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星河不及你眼眸》倾芜

10、chapter10

　　躲了一辈子的雨，雨会不会很难过？

　　贺鸢婷将眼角的泪拭干，离开电话亭，回了寝室。

　　寝室下面是一片橘园，绿绿的一大片，组合成起伏不定的浪潮，恍若风一吹，便可将她吞没。

　　她卸下一身的疲惫，带着无数秘密，藏尽了人世悲欢，道不尽的感觉，沉入平凡，重归自己的世界。

　　他说她在躲，她在躲吗？应该是吧。

　　既然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去，为何还要提起曾经难堪的过往？为何还要强迫她面对昔日的疮痍？

　　还爱吗？爱不起，不能爱了吧。

　　宿舍有人在听FM情感节目。主持人磁性低沉的声音静静回响在她耳边。

　　“爱过吗？值得吗？”

　　“爱没有值不值得，也没有应不应该，我爱你但你是自由的，与婚姻无关。”

　　与婚姻无关，真是美好的恋爱呢。贺鸢婷躺在床上静静想着。

　　可是与婚姻无关的爱情又怎样陪伴，怎样相守？这说的完全是愚蠢的理想主义，毫不现实。

　　这样反反复复，带着无数的心事，贺鸢婷入了梦。

　　她又梦到那片草地了，那个吻果然只有梦中才能有。

　　只不过那个吻后，他们便擦身而过，从此山高水阔，天高地远，再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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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贺鸢婷触到眼角的泪，冰冷，湿意凝重。

　　整理了一下精神，便如同往日一般，准备去图书馆学习。

　　可她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见了陆婕。三年过往，谁将过往剖开，其间污秽一览无余。

　　陆婕黑色长发披落在肩上，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眼尾上扬，傲气一如既往。

　　贺鸢婷想着避开，转身欲走。

　　“贺鸢婷？”陆婕叫住她。

　　贺鸢婷转过身，直直盯着她不带任何表情。

　　“当初的事，对不起。”

　　对不起，冠冕堂皇，有什么用？

　　可她太为宽厚，只回了一句:“没关系。”她答得轻松，不掺杂一丝情绪。

　　怎么会没关系，她不能画画了，不能完成自己的梦想了，本就并不完美的人，在那场闹剧下又多加了一道缺憾。

　　手腕的疤残留至今，每次不小心触碰到都是一阵伤痛。

　　成长中那么多事，她已然学会平静面对，学会言不由衷，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将自己最柔软的地方一层一层缚茧，以面对人世漠然，以让自己看起来刀枪不入。

　　谁先表露出自己的内心，谁就输得彻底。

　　陆婕继续道:“他，我不会放弃，如果你也是，那我仍会与你为敌。”

　　“你想多了。”淡淡的声音，好像含了冰。

　　“希望如此，今天的遇见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他的。”

　　“你知道，我现在离他很近，我们关系很好。”她略带炫耀意味的补充道。

　　贺鸢婷转身，不多言，径直离开。

　　她知道陆婕是凭关系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喻铮然。

　　她长得好看，一直在喻铮然身边，追了他有一年了。

　　喻铮然没表态，可是他的兄弟都认可了，校园里便也有一些关于他们的传言。他从不解释也从不否认。

　　贺鸢婷便一直以为当年那件事，他已全然不放在心上了，只有她一人陷入回忆的漩涡无法拔出。

　　不禁十分可笑了。

　　不能去图书馆，今天也没有课，贺鸢婷便出了校门，回家看望母亲。

　　她们的出租屋在城中村。一面是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一面是坑坑洼洼的低矮平房，两种截然不同的物体共存于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着泾渭分明的贫富之距。

　　贺鸢婷走过坑坑洼洼的残缺狭窄水泥路，垃圾随地可见，低矮的房屋之间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电线，有几只麻雀停在上面，偶尔发出几声若有似无的啼叫声。

　　贺鸢婷轻车熟路，早已适应。

　　年岁宛然游走，这里现在是她唯一的家了。

　　城中村巷道四通八达，没有一点隔音措施，因此声音可以传很远，无论是吆喝声还是打骂声都清晰可闻。

　　近年来这里强抓治安，因此经常可以看见穿制服的警察追捕犯人或者混混。她已习以为常。

　　学校离她们租住的房子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贺鸢婷走到岔路口间时，她听到了这生再也忘不掉的声音。

　　“喻哥，这里演唱，条件设施不够吧。”

　　“是啊，这地治安也不好，又脏又乱，有谁来看？”

　　“当初说了要整个城市都走一圈的，喻哥也只是履行当初的誓言。”

　　“别废话。”冷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贺鸢婷呆滞在原地，脚如同灌铅，无法挪动。

　　身前五十米左右，正在调音的人，专注埋着头，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吉他琴弦，他耳朵贴近听着每一个音调，黑色风衣带着凛冽气氛，脸上不带什么表情，自有一种肃穆的气氛。

　　约莫一分钟后。

　　conquer乐队的其他人察觉到了贺鸢婷的存在。

　　“那人谁啊，怎么一直盯着我们看？”

　　“噗!你瞧清楚，人明明是盯着喻哥看的，能别那么自信吗？”

　　“就是，阿七，别盲目自信!”

　　“找死!”被偷揶的那人放下手中的调音器向那两人追去，作势要打他们。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喻铮然仍没抬头，兀自调着手中吉他的音。

　　贺鸢婷拉回心神，转身向来的路返回。

　　喻铮然挑了挑眼皮:“闹够了没？”

　　模糊间她瞥见那个背影。孤孤零零，安安静静，一步一步离他愈来愈远。

　　下一秒，他放下手中的吉他，飞快追了出去，越过坑坑洼洼，越过那四个打闹嬉戏的队员，用最快的速度朝贺鸢婷跑去。

　　conquer的其他四名队员停止了打闹，不明所以的看着向来冷静不吝言语的自家队长，向前飞快跑去。

　　“喻哥这又是搞哪样啊？”

　　喻铮然追到贺鸢婷身后三米处，

　　略带喘声急促道:“阿婷？”疏冷清冽的嗓音间有惊讶以及小心翼翼。

　　“是你吗？”

　　贺鸢婷身形一滞，思绪暂时空白。

　　“你认错人了。”也是淡淡的声音。

　　喻铮然苦笑，这声音，怎么会认错人呢，打死都不会啊！

　　她跟在她身后走着，她快步他也快步，他慢步他也慢步，他腿长，却总是能保持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如当年，他看着她先进教室一般，不发一语，默默陪伴。

　　可是贺鸢婷现在已经不抱幻想了，这样约莫过了十分钟，她转过身。

　　“喻铮然，你到底想怎样？”她眼底流露出无奈，以及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喻铮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我的青梅，别来无恙。”嘴角的坏笑，一如从前。

　　轻佻与深情皆加注于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