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鬼》狛枝

5、第5章

　　噼里啪啦，木头受热后变形，木质纤维断裂的声音在丁的耳边响起，伴随着一阵暖融融的温度。她睡眼惺忪的撑起身，宇治过大的外褂从她动作间滑落，还好在彻底落入火堆前被人一把抓住带回她怀里。。

　　“早上好，”丁揉着眼睛坐起来，目及所至一片白晃晃，她顺手从身边掬了一捧雪洗脸。冰凉的雪花一触碰到皮肤，她一个激灵，每一个毛孔炸开，从头到脚都清醒了。

　　“鬼先生，我们早上吃什么啊？”丁把身上的外褂三两下叠好放在没被落雪覆盖的石头上，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活力满满的围着宇治转，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来了一群小鸟。

　　“我睡觉的地方，雪都被清理了，是你做的吗，”丁小鸟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因为身量问题，她扑过来一把抱住宇治的大腿，“谢谢你啦，但我们早上吃什么呢，鬼先生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吗？”

　　宇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丁比昨天看起来更加活泼，或者说有小孩子的样子。

　　——在可能会吃了她的食人鬼身边反而比在小镇里更加安心吗。

　　“吃这个，”他用小腿把丁带开火堆的方向，省得她脚下一滑把自己烤熟。宇治趁丁睡觉的时候，在附近掏了几个兔子窝，挑出来最肥美的两只宰了塞进雪堆里冷藏，剩余的兔子不知道他处于什么考量，又原路塞回兔子窝。

　　兔子：老子mmp。

　　丁捧着脸蹲在宇治身侧，聚精会神的观察着鲜美的肉脂从兔肉上溢出芳香的油，淅淅沥沥落在火里，炸开诱人的肉香。

　　“能、能吃了吧？”丁的肚子响了几个来回，她实在没什么耐心等待，便扒着宇治的腿爬过去，可怜兮兮的把脸顶在他的膝盖上，“我好饿。”

　　小孩子原来是这么粘人的吗，宇治眉间陷了一条深沉的褶，他靠不过丁存在感强到烦人的视线，从树枝绑在一起做出的简易烤架上拿下一只兔子，灼热的肉温和油脂香混在一起，差不多八分熟，能吃了。

　　“慢点吃，肉烫，”宇治把兔肉递过去，刚嘱咐过小女孩慢点吃，下一秒丁就捂着嘴嘶嘶的吸气，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毫不放弃到手的烤肉，小嘴一周被烫的发红。

　　宇治很理解这种拿到食物就必须马上填进肚子里的做法，但不代表现在他能眼睁睁看着小女孩把自己烫出口腔溃疡来。

　　丁撕咬的牙间扑了个空，她带着一脸茫然抬起头，油汪汪的双手还像抓着什么东西一样，看起来傻兮兮的，还有点可怜。

　　“我说了，”宇治把兔肉举高高，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刚比他膝盖高出一点的小女孩，“吹凉了再吃。”

　　“肚子饿，”丁觉得十分委屈，两只小手合起来摇了摇恳求道，“给我吃吧。”

　　宇治不说话，两人毫无意义的对视了几秒，宇治一指他身边的石头，命令道；“坐下就给你吃。”丁就老老实实的爬上去做好。

　　小孩子的喉咙相当嫩，他们没发育完的大脑自然不能用疼痛提醒她喉咙经受高温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宇治小时候在外流浪时，就因为跟外面的流浪孩子抢食时，吞下了刚煮熟的芋头，险些一度成为哑巴，后来过了变声期，他的声音也偏低沉，听起来老成不少。

　　一整只烤兔在宇治的手下变成肉片，另一只烤兔也如法炮制，完了撒上一捧雪物理降温。

　　“吃吧。”

　　烤肉融了雪水，滋味是在不咋地，但好说是肉。丁吃的两颊鼓鼓，饱腹感让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此时正是白昼，但天上阴云密布，估计不久后还有场大雪。宇治坐在树影里，等着丁用完餐，拿周边的雪擦洗过手，捧着一本满足的肚子像只小动物一样蹭过来攀着他的腿时，他问道：“你想要个新名字吗？”

　　丁用手抱着宇治的膝盖，期待的点点头。宇治撇下心里因此产生的羊羔躲到狼怀里的荒谬联想，只把他思考了一夜的名字说出来。

　　“我以前想过，我如果有个女孩的话，就叫她爱花。因为她的妈妈很喜欢花朵，家里的花圃因此种了四季的花，随时都有花绽放……如果你不讨厌这个名字的话，就收下它吧。”

　　“那你以后再有了女孩你要给她起什么名字？”

　　“没有以后了，”宇治把手放到小女孩的头顶按住，“我再也没有成为父亲的资格了。”胸口微的刺痛，宇治长长的银色睫毛眨了眨甩掉不小心挂上去的水汽，但他发现自己已经能平静的想起长谷川弥的面容，而不会因此绝望到暴走了。

　　“那我能叫你父亲吗？”爱花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宇治对她很好，还会把她抱在怀里，也会给她东西吃。她记忆里几乎没有被拥抱的回忆，生养她的男人女人只把她当做赔钱的佣人，每天必须去街上偷东西带回家才能吃他们的剩饭，没有东西带回家的日子不但没有饭吃，还会得到一顿暴打。要不是看她长的不错，以后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她的生活还会更加悲惨。宇治很可怕，他吃人，但他不会打骂她，还带了食物给她，宇治的心脏也很温暖。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没有马上得到回应，爱花立马补充道，同时她抱住宇治膝盖的手微松，看似马上就要松开回自己坐的石头上时，宇治托着她的双腋把她举高。

　　“我很高兴有爱花这样可爱的女儿，仔细一看，你长的有点像我，”宇治并没没意识到，原本笼罩在他眉间的阴郁已经消散大半，他眼睛弯起，嘴唇上扬，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笑容。

　　“跟我一起生活会很辛苦，你准备好了吗？”

　　“别小看我，”爱花高兴的脸颊通红，但她想表现的成熟一点，就在空中背着手，强忍着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道：“我比大人能干多了，打扫，缝补，家务都很得擅长，你就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