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寻仇被撩日常[重生]》嗤牛

8、单独会谈

　　玉中天起身，向卓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若请王公子来雅座详谈。”

　　卓珏一顿，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起来。

　　谈？单独谈？谈什么？

　　卓珏一时没有接话，一旁的卓璧却道：“真的？”

　　卓璧听闻玉中天所言，目瞪口呆。

　　祖书是真的？

　　祖书的确是真的不假，是卓璧派人趁玉中天不查从书房偷得的，可是方才他和侍从忙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抛给玉中天一个台阶，只要他顺势而下，就再没有人得知此事，卓家家主之位便算是稳了，玉中天竟然承认，坐实了这件事？

　　“的确是真，这是祖师爷的笔记。”

　　玉中天自然明白卓璧所想，心中却有另外一番计较。

　　祖书的确是真的，卓母当年指派玉中天为卓家家主，担心外姓家主无法服众，日后难做，曾劝玉中天更名改姓。玉中天本便是卓珏义弟，卓母义子，若是当真改姓为卓，并无不可。卓姓家主不似外姓家主那般削卓家人的面子，少了卓家人的阻碍，玉中天这八年也不至于走得如此艰难。

　　但玉中天不肯，他本没有名字，这个名字是卓珏给他的。

　　玉中天对姓名并不执着，却对卓珏给他的东西异常执着。

　　少年的玉小天是两极化性子，敢拼敢闯却又敏感自卑，自幼一个人惯了，极不适应卓家生活，沁玉这门又是富人家的手艺，技艺复杂，不好上手，玉小天初学时便心中忐忑。卓小珏见状，给了玉中天这个名字来开解他。

　　卓小珏奶声奶气却一板一眼地道：“沁玉师的命，是走一条双足平天地，两眼见万物，玉中探乾坤的路。现在我把我最喜欢的名字送给你，今日起你便叫玉中天，玉中有乾坤，便是背靠了天意做沁玉这门手艺。”他哼了一声：“我这么天赋卓绝之人都唤不得这个名字，你却可以唤得，所以无论过往如何，你既然遇上了我，有了这个名字，就该当有沁玉的天赋，不比卓家任何一人差。”

　　那一瞬间之后，沁玉这门手艺，便随着玉中天这个名字，沁入了玉中天的骨血之中。

　　玉中天不肯更姓，卓母便将那封卓老的书信交给了他，若是日后有人提出异议，便以此反驳。

　　后来在卓珏的强力支持之下，玉中天慢慢地坐稳了这个位置，并没有动用到祖书，却没有将对自己家主地位有潜在威胁的祖书毁去。

　　此番借着卓璧之手，将祖书之公之于众，也是他刻意为之。

　　八年了，玉中天一直在等，一个能够让他放下这个位置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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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大事，为何只请王公子？”李慕留留意到了玉中天对待卓珏的不同态度，不想让他们单独交流：“在下以为，若要谈事，此地甚好，也多了在场的诸位贵客，好做见证。”

　　“想听？”玉中天轻飘飘来了一句：“不若你也来速刻一下？”

　　李慕留顿时止声。

　　“卓家家主，能高者得。和技不如人者，没有什么谈的必要，”玉中天环顾四周，朗声道：“在座众人谁能做到瞬息速刻，二十八息落针千刻，也请来雅座一聚。”

　　苏渡闻言，摇了摇头。玉中天身为卓家家主，待人温和有礼，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但其实在玉中天心中，对他人言行全不在意，能够交心的朋友少之又少，青缘镇就没有几个能让他上心之人。玉中天通于世故，却又不喜世故，因此，虽然平常无碍，玉中天惫于世故之时，一不留神便会得罪他人，结下仇家。只是玉中天并不在意，反正他的仇家只是针对他，不是针对卓家便罢。

　　见众人沉默，玉中天再一次看向卓珏。

　　卓珏目光一收，并未答话，却提步向雅间走去。

　　谈就谈，没在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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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玉中天在两人进入雅间，刚刚落座之时，便按捺不住地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卓珏未答，他已然收住了表情，平静地看了玉中天一眼。

　　玉中天垂了垂眼眸，再抬眼，已是有些红了。

　　这一回，卓珏并未在他的面前隐藏身份。

　　卓珏，他回来了。救他姓名的恩公，一起成长的竹马，求而不得的心上人，都回来了。

　　玉中天笑了起来，他本生得好看，一笑之下，拨开了他眉见的沉稳与郁结，舒缓了他清凌的俊秀棱角，看起来好似一位可爱撒娇的明媚少年，不由得让卓珏恍惚了片刻，面前之人的身影和少年时期紧紧粘着自己不放的小天身影瞬间重合，让他别开了眼。

　　卓珏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受玉中天所影响，重新望向玉中天。忽然发现，加上前世两年，二人十年不见，重逢这许久，他竟然没有看出玉中天的变化。

　　不是因为玉中天没有改变，而是因为这十年来，卓珏已在心中将玉中天的样子不断描摹，此时见到的玉中天的样子，已在脑海中谱写了百变。

　　想到此，卓珏不由得回忆起前世临终时玉中天连送行都不肯的事情来了，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当真想我，怎的连临终前都不来看我一眼？现在装什么样子？还敢眼红？有什么好笑的？

　　玉中天上上下下打量卓珏，八年没见，卓珏的变化倒是十分明显，他是张扬跳脱的性子，爱憎分明，肆无忌惮，想什么说什么，真不知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能够沉得住气，回到青缘镇也不来找他，在街上装作不识，此时又沉默不语，看起来如此平静。若不是方才在比试台上卓珏依旧光芒耀眼，气势逼人，玉中天都可能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认对人了。

　　见卓珏的神色漠然，玉中天的一颗心提了起来，却依旧笑着斟了杯茶水，双手递送过去：“怎的不来找我？”

　　“我回来，”卓珏没有接茶，他开口道：“是来要卓家家主之位的。”

　　玉中天闻言一愣。

　　卓家家主。

　　他和卓珏之间种种矛盾，大都从这个词而始。

　　八年了，玉中天已是疲惫不堪，他一直在等一个能够接手卓家家主之位的人。

　　但那个人，不能是卓珏。

　　双足平天地，两眼见万物，那是卓珏的向往。而卓家家主一生受困于卓家，玉中天怎么舍得？

　　玉中天不禁开口：“不行。”

　　玉中天的声音很轻，卓珏却觉玉中天的神色语气，与当年他求玉中天将其父母合葬之时被他断然拒绝的语气如出一辙，新仇旧恨一齐上头，刚才本就冒出的火星瞬间点燃，火气蹭得一下子冒了上来，顿时翻脸。

　　若在当年，是他卓珏坐上了卓家家主这个位置，大权在握，哪容得玉中天说不行？

　　“这个位置，我要定了！”

　　八年阅历，卓珏不仅沁玉手艺大有提高，还与江湖中人结识，练就了一身上乘武学，此时一怒之下甚至起了动手的念头，眼见玉中天身形瘦削柔弱，只怕抵不住自己的一击之力，方才忍住罢手，拂袖便走。

　　玉中天那两个字是无意脱口，一说便后悔了，连忙去拦卓珏。

　　“等……”刚一起身，玉中天右足的疼痛便让他轻呼了一声。

　　卓珏回头一见，皱了皱眉，止步转身，手上一压，便将玉中天按回座椅。

　　正事都忘了，真是气死他了。卓珏冷冷地看着玉中天，账他都一本一本记着，等他慢慢还呢。

　　一个白玉瓷瓶被塞到了玉中天手中。

　　玉中天刚从疼痛中回神，他望向卓珏：“什么？”

　　卓珏不耐道：“金疮药。”

　　玉中天呆呆地将金疮药握住，怔怔地看向卓珏。

　　这是……给他疗伤的？卓珏在哪里买的？什么时候买的？在……他受伤后？

　　“看什么看？”卓珏凶他：“上药。”

　　玉中天方才看向白玉瓶。

　　青缘镇回春堂出品，按装瓶来看，便知是顶级伤药，价格不菲，而且……

　　尚未开封。

　　玉中天心下一颤，缓了一缓，方才拉开了裤角给自己右足脚踝上药，

　　卓珏一看，便再次蹙起了眉。

　　玉中天忍伤忍了这许久，脚踝处肿胀得厉害，疼痛与心情激动交加之下，他上药的手，也抖得厉害。

　　卓珏气道：“上个药都不会？我来！”说着便接过了玉中天手中的白玉瓶，蹲下身将药抹了上去。

　　简直笨死了！他不在的这几年，这人是怎么在卓家家主的位置上活下去的？

　　旅途在外，难免会有个磕磕碰碰的时候，卓珏对上药倒是颇有心得，先在玉中天伤处均匀涂抹，再轻轻按摩，让药化开。

　　玉中天看着卓珏帮自己上药的样子，忽然落下了一滴泪。

　　卓珏的动作停了停，嫌弃道：“身为卓家家主，连这点疼痛都受不得？不如快快把位置让出来罢。”手上的动作却却愈发轻柔。

　　“哥，”玉中天轻叹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卓珏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等这句话，也等了好久了。

　　待到卓珏嗓音顺畅，却换了一句话：“等我回来夺位么？”

　　玉中天抬眸：“那么想要这个位置？”

　　卓珏笃定道：“这个位置本来，便该是我的。”

　　当年的卓家家主大比，卓小珏与玉小天旗鼓相当，双双进入最后三关：一关仿制，一关原创，一关速刻。

　　玉小天开蒙较晚，天赋也不如卓小珏，年龄又小，即便比卓小珏更为勤于练习，依旧有些差距，因此第一局仿制，在卓小珏玩世不恭的态度之下，还是被他以很轻微的优势胜过。

　　不枉玉中有乾坤的名头，玉小天虽然在沁玉的技艺方面的天赋不如卓小珏，但在沁玉蕴含寓意之上，却有着极佳的灵性悟性，幼年时期便遭逢变故，人生经历丰富于卓珏许多，在原创一局中占据优势。卓小珏对卓家家主之位势在必得，自然考虑到了这一点，活了十几年的骄傲少年头一次沉下心来，用历时七天的时间细细雕琢，刻出了他上辈子离家之前，最满意的作品。

　　也是能让看遍了沁玉名作的卓母眼前一亮的作品，“同行”。

　　名字是平常的，沁玉的内容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修饰，是最平常不过的出行场景，连沁液都不过是最常与白玉搭配的墨色，但玉石之中，两位主人公的体态表情，深厚情谊，却生动得呼之欲出。晶莹剔透的白玉，行云流水的沁雕，玉小天与卓小珏两人并肩，少年意气，鲜衣怒马，长歌轻狂，相伴同行。

　　这是一幅用心之作，选石修胚到沁玉锁孔，每一个步骤都堪称完美，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正如少年间的友谊不存在任何阴霾，遍是明媚。

　　“无暇作”在沁玉界，虽然比不得瞬息速刻这项技艺，却也差得不远了。不是每一个沁玉大家都能沁出无暇之作，也不是拥有此项能力的沁玉大家想沁便能沁出无暇之作的，世上流传的无暇作更是屈指可数，卓老一生，也只沁出了三个无暇而已。

　　卓小珏本以为有“无暇作”这个亮点加持，应该稳操胜券，但卓小珏却输了。

　　因为，玉小天的作品，是一石血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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