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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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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俩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啊,商郁再没有消息过来……夏悦看着聊天记录最后的那句“我叫了周校洋”,脑袋疼。
今天她功成身退后明明该找个地方思考人生、把自己翻涌的情绪给摁下去,没想到却见到了周校洋。一直回避的“当年”就这样无可避免地展开在她的面前。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一从眼前划过。
原来已是五年未见。这么久了,第一次毫无防备的把这一切铺开在眼前,夏悦发现除了极少的几个名字在听到时心会一抽,其他人……听到他们的消息,也就是听听,想想当年一张张神采飞扬的面孔。
原来真的淡了。他们当时也许就在现场、冷冷看着,夏悦也曾偏激时告诉自己永远不原谅。现在才这么深的感受到,她没那么较真、那么用力。
曾经执拗的认为有些东西不会变的人,可悲的发现,她已找不回她深深怀念的年少轻狂。
就连许野,那个她多年来想都不敢想的名字,在被周校洋提到时,也就是一种让她喘不上来气的感觉,而已——
而她本以为,再听到他的名字,再想起那些事,她会死——恨不能弄死自己、也绝不再去想。
但事实证明,她是个善于忘记的人。商郁说的对,也许爱他真的只是习惯而已,她对他早已不是爱,而是一种执念。一种对于青春十年无果追求的执念。
她很欣喜的发现,她已经可以理智的分析她对于许野的感觉。多年来她拒绝这个问题,让自己接触更多的人认识更多的事,在异国他乡用忙碌掩盖伤痛,却在回国后,不得不一次次面对这个残忍的现实。
然后她发现,在这一次一次的历练中,她好像已经不怕面对了。
其实,就是那么点事。
不就是年少之时所遇非人,爱一个人爱了十年,在这十年中只有一次次的黯然神伤默然无语,以及在一起后的担惊受怕若有所失。
然后,一直相信会发生的事,发生了而已。
其实没人有错。
她和许野在一起,是许野不爱余晓之后、他们分手之后;他们做出不告诉余晓的决定,是不希望伤害到她……先这么说吧;余晓对她失望,是觉得夏悦抢了她男朋友,也正常。
性格使然。
她一直惧怕的是许野的举棋不定,但又有什么办法,她爱这个人,所以她包容他的一切。即使这也导致了最后的结局。
说简单点,也就是这么点事儿。真是的,谁没有年少青春的时光与爱恋,为什么到她这儿,变得这么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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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悦软软的窝在沙发之中,抱着大大的包,愈发衬得人安静清瘦。她的眼睛半闭着,斜斜靠在那里,黑发披散,昏昏欲睡的样子。
周校洋端着托盘,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人们真是傻,为什么总觉得夏悦坚强冷硬呢?她明明一直都偏爱在深灰色中的温暖。
夏悦喜欢深色的东西,却同时爱着柔软的质地,她喜欢抱着抱枕窝在一处,偏看着远处的温暖。
这才是夏悦啊。
看着夏悦注意到他时习惯性翘起的嘴角与勉强带上笑意的目光,周校洋也扯了扯嘴角。
也是,夏悦最擅长的就是强颜欢笑。
夏悦你知不知道,你发呆的时候,脸上其实是没有笑容的。
夏悦结接过周校洋手中的托盘,满意地发现果然是板烧鸡腿套餐。然后再掀开了一瓶饮料的盖子——很好!果然是雪碧!
不愧是四班出来的人,对她的爱好了如指掌啊。
夏悦习惯性的拿着吸管戳饮料中的冰,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强装的兴奋从嘴角已经勉强到一定程度的笑容露出破绽,微微抽动。极其不自然的表现。
周校洋坐下之后看夏悦的表情更加容易,于是终究没忍住:
“夏悦,你能不能把你那绝不肯示弱、笑只露半边的死毛病改了去。”
时隔多年,夏悦终于又听到了那周校洋专属的算得上嚣张的霸道口吻……他是不是也忍的很辛苦、终于受不了了?不想看见这个已经不是回忆里的她?
若是以前的她,一定会笑着反驳上一句“你是我的谁?”
现在却情绪顿时失控——我已经这么努力、努力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了!你戳破它干什么?
抬起头时,已是满面泪水。忍了许久的情绪,一下爆发开来:
“你他妈觉得一次一次惹我是件很好玩的事是么?我从出餐厅时情绪就已经要失控了看不出来啊你?我不想让阿郁和非衡担心才一直忍到出去了才放下笑容,谁知道遇上你这家伙又掰扯了一堆有的没的。”
知道她是强装还不肯放她走?知道她这么努力还这样?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告诉你我就这样这样了十几年了,你丫不愿意看就离我远点,我告诉你我改不了了!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现在告诉我这不好要我改?早干什么去了?”
夏悦语气激动讽刺,但仍记得压着声音,稍有个音节声音尖锐起、就知道赶紧压下。
“他妈当年被赵荣韦逼成那样、逼得我不得不变成她能接受的那种人的时候,怎么没一个人站出来告诉我做我自己?”
周校洋心抽痛,手压在纸巾上却没勇气递给她,心说:你以为我不难受吗。
“现在想起来‘挽救’我了啦?晚了、真的晚了!我已经回不去了你知道吗?我已经习惯性的把一切安排好,已经下意识展现完美,学会不管发生什么都用笑容以对,学会天塌下来都能当什么也没发生!”
“我这样活得很累我知道,你以为我不想改么?可是没用!我尝试了多少次,但你知道的那个形象就在那里所有人都知道,不论你怎么样人们记住的都是那个形象!”
夏悦知道,不想离开封平和想要改变是绝对的矛盾——她一直在逃避——后来发现一点用也没有。
“我在D国待了那么年,我喜欢那里,因为那是新的开始,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他们都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样子!我可以放肆哭放肆笑建立那个新的形象!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不在顾忌所谓的形象!”
“但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吗?我竟然发现那个形象也需要我去演去维护了!原来最初的我未曾改变的我身上那种放纵哭笑的能力已经没有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当我大笑过后内心一阵阵空落落的失望袭来时是怎样一种悲哀吗?”
“我经常和自己说,你好像不是这样的……可我是什么样的?我该怎么样?我想要的是那种放肆吗?我哭过之后嫌自己没劲的时候真的要发疯,我还是按着我不喜欢的方式在要求自己!”
“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你什么都不知道!”
夏悦压低声音发泄着,泪水横流——她这天来哭了不少次,这一次是真的“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在乎了。
哭就哭呗,哭完了之后再嫌自己傻逼……不就是这么个过程吗?多熟悉?
回国后一直积蓄的各种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
梦境破碎的感觉又来了。
在这个她曾发誓绝对不展现懦弱一面的男人面前,她最终哭到嗓音沙哑说不出完整的话。
周校洋一遍遍对自己说,现在还在你的掌控之内、你先别想着后悔。
眼前这个人,他从六岁就认识。两人自认识起便是对头,能和平相处的时间不多,通常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甚至动手。
最开始是年少爱玩爱闹,但自某一天起,他的想法又复杂起来。夏悦是那样明丽优秀的女孩,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一定会越来越短,他不得不想尽办法招她从而引起她的注意。
周校洋曾经想过放弃,因为夏悦太过优秀,但他刻意的躲闪却因为夏悦的诧异和挽回而失败。
其实没什么所谓,他好好做夏悦的损友就好了嘛。
于是多年下来,他和夏悦的关系铁的很,对外和善友好的夏悦在他面前向来损的要命,开起玩笑来也没任何顾忌。当然,夏悦对他也从不服输,输给别人可以,但他周校洋不行。那样年少便较起的劲儿,改也改不掉的。
……所以这好像是第一次,夏悦在他面前对自己的软弱毫不掩饰——他从很多年前就盼望过,希望自己不光能见到她的光鲜亮丽、希望夏悦愿意与他分享更多。
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则更盼望夏悦能彻底发泄一次,对象是不是他其实无所谓……这恶人总要有人做、而至今好像还没出现。
周校洋偏开目光——是他有意逼夏悦把这些话都骂出来的,但看到夏悦真的这么崩溃,他完全不忍心看。
而这一转视线,周校洋则恰好感受到柜台处工作人员意味深长的眼神和些许的不赞同,那种明显的“男女朋友吵架男的把女的惹哭了”的理解让周校洋百口莫辩——雨我无瓜!我真的无名无分!
无奈地对着售卖员耸耸肩,周校洋表示无能为力,售卖员摆出一副“快点解决别影响我们”的表情,复又暧昧地笑了笑,周校洋无可奈何。
他不擅长安慰熟人……因为懂得、于是很多语言都苍白。
夏悦在他面前向来不服软,性格又是软硬不吃外柔内刚,即使哭也没这么失常过、总能飞速调整,反过来告诉别人别替她难过。
夏悦一向不需要安慰,她可能更喜欢讲理、进行理性分析,分析出“哭不值得”的结论就算结束——
可周校洋现在要阻止,或者说自不量力点、他想要改变的就是夏悦这毛病,怎么可能顺着她说什么“虽然赵荣伟逼你的目的是、但最终结果是”……
谁来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办?难道是分散注意、换个其他话题说?
——这他倒不是没准备。
管它时机对不对呢,本来今日进程就快了不少完全乱套,不差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