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不可默》树叶子

2、第二章 有·戒

　　从辉夜城最高的摩天大楼——“银环”俯瞰整个城市是什么样的感觉？
　　答案只有司徒家族的人才能知道。
　　将城市夜景的全貌尽收眼底，享用全世界最有名的葡萄酒圣产地的统治者赠送的这世上一共只有三瓶的葡萄冰酒，一瓶在那位统治者自己手里，一瓶在黑手党家族间流亡，一瓶就在他手中。
　　他嘴角泛起辉夜似的笑容，眼中包揽整个世界的野心，轻拖起玻璃酒杯，用世界上最美味的红色液体滋润喉间，然而这时候竟想起了不久之前那个令他难忘的夜。
　　那个人身上的体香，让他回味。
　　他既而又笑了，面对世界干杯，笑这个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值得他去得到的东西。
　　因为得到的太容易。
　　“少主。”
　　机械式的声音扫了他的兴致，他懒得回头，沉醉在夜色中寻找自己渴望的东西，却有点茫然。
　　秘书林娜来到他身边，这个女人走路的时候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浑身就像一只黑猫，整天裹得严严实实的。
　　“JESEN小姐在露天浴池等您。”
　　司徒空的心情有点烦躁，找不到烦躁的源头，大概是之前想起了那个家伙的体香却不能马上得到，然后又被秘书打扰。
　　他承认自己是个脾性恶劣的男人，不想见人的时候最好别来惹他。
　　“派对已经结束了，让她回去。”
　　“是您让她在那里等的。”
　　“哼……”
　　连手中的美酒都可以轻易舍弃，何况是一个女人？
　　司徒空转向秘书，眼底放出捕猎的光芒，霸道、贪婪。
　　“你也是女人，不如你陪我过夜吧？”
　　他习惯从对象的头颈开始下手，像吸血鬼一样慢慢侵占对方的身体，让对方没有机会反抗。
　　用柔软的舌尖去触碰肌肤，燥热的感觉从舌头开始传递，人类最本能的欲望放纵，尽管他的女秘书从来不会拒绝他，但也不会接受他。
　　“毒药？我最讨厌的香水！”
　　闻到刺鼻的香水味，他逃也似地缩回脖子，把对方推开。林娜露出胜利的笑容：“我会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JESEN小姐，然后告诉她，您不想再见到她了。”
　　林娜说完，干干脆脆地转身离开。通常这种时候司徒空不会挽留她，他从来不是缺少情人的男人，也从来不会把感情放在情人身上的男人。用他自己的说法是，情人仅仅只用来充实生活情趣，男的女的都可以，只要对方够漂亮。
　　可是，这次他却叫住了林娜：“等等！”
　　林娜吃惊地转身，对于老板一反常态的表现意外至极。
　　司徒空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夜色，也许是看着落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眉头深锁，好像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于是林娜更加诧异，她从来没见过他会认真去思考一件事，哪怕是工作或极限运动。
　　“那个女人的上一个情人是不是叫上官七戒？”想了半天，他才慢慢地开口，一边问一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不可思议的光景，林娜意料之外地看着她的老板：“她们通常都喜欢叫‘男朋友’，和情人的定义不同。”
　　“有什么不同？”
　　司徒空竟然会认真地问，明天是不是会六月飞雪？
　　“情人是用来调情的，男朋友是恋人，用来喜欢和爱。”
　　“但是她甩了他。”
　　司徒空点燃一支烟，闭上眼帘快速地吸掉大半，举止优雅，可是表情冷酷得像一只孤傲的猎豹。当他对一个话题失去兴趣的时候，就会露出慵懒的表情，好像在望着夜景发呆，其实却比猎豹还灵敏。
　　“替我备车。”他将烟泯灭在烟灰缸中，用力皱起眉头，显得比刚才更烦躁了。
　　林娜今天几乎以为她的老板是不是被外星人附身了，呆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您要出去？！”
　　“恩。”
　　“可是晚上——”
　　“把礼物送到就行了，老女人一个了，还过什么生日。”
　　司徒空走向办公室一角的衣架，看也不看地抽下一根领带，松松垮垮地打了个结，衣冠不整地就朝门外走去。
　　衣冠不整，她以为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您去哪？”林娜急急忙忙跟进，后悔今天穿的是十公分的丁字高跟鞋。
　　司徒空的脚步没有因为她而减慢，敞开的夏季风衣微微飘扬起后摆，显得他雷霆万钧，势如疾风。
　　没有人能跟上他的步伐，每次林娜看着他的背影时，都会冒出这个想法。
　　“九座医院。”
　　“医、医院？！”

　　没有人敢让他吃闭门羹，没有人敢爽他的约，没有人敢让他白跑一趟。
　　好吧，如果一切都没有意外的话，就不是人生了，这是他自己的名言。
　　面对一张空空的病床，司徒空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也许再过分一点的话，说不定他会立刻命令空军往这家医院投一颗原子弹。
　　“是这间房吗？”
　　“是的，1014房间。”
　　司徒空皱起眉头，不解。
　　“被我过肩摔，至少也会断一两根肋骨……”他非常认真地思考原因。
　　“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他至少需要躺三个月……”他继续认真地思考。
　　“可能他的恢复能力比普通人快很多。”
　　“哼。”
　　司徒空用力咬牙，齿间发出一声摩擦，显然是不甘心。而下一秒，他用行动很好地诠释了他是个为所欲为的男人：“查他的家庭地址，把他接到我公寓。”
　　三个小时后，他接到秘书的回音：
　　“上官七戒三天前搬走了。”
　　“地址。”
　　“九座混合式格斗训练营。”
　　司徒空注视手机良久：“他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是冷幽默还是明知故问，林娜可没有闲工夫去猜，她只知道这时候她应该提醒她的老板，要是他想追到那种地方去找一个男人，他的格斗生涯就完了。
　　“如果您要见他，可以参加一个月以后举行的男子无差别格斗全国选拔赛。”
　　司徒空第一次感到头脑发涨，无奈的挫败感莫名地萌生，哭笑不得：“呵呵，那是我初中参加的比赛……”

　　汗水的味道刺激着嗅觉，血腥味填充着味觉，疼痛麻痹全身，不想动，不想反抗，不想说话，不想思考。
　　“原来你还是现役选手，十七岁了，没前途的，放弃这项运动吧。”
　　调情的时候居然会说些不相关联的话，快要进入高潮的时候却故意让气氛冷却，暧昧地在耳边吹吐暖暖的气息，手指尖有点粗暴，温柔的表象，粗鲁的内在，这种人实在很低劣。
　　“休、休息一下吧……”他有些吃力地低喘，竟然会分神去看房间的门，看门有没有关上，有没有出现一条缝，有没有人偷窥……
　　九座混合式格斗训练营设置在空军基地，隶属第十一防空部队，国家一级机密地区。提供全日制住宿，合宿制集中训练，不过只针对十八岁以下参赛选手，每年只开放两次，一次夏季，一次冬季。
　　连空军基地的特种兵都不允许进入训练营地，为什么有人能如入空城一般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半途昏过去吧？”司徒空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着他的调情对象。对方微微抬起长长的睫毛，露出一对嫩绿色的眼睛，迷离地望着门那边：“我……伤口裂开了……”
　　“哼，扫兴的家伙。”
　　披上一件白衬衫，司徒空满房间寻找他的烟盒，叼着一支点燃的香烟回到床边，手上又送出一支。
　　床上疲惫的人依旧望着门边，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抽烟？”看他没反应，司徒空在思考着要不要强行把烟塞进去。
　　“我、肺不好……”
　　怀疑地歪着脑袋，司徒空的视线从对方雪白的颈项往下移至胸口部位，欣赏着自己留下的吻痕，低声笑道：“肺癌？”
　　“不是……”
　　“呼吸道疾病？哮喘？”
　　“不……”
　　他匪夷所思，他的对象软绵绵地发出声音：“不治之症，查不出原因……”
　　“哦……”冷冷地应了一声，他意犹未尽地抚摸对方平坦结实的胸膛，忽然又用力按了按，对方急促地喘息。
　　“果然肋骨断了。”司徒空咧开嘴，像小孩子得到宝藏一样笑得华丽天真，“这样还到处乱跑，你想死在赛场上？”
　　“用不着你管。”上官七戒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浸在片刻的安宁中，所谓生米煮成熟饭，事已至此他连思考事情的严重性都放弃了，闯入者一开始就瞄准了他的肋骨下手，和上次一样，人类只能屈服于剧痛的折磨，意识想抵抗，□□却跟不上。
　　他痛得快昏过去，却死死地盯住房门，不是想呼救，还是不想让人发现。
　　对方是世界无差别格斗冠军，对于如何擒拿对方使之失去反抗能力自然是手到擒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只承认自己学艺不精。
　　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还是这样，还会不会有第三次？
　　“再来一次吧？”
　　轻柔的呼吸掠过耳旁，他深吻他的脖子，用力咬下去，像吸血鬼渴望新鲜血液一样，牙齿很锋利，揪心的疼痛却从别的地方传来，瞬间让人失去思考能力。
　　“住手吧……谋杀是要坐牢的……”他在昏迷的边缘徘徊，用仅存的意识懒懒地说。口腔里已经渗满了血腥，也许下一秒，他就真的去鬼门关了。
　　而他，依然不愿放手：“你的身体素质很好，没那么容易死吧？”
　　“混蛋！”他咬牙，“你断两根肋骨试试……”
　　司徒空拨起对方长长的刘海，审视着绝美的脸庞被汗珠洗礼，还有那昏昏欲睡却不是痛苦的表情：“好吧，我走了。”
　　他迅速下床，迅速穿上衣服：“要叫救护车吗？”
　　七戒抿了抿唇：“不用……”
　　口角淌下一条血丝，司徒空明明是回头看见了，却无动于衷。
　　“再见。”
　　“混蛋……别让我再见到你！……”
　　留下一声冷笑，房门利落地关上，余下满屋子的闷热和异味，上官七戒想起，忘了让他锁上门……

　　终身禁赛。
　　无差别格斗没有什么规则，即使你死在赛场上，但是，参赛选手在训练营禁止一切私密活动，无理取闹的规定，但规定就是规定。
　　这一通电话是他在医院里打的，胸腔大出血，阎王不要他大概是留着他还债的，医疗费用可以逼死一个人，不过他愿意背负一身的债务留下这一口气。
　　尤其是挂断电话后，他的决定是明智的。
　　“我被终身禁赛，混蛋，你有办法改变组委会对我的判决吧！”
　　“恩……你是——哪位？”手机里传来一个百无聊赖的声音，明显是在敷衍了事。他激怒攻心：“你傻子啊，居然不记得我是谁？！”
　　“哦，记得。”对方继续懒洋洋地轻喃，“男子自由式格斗全国冠军，他们判了终身禁赛？有点可惜……不过我说过你可以放弃这项运动了。”
　　“关你什么事，给我想想办法！”
　　“呵呵……”
　　冷笑，上官七戒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的事和我有关吗？”
　　“喂，我们——”
　　“我们只是你情我愿，不过你的身体我已经没兴趣了。”对方打了一个哈气，“嗯，我要去开会了，就这样吧，如果要精神损失费，就打我秘书的电话，1341——”
　　上官七戒挂掉电话，理智地控制住想砸手机的冲动，仰身缩进柔软的靠垫中。
　　窗外阳光很明媚，宁静的响午，一会护士会送午餐来，她们看他长得漂亮，所以对他特别温柔。
　　他从来没觉得这么疲倦，也从来没觉得这么安静，平心静气地想，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弱肉强食，他会想到打电话给他求助于他的帮助，这种想法才叫不正常吧？
　　不会有“第三次”了。
　　“嘀——嘀——嘀——”
　　紧捏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无法识别号码，他苦笑：总不会有人非要给他送精神损失费不可吧？
　　“喂？呃……”
　　“上官七戒，你的电话已经被监控，接下来一分钟内发生的事属于国家S级高度机密，请注意你的言行。”
　　生硬的，机械化的，训练有素的，女人的声音。
　　咦？
　　恶作剧电话？
　　“你已经正式被军事统合本部隶属东方军部第一特行部门录取，请于明晚10点以前至东方军司总部报到，如未准时出现，将视作一级罪犯判处死刑。完毕，请回答。”
　　“……”一秒的考虑，好像某种力量在警告他不得犹豫，“是……”
　　“确认是本人，上官先生，明晚请准时到，见不到你的人，我们会派特种部队全国搜捕，这不是恶作剧。完毕，再见。”
　　电话变成了一段杂音，始终没有自动切断，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无力地按下挂断键。查询来电显示：无法识别号码，他茫然地看这天花板。
　　世界很喜欢和你开玩笑，有时候你无法事先知道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