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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苗女龙金 ...

  •   前一首歌个还抱着琵琶的女驻唱回到台上,从椅子后面抄出了一把电吉他。拨弄了几下琴弦试音之后,便举起手向乐队示意。然后,随着一长段重低音,真正的摇滚开始了。在这样画风切换如翻书的live秀面前,周围那些放唱片装打碟的酒吧简直是弱爆了。

      尽管这个女驻唱强势的有点儿惊掉人下巴,但令嫒还是很好奇连川去哪了。总不能真是被这女驻唱抢了饭碗吧?

      靠墙的吧台后面有个小门,和酒柜并排。一个齐耳短发,带着银质耳环的女人被服务员叫了出来。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一阵小跑。

      “哎呀!这不是我的干女儿吗?”助跑之后,直接抱住了坐在床边的令嫒,冲力差点吧她摁在玻璃上。

      “龙金……姐。”令嫒努力地从龙金姐锁喉一般地怀抱中挤出了三个字。

      “叫干妈!”龙金一只手勾着令嫒脖子,另一只手狂搓她的天灵盖。与其说是沉浸在相见的喜悦中,倒不如说是泄愤更合适。

      “啊?”两年多不见,龙金姐怎么就要升级成干妈了?

      “啊啥?我帮你搪塞了多少通学校的电话?人家都觉得我是你妈!你怎么还叫不出口?”没到家长会的时候,龙金都会收到学校打来的电话,然后,她就得编各种各样的谎言说自己有多不方便。接着就会被扣上“不管孩子”的帽子。她个才三十多岁的女人,跑出来了个十几岁的孩子多刺激啊!

      “不是,龙金姐,这不显老吗?”在学校通讯录的家长一栏,令嫒想来想去还是填龙金姐最保险,她以为自己只要不在学校里出意外,老师是不会打电话联系家长的。没想到,家长会不去,会打电话;忘记请假,会打电话;拿了奖学金,还会打电话……打到后来大概老师们也觉得自己的家长根本不管她了,才消停。

      “我不管!你是我干女儿!来,大家看看!我干女儿回来了!可出息啦!在大城市的重点高中读书!以后一定能考上好大学!到时候,我请大家喝酒!”令嫒不肯叫?没关系,龙金提高了音量,一嗓子愣是盖过了音乐声。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超这儿看过了,就连正唱着摇滚的女驻唱都漏了一拍。

      “好!好!”众人起哄道。

      “龙金姐,我,我错了……”令嫒欲哭无泪,这次回丽江真成“探亲”了。

      “啧,坐火车回来的?累了吧?我上楼帮你收拾屋子。”蹂躏了好一会儿,龙金才放开令嫒。一把提起了令嫒身旁的双肩包,便带着她往楼上去。

      “不,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令嫒一路小碎步,紧随其后。

      沿着吧台后面的小门,上了一条窄窄的楼梯。令嫒还以为会有很多间的员工宿舍,结果也就三个房间。龙金打开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一股“很久没人住”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你说你也是,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还能提前把这个屋子敞敞。”龙金把令嫒的行李丢在了还没有铺被子的床上,便转身去卫生间找扫把和抹布。

      令嫒却愣在进屋前被走廊上的一个玻璃立柜前面,里面放着一些看似普通摆设和小玩意。可其中那个穿着公主裙的芭比娃娃对令嫒来说,就像一道留了一道缝的回忆之门,哪怕只是一瞥,都能将她拽回到过去。

      “诶?这娃娃怎么还在?”不好的事情总是特别难忘记,而当这些不愉快的记忆被附着在一件有纪念意义的物品上时,会纠缠出各种各样的感情,五味杂陈。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令嫒以为自己应该能完全平静地看待这个娃娃了……

      “你们不扔的东西,我也不会扔。”龙金在卫生间里回应着她。要是知道令嫒回来,或许她还会想起把这个娃娃收起来。她从乱扔他们留下的东西,但并不代表都要让他们回来看见。

      “那好吧,就放着吧。以后要是有向我当时一样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你可以拿这个当典故讲。”除了自嘲,令嫒还能让别人觉得自己释怀的方法。她不想表现的过于抵触这只娃娃,如果她大喊大叫着说要丢掉它,才说明这些年自己根本没有成长。

      “哎呦,你还说呢!哪还有什么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现在的丽江,你还当以前吗?这里现在是神仙打架的地方,小鬼遭殃!”龙金拎着扫把和簸箕出来了,随手将抹布塞给了令嫒。

      “对了,龙金姐,酒吧什么时候重新装修的?还改了名。”令嫒实在不喜欢这种严肃的话题,她对丽江的形势早就不了解了,要是分析这种“时事政治”,怕是一晚上都不够。

      “什么重新装修啊?换地方了!原来在路对面!你什么记性?原来那个金龙酒吧,也太土了吧?现在酒吧街上的酒吧都长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不玩点特别的都赚不了钱。”龙金将扫把伸到了床底下,掸了好几下,连团灰都没有出来。其实说是打扫,也就是走个形势。这个房间一点儿也不脏,需要的只是开窗通风。

      龙金住的地方都会很干净,别说灰尘连蛇虫百脚,连灰尘和蜘蛛网都不会有。即便是再爱干净的女主人,也很难把一整幢屋子都受伤得那么整洁。在南方,要是一个女人的住所一尘不染,连窗框门槛都不积灰,那最好还是别随随便便进了。因为这可不一定归功于主人的勤于打理,很可能是养了蛊。所有养蛊的家里,都“爱干净”。

      而龙金嘛,不就是的“草鬼婆”?名气还不小呢!当然,她更喜欢自称“蛊女”。毕竟,“草鬼婆”听起来真像满脸疙瘩的“老巫婆”。她才三十多岁,脸上连褶子都没有,还年轻呢!

      “哦……这里变化太大了,来都不认识了。对了,连川呢?她不来这儿唱歌了吗?”令嫒突然想到了酒吧原来的那个驻唱——那个唱歌一般般,用酒量喝服一条街的女人。

      “连川?我已经快一年没见她了。你也知道她走穴的,不在店里住,也从不固定在哪唱。有一天,突然就不来了,也不提前告诉。”龙金皱了皱眉头,停下了手中的活。这对她来说也是个解释不了的问题,也是让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丽江似乎并没有那么神通的问题。

      “啊?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啊?”令嫒了解连川,她和龙金的关系很好。就算又想去浪迹天涯,也不会一声不吭地走。况且……那个不要命的敢惹她啊?

      “我开始也那么觉得,但是找人打听也没问道什么……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就像蒸发一样。”龙金低下头,看着空空的簸箕,仿佛也没有心思继续这种毫无必要的流程,将它放到了墙边。

      “嗯……话说,龙金姐你怎么想到把头发剪了呀?”话题变得沉重了起来。尽管令嫒觉得这事蹊跷得很,但她也知道都失踪快一年了,一时半会急了也没用。这才她回来第一天,还是讲些轻松的事儿吧?

      “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编头发太麻烦了,散着又不习惯,就剪了。这样也挺好看的吧?”龙金摸了摸自己的发尾。

      “嗯,蛮干练的。”令嫒应和道。原来的龙金姐总是梳着一头大辫子,给人的第一眼影响就是淳朴的少数民族大姑娘。只有带着她那套苗族那种标志性的大银饰时,才会把头发盘起来。

      说到那套华丽的大银饰,是龙金的嫁妆,银帽,银钗,银围脖帕……一应俱全。以前为了给酒吧招揽生意的时候,龙金曾穿着在店门口显摆过。可惜拍照的多,消费的少,于是就再也没见她穿过。至于再穿着嫁人这事儿,也就不强求了,之前的那两任丈夫还都是被她亲手给毒死的。没外人的时候,龙金总拿这经历当笑话讲,说养蛊的女人都看不住男人。

      “明天白天啊,让雁清带你出去转转,她最会带人玩儿了。”龙金打开了对着床的老式大衣橱,还是门上带着镜子的那种,从里面捧出一摞被褥。

      “雁清?”

      “哦,就是楼下那驻唱……天那么热也不用盖,我拿我那条被子给你垫床吧。”展开被褥,抖了抖,一股子霉味。龙金嫌弃地皱了皱眉,将它们又叠好塞了回去。

      “她……看起来好像有点……凶?”凶这个词或许不太贴切,但令嫒确实觉得那个女驻唱不太好接触的样子。

      “凶?哈哈哈,她脾气还没我大呢!你和她接触久了就知道了,她是个话唠。”听到这样的评价,龙金笑了起来。这丫头走了两年多,反而更像个孩子了。也对,她现在就是个高中生啊!

      “嗯,可能是我一眼没看出来她是什么的缘故吧?” 何止没看出来她是什么,她要不过来和令嫒说话,令嫒还都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人。这得“道行”多深啊?

      “我第一眼也没看出来。她妆涂得厚,用香水更不要钱似的。就算拿面镜子照都照不出来她是个镜煞。”龙金回想起第一次到雁青的时候,不就是公共厕所洗手台的大镜子前面吗?她左肩背着个吉他壳,右肩背着个琵琶盒,正专心对着镜子补妆。

      “镜煞啊?听上去又是老妖怪。”一听到这种不太容易露马脚的妖物,令嫒就觉得他们一定随随便便就能活很久。

      “老是老点儿,都够做我奶奶了。你要是和她一起看民国剧啊,她都能吐槽成一段单口相声。好像……她以前就是唱曲艺的……”龙金边说,边回自己房间去拿被子,令嫒也跟了过去。

      以前那家酒吧很小,龙金的卧室也就是养蛊的地方,大大小小各种草编的篓子和坛坛罐罐就靠着床放。因为有些蛊惧光,所以房间里的窗帘一年四季都是拉着的,只有一盏瓦数很低的台灯。可现在,龙金打开自己的房门,里面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卧房,还有空间放书架和写字台……

      “龙金姐,你现在还养蛊吗?”虽然觉得这是句废话,但令嫒还是问了。

      “养啊,不养喝西北风吗?”龙金手里团着自己的被子,用下巴努了努书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苗女龙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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