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录 第一册》AO酱小青

70、第七十章 碧落黄泉

　　“那食物呢？”昭明苍白地笑起来，“你将我关在这里，不怕我活活饿死么？”

　　“我会出去打猎，也会采集野果。”燕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会学着做饭，也许一开始不那么好吃，可我会慢慢摸索，慢慢找到你喜欢的口味。”

　　“那如果我寂寞了呢？”昭明注视着燕飒的眼睛。

　　“除了打猎之外，我一步也不会离开你身边，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燕飒说着越发抱紧了昭明，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你无聊了，我便哼小曲逗你。如果不小心惹你生气了，我会主动认错，要打要罚我都听你的，你尽管欺负我，欺负到心里舒坦为止，我绝无怨言。”

　　昭明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可是他的手边却忽然闪现出一个通灵阵。

　　昭明低头注视了燕飒许久，还是捏了一个决，打开了通灵阵。

　　潇采梦的哭声立刻从通灵阵里传了进来。

　　“昭明…昭明，你怎么样了？我用通灵找了你七天，一直都无法与你联络……”

　　“我没事，只是方才被人用结界困住了，”昭明说着，眼光却未曾从燕飒身上移开，“你怎么哭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聂…聂秋燕遭到李家人挟持，这半个月内南境势力风云剧变，高阳李氏几乎将聂家人屠戮殆尽，稚樱听到这个消息就不管不顾地冲到扶风盛境找李家人问话去了，只怕是要惹出大乱子……昭明，眼下只有你劝得住他，你千万要想想办法啊！”

　　“我知道了，”昭明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就赶过去。”

　　说罢，他一挥手，通灵阵消失在他的视野。

　　昭明抚摸着燕飒乱糟糟的头发：“傻孩子，你快把我的腰捏断了，还不松手？”

　　燕飒不动。

　　昭明轻松地说着，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件家长里短的事情似的：“我只不过是去南境走一趟，我母后就是高阳李氏的人，李家人不会不听我的话。等到我说服了李家人，我便主动去我父皇那里正式卸下皇籍，回到这里来，跟你两个人过日子，再也不出去了。”

　　“我再也不瞒着你什么，你想知道任何事，我都愿意坦诚。你若还是不相信我怕我跑了，就给我身上上一道枷锁。如果你还不放心，每每出去的时候就在洞口设一道结界，我便再不会踏出这个洞府半步。”

　　“可是我现在必须走，稚樱才十一岁，他还不懂这世间的许多不公，更对付不了高阳李氏的泱泱众人。”

　　昭明在燕飒耳边低声道：“燕飒，放手吧。”

　　燕飒听着这些话，默默地流着泪。

　　来到这里，燕飒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知道自己无力阻止昭明，但还是死死地箍着昭明的腰，一声不吭。

　　昭明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燕飒的耳朵：“燕飒，从前你问过我，你问过我’这一辈子，可有一天真真正正地快乐过’。”

　　“后来我仔细想了许久，我很想告诉你，只要一想起从前与你在瀛洲的那些日子，我就发自肺腑地快乐。我生在太一氏，身份特殊，因此做人做事总要受到各方掣肘，可即使这样，我也很少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过。”

　　昭明的声音如同耳语，极尽轻柔：“可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将你从身边赶走。许多事，我碍于身份不能做也不能说。你生性自由，我不希望自己拘着你，更不许别人拘着你。”

　　“可是你不知道，赶你走的那天，我心里刀绞一样的疼，”昭明无奈地摇摇笑笑，“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受那份罪了。”

　　“你她娘的混账……”燕飒狠狠咬着牙，眼里流着血泪。

　　昭明悲伤地注视着燕飒，良久，从怀中拿出一枚【眠草】。

　　他终究还是把【眠草】附在了燕飒的头上。

　　燕飒竭尽全力抱紧了昭明，在他怀里昏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燕飒身边只有【烛龙】守护在身侧，而昭明却已经不知所踪。

　　燕飒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在洞府里面无表情地坐着。等恢复了体力便爬出了山洞，花了一天时间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山下的乱葬岗。

　　乱葬岗又多出了三堆新的尸体，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那些尸体都是【山鬼】自己的人。

　　没有人知道，精疲力竭的昭明是用怎样在这五十万人的阵营里杀出一条血路的。

　　可是燕飒料想，昭明拖着那样一副伤痕累累的身子，是杀不出重围的。

　　燕飒在乱葬岗的新鲜尸体里翻找了半天，终于在第三堆尸山里找到了浑身冰冷的昭明。

　　燕飒一刻也没有犹豫，用锋利的山石割开了自己的脉搏。

　　一条金色的续命蛊【成虫】顺着汩汩流淌的鲜血流了出来。

　　燕飒眼睛也没眨一下，将带血的【成虫】放入口中，抱起昭明冰冷的头颅，嘴对嘴喂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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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慕清魄将记忆还进燕飒的身体为止，李潮歌都只是浑身僵直地站在昭明身边，注视着昭明的脸。

　　昭明的表情是那么平静，好像只是闭着眼睡着了而已。

　　燕飒扶着额醒过来的时候，抬头刚好对上李潮歌的眼睛。

　　燕飒突然就坏笑起来：“你这是打算哭么？”

　　李潮歌压了压嘴角，嘴硬道：“方才见你哭了许久，我就不凑热闹了。”

　　燕飒听罢摊了摊手：“真没意思。”

　　李潮歌顿了顿，才低着头小声道：“那时候我还太小，并不记得你的事情…但是这么多年来，还是谢谢你了。”

　　燕飒故作吃惊地看着他：“你不怪我对你二哥有非分之想？”

　　“滚。”李潮歌想都不想就骂了回去，和和气气的脸一下拉地老长。

　　过了一会儿，李潮歌又一本正经道：“看在这些年来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允许你只是想想。”

　　燕飒捧着肚子就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慕清魄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连忙在战局不可收拾之前站出来打岔。

　　“燕将军，方才在阵中，我见到你把续命蛊的【成虫】…”慕清魄咳嗽了一声，“…放入了昭体内，如今看起来，昭明身上已经没有伤口了，可他为什么还是昏迷不醒？”

　　“对，这也是我想问的，”李潮歌紧张地注视着燕飒，“难道是二哥当年在青要城被人伤到了脑袋么？”

　　燕飒看着他们瞪大了眼睛：“搞了半天，你们只看到我去乱葬岗的那天就出来了？”

　　李潮歌与慕清魄对视一眼，很整齐地对燕飒点了点头。

　　燕飒简直要疯：“我整整七年都在追查昭明的事情，你们竟然看都不看就出来了？你们知不知道那瓶眼泪有多恶心？我嘴里到现在还’回味无穷’呢！怎么的，自己不会看，非得让大哥哥给你们讲故事？”

　　李潮歌被他一问也愣住了，转过头去傻乎乎地看着慕清魄：“我们是为什么就这么出来了呢？”

　　慕清魄不敢说。其实是方才李潮歌的样子太让他担心，他才选择中途退出来的。

　　李潮歌有点尴尬，只好问慕清魄：“你身上还有备用的双头蛇眼泪么？”

　　慕清魄：“有是有，只是……”

　　燕飒无力地摆摆手：“你就是有，我也不会喝。那东西喝一次就已经够我记一辈子了。”

　　李潮歌眨巴着眼睛瞧着燕飒：“那大哥哥快给我们讲故事呗？”

　　燕飒眼皮都不抬一下：“你这招对我没用，我专情着呢。”

　　慕清魄：……

　　燕飒对【烛龙】吹了声口哨。

　　【烛龙】听到口哨声，十分训练有素地钻进了岩壁的大门，不知从那里叼来一方桌子和三张椅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沙洲边的小滩涂上，然后乖巧地缩在一旁，等燕飒伸手摸摸他的头，它才欣然离去。

　　慕清魄痛心疾首：【烛龙】就算在七大神器里战斗力也是十分靠前的，如今竟然被驯成了这幅家畜模样……它跟琉璃那只见风使舵的东西也差地不远了。

　　燕飒“大哥哥”提壶给每个人都沏了茶，才开始正经讲故事。

　　“你们的疑问，我早在七年前就想过了。我自幼被当成蛊虫的饲料养着，亲眼见过【成虫】将死人复活的场面。若不是由于它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了。昭明从那以后却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我的脑中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猜想……”

　　燕飒的眼中流转着危险的光芒：“我想，也许是有人抽走了昭明的【生魂】”

　　慕清魄眉头一紧。

　　所谓【生魂】，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被强行从体内抽出的魂魄。

　　五境的历史上有着不少用【生魂】炼制丹药、器具或是修炼歪门邪道的先例。虽然历代的神功大帝无数次明令禁止，但由于【生魂】炼制之物灵力十分强大，即使会招来牢狱之灾，还是有许多人愿意铤而走险。

　　燕飒注视着李潮歌的眼睛：“一开始这还只是我的一个猜想而已。但是到了后来，我发现【山鬼】竟然慢慢盯上了你，我才敢肯定，他们想要的其实就是你的【生魂】。”

　　李潮歌轻描淡写地一笑：“怪不得这些年来【山鬼】始终舍不得杀我，原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一旦我死了，他们便取不到我的【生魂】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慕清魄目光紧紧注视着燕飒，“难道只因为他们都是神器或神兽的【饲主】么？如果【山鬼】的目的真的是【饲主】的【生魂】，他们为什么不挑简单些人的下手？昭明的灵力之强天下皆知，他们为什么非要啃这根硬骨头？”

　　“这个恐怕得当面问问沈凉溪那个畜生才知道。”燕飒恶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