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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天色尚早,城市的繁忙还未暂停,西区人迹稀少,行人零散
      四人站在幽都酒吧的定位点上,在两栋楼相接的地方摸索,宇漠一时帮不上忙,站在后面有些警惕的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墙角滞留的人影,悄声问道
      “盛黎会不会派人来监视入口了?你们看那边。”
      师啸鲲却是头也不回,反问
      “这都什么年代了,要监视还用得着人?看那边。”
      他伸手一指上方墙砖
      “看着那块黑色的吗,觉着那瓷砖花纹有些奇怪吧。监视你的东西在那儿藏着呢。”
      宇漠仔细端详着,果然见那马赛克拼贴的缝隙在某个角度有奇异的反光,忙低下头缩着脖子
      “哈哈哈,晚了。来跟盛黎打个招呼!”
      师啸鲲笑着揽过他,冲镜头摆了个标准游客照的姿势
      尚锡摸索着发现了异样
      “在这儿。”
      他摸到了门把手,当先一步推门进去
      门内是一个精致狭小的酒吧,正对着门的柜台后坐着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显然正在发呆,冷不防被门打开的动静吓得一哆嗦,定睛一看并不是熟客,瞬间警惕起来
      “你们……”
      “焦澄姐!”
      焦澄循声望去,看见了刚进门来的宇漠,稍稍松了一口气
      “哦,是你。这次怎么带了这么多人,你不介绍一下吗?”
      宇漠这才后知后觉的依次介绍过,然后拜托道
      “麻烦姐姐带我们进去吧。”
      焦澄夹着一支烟,不点,只是在手里翻转
      “地下城不是什么光彩的地方,活在这里总得小心些。你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暂时分不清焦澄是敌是友,宇漠只能先糊弄过去,他指着师啸鲲道
      “我答应了师将军带他儿子来见他。这两位是他家里人,不放心一定要跟着来。”
      焦澄嗤笑
      “我若是听不出真假,就活不到这个岁数。既然存心糊弄,就请回吧。”
      她说着就要走近后厨去,宇漠正要开口挽留,就见身边一阵残影掠过,撑着柜台一个越身已然进了柜台里面,转瞬间扣住了焦澄的喉咙
      柳依涵使了几分力道,威胁
      “这位小姐,这不是请求,是要求。”
      手里的人却并不慌乱,不知何时那只烟已经抵在柳依涵侧肋,看起来一折即弯的香烟竟然是金属制的微型匕首
      “突然就这么暴力,吓唬谁呢?”
      师啸鲲坐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托着腮像是在等酒水的寻常客人
      “依涵,松手。都是文明人,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
      柳依涵看了他一眼,确认这个距离在师啸鲲的攻击范围内,便松开手站在一边
      焦澄搓着脖子,哀怨的看着宇漠
      “是上次在我这儿过得不好吗?居然带人来欺负我……还是说,男人都是这么喜新厌旧?”
      师啸鲲看着宇漠红了脸连连摇头,在心里记上一笔,嘴上却只对焦澄道
      “其实只要进了这个门,我自然找得到能下去的路,只是要费些时间罢了。巧的是我也不缺时间。”
      他点了点柜台,反问道
      “作为这里的守门人,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吗?”
      焦澄觉得自己在那双眼里无所遁形,对峙片刻,也放下了挣扎的心思
      “是,我知道。”
      师啸鲲颔首
      “那么,站队吧。想要跟着盛黎,靠所谓的革命杀出去,还是想要跟着我,平平安安的走出去。”
      焦澄抱着胳膊,质疑道
      “盛黎好歹还有地下城愿意追随他的战力,有武器有计划,你有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师啸鲲的正前方,一张调令,一块军章,一份许可一字排开
      “九州的警力,瞻星的军队,和杀人的许可,够吗?”
      “你……杀人许可是指……”
      “地上的盛黎和地下的所有人。只要与暴动扯上关系,均可杀!”
      焦澄哆嗦了一下,她与那些藏着枪械已经准备好战斗的亡命徒不一样,她清晰的知道己方与九州战力差距的悬殊,也更明确的知道,师啸鲲不是开玩笑
      即使不甘心,即使不想松口,即使不愿低头,她还是只能说
      “我要活着。”
      “嗯,正确的决定,欢迎加入我们。”
      师啸鲲站起来,单手请她带路
      一行人靠“梭”很快到了地底,触目之景与第一次一般无二,迎面的风仍带着温热的异味,吹的人晕眩
      柳依涵有些不适,掩着口鼻
      焦澄见状取出一支薄荷棒在她人中和太阳穴上涂抹,浓烈的香味掩盖了难以描述的闷臭,柳依涵终于缓过来,对她道谢
      “不用。这条路尽头就是师将军家,等会儿路上看见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停。”
      宇漠起先还觉得这话奇怪,等到众人踏上街道时终于恍然大悟
      两排低矮平房围成的街道5米见宽,说起来很宽敞,却因为各家商铺门前堆积的货物占道显得狭窄拥挤,路中行人只能摩肩擦踵,不可避免的会有些肢体冲突,有的人只是低低咒骂几句,便顺着人流走远了,有些人就计较的多,当街开打
      前方不远处就明显是这样的情况
      一个光头矮胖的男人仰着头大声咒骂,脖子后面的赘肉折成三叠,颤颤巍巍
      “孩子怎么了?!就能为所欲为,无法无天?老子的路也是他能挡的,一个二个都看不起老子是吧?”
      那男人身前,跪着一位妇人,怀里护着个孩子,将将能走,半边衣服上满是泥污被吓得哇哇大哭,妇人却顾不上管,只不住地给男人磕头
      “全都怪我,是我挡了路,是我没长眼,求你打我吧,别打孩子。”
      “哼,我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饶了他。”
      宇漠心道还好没出大事,却见男人飞起一脚,直踢到女人脸上,那女人短促又凄厉的嘶喊了一声,整个人都被那力道踹翻在地,捂着眼睛整个人抖得厉害,却强忍着再没有发出一声来
      “畜牲!”
      焦澄暗道不好,伸手去拉扯已经晚了,眼见柳依涵子弹一般冲了出去,一拳砸在胖男人左脸,正是与他踹妇人同样的位置,习武的人用尽全力的一拳,力气自然不小
      那胖男人只觉得脸上剧痛,眼前漆黑,伸手去摸时满手的温热,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发出毫不逊色的惨叫来,一声接着一声,宛如杀猪一般凄厉
      “是谁!?!啊,谁?!”
      柳依涵拉起地上的女人和孩子,直冲冲走了回来
      “走!”
      焦澄也知道不好停留,趁同伙还没来忙催着几人快走,一伙人刚离开不多时,现场便赶来几个彪形大汉
      “老路!看清是谁了吗?哥几个替你报仇!”
      “老路,睁开眼,跟我们说是谁?”
      那胖男人觉得自己颧骨似乎断了一花,整个眼眶都肿起来,睁眼时候拉扯出无法忽视的剧痛,一时气若游丝
      “是陈瘸子家那个寡妇……往那边走了”
      这一群人竟然也不问问,一个瘦弱的寡妇哪有这么大能耐将一个这样体格的男子打成这样,起身就打算去寻,扒开人群急速向柳依涵几人追来
      路边炒饭店的女人颠着锅,跟自己男人议论
      “这寡妇也是可怜,好容易跟了个肯养她的瘸子,没吃两天白饭就毁容了。”
      男人接话
      “可不是嘛,我看陈瘸子多半也要遭殃。路胖子霸道了这么些年,哪受过这个罪。”
      女人说
      “也就祈祷他被这人一拳打死了,以后就没那些多的麻烦。”
      男人择着菜,已经扯出半盆稀软的烂叶子,连盆放在女人锅边
      “最近天热,菜懒得太快了。你看着韭菜,才放了四天,就成这样了。”
      这话要是出现在九州的饭馆,整个馆子可能都要关,韭菜一般当天买当天吃,放到第二天都算是过期,放了四天的哪里还敢吃
      女人却毫不在意,顺手抓起一把烂菜叶扔进锅里,又倒了些白色粉末进去
      “不打紧,多放些调料,也吃不出来。”
      锅灶摆在街边,食客坐在不远处,眼看着烂菜叶进了锅,却也一脸习以为常
      对面服装店的老板跑过来,拿起桌上装好的饭,跟炒饭的女人打了个招呼
      “这碗没放韭菜吧,孩子昨天拉肚子。”
      女人挥着锅铲
      “放心,没放。知道他娇贵。”
      老板笑着跑回去,一个5,6岁的小男孩坐在桌前,望着瘫在街道中心的胖子发呆
      “妈妈,那个人怎么了?”
      “没事,摔倒了。”
      “那他怎么还不起来?”
      “摔狠了,你看那脑袋上都出血了。”
      “哦,血太晦气了,希望他快走,别挡我们的生意。”
      “小齐真乖,会做生意。来,快吃吧。”
      街上人来人往,没人在乎倒下的那个,吃饭的照常吃饭,唱歌的照常唱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看到血,道声晦气,连孩子都习以为常
      而没走多远的一行人不得不停在路边,那个刚救起的这个女人还虚弱得很,满脸的血,捂着眼睛死不松手,只拽着孩子想走,柳依涵耐心的弯下腰劝说
      “大姐,你这个伤势如果放着不管真的会瞎,严重一点还可能会死。你孩子还这么小,你怎么放心留下他一个人?”
      那女人抽泣着,把孩子搂在胸前,孩子已经哭哑了,这会儿乖顺又安静
      “谢谢你,你快走吧。得罪了那些人,只怕我们都活不长。与其让他活在这受罪,还不如和我一道去死。不说了,我也不耽误你们,你们快走吧。”
      柳依涵听出了这言下之意
      “你怪我?”
      焦澄见状去拉柳依涵
      “快走,你都听见了,在这里救人不是那么简单,你今天看见了,能帮她,可是明天呢?后天呢?她怎么办?这都是命。”
      柳依涵却像是被什么话戳中了命门,整个人像一只戒备的刺猬
      “他欺负你,你就反抗啊,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反抗,就由着他侮辱你?反正都要死,为什么要这么屈辱的去死?啊?”
      那女人手乱挥着,不知在驱赶谁
      “我不听,都走,快走!本来瞎一只眼就解决了,现在要丢一条命!屈辱?有什么好屈辱的,死都死了,怕什么屈辱!”
      柳依涵被她气的不轻,一扭头就窜了出去
      “走!要死就死吧。自己都不想活,谁能救她。”
      宇漠兀自走在最后,一步三回头,直到那对母子蜷在地上的身影消失
      一双手扯着他走快了些,他还是有些担心
      “老大,她怎么办?那孩子呢,还那么小……”
      师啸鲲难得的不知该说什么,脑子里转了半晌,终究是一言不发的拽着他走远了
      他心里在想,也许盛黎是对的,把这些不公平的,肮脏的事全埋在地下,不去看,不去听,不去说,苦难永远是苦难,永远是发酵的陈年的恶。这一代的人尚且知道何为屈辱,下一代的人呢?等那个将将会走的孩子长大了,会不会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尊严,什么叫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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