母亲有什么事,天不亮就催着杜鹃前来。但是杜鹃又不回声,这倒是叫霍嘉兰有所担忧。
原本就已经没有丝毫睡意的霍嘉兰便起身穿鞋,在床边的衣架上随手拉了一件外裳披在身上,掌了灯,走到门前将门闩拉开。
同时门也被从外面推开,霍嘉兰见是霍薇阳。烛火照在她那越发红润的脸上,却发现霍薇阳已经是泪痕满面。
霍薇阳穿着单薄,脸上带着焦恐和不安,定是着急出门,随意套的衣裳,连御寒的冬衣都没有披。
因为隆冬还尚未过去,外头寒气还是很重的,霍嘉兰拉过霍薇阳的手,她的小手似冰凌一般凉,霍嘉兰担忧问道:“怎么了薇阳?”
将霍薇阳拉近屋内,打开了屋中的炉子,添了两块新炭,将自己的冬衣拿出了一件给霍薇阳披上。
霍薇阳一直哭,却不肯说话。霍嘉兰只好等她平复了情绪后再问,顺道给霍薇阳倒了一杯热茶让她暖手。
霍薇阳自从生了孩子后,婶娘便将霍薇阳不动声色的接了回来,这都半年了,霍薇阳一直被藏在家中,未曾出过门。
因为霍薇阳的事,二叔和婶娘没少争执,想来霍薇阳的日子也不好过。尚未婚配却已经有了孩子,二叔是怕旁人闲话丢人,为此气恼也是合情合理。
婶娘蒋氏虽嘴上不饶人,咋咋唬唬,但到底是心疼霍薇阳,毕竟霍薇阳是她怀胎十月掉下的肉,更多的是爱大于恨。
霍薇阳的哭声逐渐平息,她喝了一口热水,才开口道:“堂姐,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霍嘉兰便让霍薇阳慢慢说来。
据霍薇阳口中所言,二叔一直在想办法将霍薇阳的孩子送走,婶娘便一直维护,可到底这个家中还是二叔说话算数。
今天天不亮,早就消声无息的荣家人又突然出现了,此刻正在二叔院儿里坐着,在霍薇阳的语气中,霍嘉兰大概明白了,荣家还是对这个孩子不肯松手。
霍薇阳说着又声泪俱下,“父亲不许我留下聪哥儿,若是我娘阻拦,他便要和我娘和离。”
荣家这次为了要孩子,直接找上门来,二叔的脾性,定是不留这个孩子的。听霍薇阳这么说,这是要闹到妻离子散的地步。
可霍嘉兰是晚辈,自己又是弃妇,怎么能管得了这事。她还是决定先将霍薇阳送回去,见见那荣夫人。
虽然对荣家没什么好感,但若是荣家人一直前来要这个孩子,二叔和婶娘恐怕真的要走到和离的地步。
霍嘉兰拍了拍霍薇阳的肩膀,“我先陪你回去,你就这样跑出来,聪哥儿怎么办?”
提到聪哥儿,霍薇阳当即便止住了哭声。
“你先等我一下,我稍微梳洗一下。”
霍嘉兰浅施粉黛,用来遮盖她这一夜未曾休息好的憔悴。原本肉圆等的小脸,此刻看上去都变得尖了起来。
她特意将黛眉浅画上挑,使得看上去有精气神儿一些,又在脸颊涂抹了一些胭脂,她的朱唇不用胭脂而自红,如此也省去了唇脂。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随手从首饰盒里捏了一个簪子,却是缪思重送她的那支。
首饰一贯都是杜鹃帮她收纳,此刻也找不见,因为来不及再去寻杜鹃来找,只能凑合着用了。
两房之间距离不算远,二人到的时候,外头的日头才将将探出头来,天边的云就似染了燃脂一样好看。
霍薇阳听到聪哥儿的哭声,便担心起来,“定是聪哥儿又饿了。”霍嘉兰便让她先回屋奶聪哥儿。
走到花厅,霍薇阳微微给其二叔霍达还有婶娘蒋氏福礼,霍达的眉宇间乌云密布,唉声叹气。方才荣家人刚到,霍薇阳便跑出去了,蒋氏好一阵担心,此刻见霍薇阳回来了,她便起身离开了花厅。
荣夫人见了霍嘉兰,从座椅上起身,“霍娘子。”这一声称谓,却听着有些悲凉。
霍嘉兰对霍达道:“二叔,可否让嘉兰和荣夫人说几句话儿。薇阳那边你放心,她虽性子倔,但最听我的话,我会再去和她沟通的。”
霍达听了霍嘉兰的提议,眼下强行逼迫,霍薇阳肯定是不听的,也希望霍嘉兰能说动霍薇阳。
霍达出去后,霍嘉兰对荣夫人也见了一礼,只听荣夫人道:“想必霍娘子也是知道我今日跑来霍家的原由。”
霍嘉兰点了点头。
荣夫人便对着霍嘉兰跪了下来,霍嘉兰愣是一惊,她慌忙阻拦住荣夫人,“荣夫人你这是作何?”如此大礼,叫她一个晚辈如何但得了。
荣夫人还尚未开口便已经两道泪痕从眼角滑落,她没有了之前的傲气,今时的荣夫人,一身黑色长袄几百褶裙,上面没有绣任何图样,不知怎的,看上去竟是有几分可怜和憔悴。
“霍娘子,当时为了要这个孩子,那般逼迫,言语相击,是无奈也是莽撞。”荣夫人顿了顿,继续道:“今天我是独自一人前来,并未带下人,荣家,是真心诚意想要这个孩子,如今你二叔同意将孩子给荣家,可薇阳她不同意。”
“薇阳她独自一人将孩子从怀胎十月到生下,她对孩子的深情,想必荣夫人您也是为母的,不会不能理解的。”
荣夫人用绢帕擦了擦眼泪,道:“我都知道,是我那孽障的错,对薇阳的伤害无法弥补。可千错万错,孽子已离世,再多的责骂都已经无用了。”
忽一听荣天成死了,霍嘉兰还是一惊,只低声道:“荣夫人节哀。”
霍嘉兰这一声“节哀”,又令荣夫人的情绪失控,她背过身去,将眼泪擦了又擦,许久才缓过情绪。
荣夫人红着眼,声音中似是哀求道:“我们荣家五代单传,不能在我这里断了荣家的香火,只要你能说服薇阳让出这个孩子,提出什么要求荣家都尽量满足。”
荣夫人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不妥,便解释道:“瞧我这又说什么诨话。”
“我知道霍家一项清正,特别是霍相爷在世时。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去补偿薇阳。”
荣夫人说的很是动容。
“荣家虽养护这个孩子,但绝对不会让薇阳就此见不到孩子。”说到这些,荣夫人想起一事来,便继续道:“我和你二叔说了,我正好有个表侄,年岁长薇阳两岁,他的发妻在两年前病逝,至今未娶,若是薇阳愿意,我会为薇阳保这个媒,若是他们好事能成,薇阳来荣家可随时来看孩子,也消了旁人的闲言碎语。”
虽说霍嘉兰不能替霍薇阳做主,且薇阳尚有自己的双亲在,但听荣夫人的这个提议,霍嘉兰也觉得不错。
薇阳即便能带着孩子再嫁,能不能嫁的好且先不说,人家能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却是不好说的。
荣夫人看到霍嘉兰半晌没有回话,又解释道:“我那表侄叫徐寅,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家境还算殷实,良田百亩,五进四出的屋舍两处,他自己也有正当职务。家虽不是在这京中,但驱马车也就一日的功夫就能到。”
看荣夫人这般真心诚意的,霍嘉兰道:“既然二叔已经同意,我身为晚辈自然更没有拒绝的理由。薇阳那边我会去劝说,能不能成,我也不能肯定,还是请荣夫人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对荣夫人来说,这已经很好了,她当即点头应了霍嘉兰的意思。脸上的笑有几分期许和苦涩。
荣夫人还准备再去寻霍达说些话儿,霍嘉兰又补充道:“薇阳她敏感,这些日子还请荣夫人不要在登门了。”
荣夫人每一次登门,都会让霍薇阳的内心忐忑不安,这不易于霍嘉兰的劝说。
既然霍嘉兰都这么说了,荣夫人又是个明白人,自然同意。她点了点头,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离开了花厅。
荣夫人走后,在院落中坐着的霍达看到霍嘉兰走了出来,他叮嘱道:“二叔知道你如今的境遇,再让你为薇阳的事分身过来,实属不妥,可薇阳听你的,你定要好好劝说她。”
二叔为人很正直,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要面子。二叔从官道转为商道这些年,整个人改变了很多,两鬓多了霜雪染,脸上多了几道深的明显的皱纹,许是常年在外跑商,还黑了很多。
可他那双眼睛还是明亮的,没每次看到二叔,霍嘉兰还是忍不住想起她的父亲。
霍嘉兰点了点头,霍达拍了拍霍嘉兰的肩膀,“缪家的事你就放下吧,那个叫陈什么之的,人挺好的,你不要辜负了。”说罢驱步离去。
“???”霍嘉兰一头问号,为什么二叔会知道陈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