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录 第一册》AO酱小青

108、第一百零八章 蛇蝎美人

　　王氏议事堂，一屋子的人焦头烂额。

　　李潮歌脸色苍白，眉间的褶皱就没松开过：“早在承隆召慕清魄去送人质的时候我就想到，他手上一定有一张过硬的底牌，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竟然是黄金龙。”

　　九旻焦头烂额地踱步：“可承隆他是怎么从你父皇那里得到黄金龙的呢？他虽然是储君，但你父皇并未退位，难道是承隆耍了什么心思让你父皇提前将黄金龙交给他的？”

　　李潮歌细想片刻：“不对！从我记事以来，从来就没见过黄金龙，小时候因为好奇还问过我父皇，可他每次都拿各种话来搪塞我……现在想想好生奇怪，也许……也许我父皇根本没得到黄金龙也未可知！”

　　九旻掐着太阳穴直摇头：“那也不可能，黄金龙可是与银狼平起平坐的神兽之首，当年老三承受那么多痛苦，花了五年功夫才驯服银狼，就凭承隆一个人的本事，想越过原本饲主驯服黄金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李潮歌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充血的眼睛紧盯着九旻：“那如果说……驯服黄金龙的根本就不是承隆呢？”

　　王驰见九旻不说话，想了想还是摇头：“就凭承隆那点肚量，怎么可能允许黄金龙这把利器掌握在别人手上？何况谁有这个能力替他驯服黄金龙？”

　　李潮歌收回目光，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地面：“我的意思是，黄金龙也许根本从来没到过承隆手上，也没到过我父皇手上。”

　　李潮歌抬起头望着远方，目光阴冷无比，仿佛凝视着无尽的深渊：“你们就没想过，都说当年雷霆钧将自己炼化成魑魅，然后携子夜大军大闹五境……如今白银狼、牡丹狮、凤尾蝶、玉麒麟、双头蛇、琉璃狐六只神兽的下落我们都很清楚，那么问题来了，雷霆钧当年炼化时，究竟选择了哪一只神兽呢？”

　　屋内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王驰的拳头快捏地掌心出血，可他依旧胆寒地不敢面对这个现实。

　　最终九旻猛地站起来，浑身过电一般地颤抖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话：“所以其实……雷霆钧……他炼化的是黄金龙，他走火入魔之后被封印在了瀛洲，他根本就没有死！那老三这会儿到底是在跟什么东西打！？不行，我得立刻通灵父皇母后，然后即刻前往瀛洲。我绝对不能让清魄一个人去面对那种……那种怪物！”

　　李潮歌整个人猛地一哆嗦，但很快又拼命止住了。他想着慕清魄，想着临别时自己亲手将他往前推的那一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长着倒刺的藤条束缚，心跳一下都是剧痛。

　　李潮歌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低着头道：“远水难救近渴，九旻，你立刻通灵现在正在东境收拾战场的恒道，东边只剩下收尾，有子禅师兄在就够了，你让他赶紧回来，你俩汇合过后即刻前往瀛洲帮慕清魄对付雷霆钧。若是你们三个的力量对付不了他，那天下也没人再能对付他了。至于北境和冰洲那边，你只将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即可，慕皇后…慕皇后自救了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况且冰洲已经出兵增援了，让他们各自小心守护边境，我不想这场战火蔓延到北境的土地上去。”

　　九旻震惊地看着李潮歌：“母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李潮歌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沈凉溪那张嘴藏得住什么？大哥，我都知道了，是我欠了你们，欠了慕清魄，也欠了梅姨。那时我去北境，一直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后来因为被阴冥阁利用的事情我还跟慕清魄闹过别扭，很长一段时间我心里都嫉恨着慕氏……怪我狼心狗肺，一直没看出来你们慕氏是对我真心实意的好……”

　　九旻：“你别这么说……”

　　李潮歌摇摇头：“你放心，我现在不会胡思乱想，你快去跟恒道汇合，我知道孰轻孰重。”

　　九旻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知道你心里的焦急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你想去，其实可以……”

　　“我不去。”李潮歌坚定地说着，默默握住了胸口的神荼果核，“我答应过他，一定要守住中原，等他回来。我不能让他有一点点的分心。你见到他记得提一句，中原一切安好，我会等他平安归来。”

　　九旻注视着他，用力点了点头，然后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王驰走过来：“你当真不去？其实现在中原情况并不危机，你大可以……”

　　李潮歌回头瞪他：“并不危机？那西境边界那些百姓还有山鬼的兵马都是纸糊的？你就不怕承隆算计好了中原势弱打你个措手不及？你脑子是被驴踢了么？”

　　王驰十分委屈：“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骂我做什么？”

　　李潮歌的眼睛又垂下来：“再说我若是去了，慕清魄一定会分一些心思在我的安危上，可对付那些人哪是能分心的？所以去了反而是害他，还不如在这儿等他回来。”

　　王驰看他放在膝上的双手都扎紧肉里了，连忙想办法帮他分分心：“既然这样，我们俩去吧中原兵马再重新整合分配一下，潇采梦那边就让子曦去谈，她好像挺热衷这门差事。”

　　李潮歌叹了口气站起来：“你这媳妇儿本来就是个女中豪杰，不容小觑啊。”

　　王驰拍拍胸口：“毕竟我媳妇嘛！”

　　此时此刻，中原与西境交接地带，无数手无寸铁的西境百姓仅凭血肉之躯冲到王璞将军的铁骑面前。

　　“中原的臭兵！还我们王丞！”

　　“将画仙还给我们！”

　　“我们西境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王璞急得焦头烂额，这些平民百姓他不忍心打，只得劝，劝不过才让士兵找绳子捆起来扔回去，但即便如此，西境来要人的百姓还是前赴后继地涌来。

　　就在这混乱不清的时候，谁都没有发现，平民百姓中的几个悄声无息地混进了中原地界，而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娇小身影像游鱼一般有入了西境难民之中。

　　她头上裹着棉布，只露出一双如水的眼睛，刚刚从人群之中挣脱，便有四个长相姣好的女子即刻挽住她的手，其中一个注视着她的眼睛，急切道：“大小姐！二小姐已经等你多时了，你……”

　　她冷冷打断了女子的寒暄，只低声道：“我没事，快带我离开，我片刻不想在这鬼地方停留！”

　　她们一行人一直行至密林深处，一辆马车就停在那里，她们还没到，马车的车帘便掀开了，里面跑出来一个小仙子似的姑娘，跳下马车便扑进蒙面女子的怀里。

　　小女孩委屈地哭道：“长姐！长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揽月真是担心死你了！”

　　潇采梦这才将脸上的布扯下来，怜爱地抱起小女孩：“揽月真乖，若是没有你将平民叫来边境的好计策，东境守备这么严，长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这次是多亏了你，我的好揽月！”

　　潇揽月拉着潇采梦上了马车，催促车夫上路，两姐妹立刻在车内交谈起来。

　　潇采梦将潇揽月拉到怀里抚摸她的头：“其实我早在允城之役时就从王家逃出来了，可中原守备森严，我一直没找到彻底脱身的机会，只得一直装成平民躲着，等待时机。”

　　潇揽月有些惊地仰起头：“难道当真是那个姓白的贱人伺机将你换出来的？”

　　“不然呢？”潇采梦的指尖划过潇揽月姣好地脸蛋，“换了谁有这个本事在王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

　　潇揽月急忙道：“可我有消息来报，说昨天鬼面将军被九旻殿下亲自擒获，我还以为被抓的是你，于是才连夜想出来让平民去边境要你的计策……”

　　潇采梦笑得倾国倾城：“被擒住的那只是个山鬼里的小喽啰，九旻与白芷不过数面之缘，加之他擒获的时候那小喽啰已经伤地没了半条命，根本没跟九旻对上几招就被抓了。山鬼的易容术何其精妙，只要她口风紧，打死不招，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其中玄机。”

　　潇揽月愁眉苦脸地托着脸蛋：“可我始终想不明白白芷为什么会愿意将你换出来，她不是一向最讨厌你了么？”

　　潇采梦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那是因为我和她做了交易。我答应她，无论如何一定会把沈凉溪救出来。”

　　潇揽月不屑：“沈凉溪那样的烂人，救他做甚？”

　　潇采梦怜爱地抚摸她的头发：“因为为了对付中原，白芷和沈凉溪两个人里必须死一个。虽然这两个人我都不喜欢，但相比较而言，对我来说，沈凉溪活着更好利用，也更有利用价值。而白芷……我要用她的死，演一场大戏。”

　　潇揽月想了想又道：“可是山鬼只听从鬼面将军的调遣，如果白芷死了，我们还怎么让山鬼听令与我们？”

　　“我真正想说的就是这个，揽月，接下去的话，每一句你都要认真听着。”

　　潇揽月立刻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潇采梦。

　　潇采梦捧着妹妹的脸，如同碰着一块稀世珍宝：“从今天开始，我要你取代我，成为西境王丞。”

　　潇揽月迟疑了片刻，忽然惊愕道：“姐姐，你是要……”

　　潇采梦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却尖刻如刀：“她白芷借我这张脸用了那么多年我都没说什么，如今，也到了她归还的时候了。现下她称心如意地成了‘潇采梦’，而对于西境百姓乃至天下人来说，有什么是比中原人杀了‘潇采梦’更能激起民愤的事呢？”

　　潇揽月紧紧握住了潇采梦的手：“可万一她侥幸活下来了呢？”

　　“不可能的，”潇采梦在妹妹的额头轻轻留下一吻，“她不可能活下来，因为我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下了一份致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