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之殇》雨夭夭

5、钓鱼翁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雏意想起那日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的云起有感而吟。
　　月儿，你从哪儿学来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把式啊，还真是好用！晚雪举着一根鸡毛掸子，开心得五官都挤在一块了。
　　是啊是啊，还有这个拖把，简直是神作，擦地的时候又快又干净，月儿你真是太厉害了。另一个宫女小优也开心的说道。
　　其实这些东西在雏意生活的时代里都快成古董了，多亏她没事喜欢看年代久远的老剧，才记得这些个宝贝。鸡毛掸子，拖把，扇形的扫把啊，搓衣板啊之类的，这些在现代老掉牙的东西竟成了这个时代的宠儿，雏意作为这些东西的发明者深受大家爱戴，连活都不用干了，天天就想着怎么鼓捣些新鲜玩意出来。最绝的是，她还制作出了宫里的第一把葵扇，因为在深宫里，只有身份贵重的娘娘和公主才能拥有宫扇，宫女们是万万不能用也不敢用的。葵扇出现后以星火燎原之势传遍了整个深宫，甚至连皇上也知道了这回事。宫人们都视这个八岁的小姑娘为鲁班再世，纷纷赞叹不已。
　　雏意也乐意整些东西出来，一是打发时间，二是真心希望给宫里的苦命人多一点温暖与乐趣，她们的一生都不由得自己，不知何为民主与自由，雏意是真的心疼她们。
　　雏意闲来无事，便一人前往芳菲园，想着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和萧云起偶遇。桃林美不胜收，一片粉红，书中描绘的世外桃源大概便是这般景色吧。顺着石头小路往前走，便到了蒹葭湖，这大概是皇宫里最美的一个湖了，东南遍植桃树，西北是垂柳和棠梨，湖中是才露尖尖角的荷叶，等到夏天，这里又是另一番美景。
　　正欲往回走时，湖边一钓鱼的男子吸引住了雏意的目光，那人看起来四十出头，面目俊郎，带点小胡子，穿黑色绣仙鹤长袍，不怒自威，手持钓竿，气定神闲。
　　我猜他也许是皇帝？或许是个王爷，雏意按捺不住好奇心觉得走近去看看。那人手持钓竿慵懒的席地而坐，左手托腮闭目养神，连手中的钓竿微动竟没有察觉。
　　鱼上钩啦？雏意好意的小声提醒。
　　宇文璟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宫女站在身后打量着他，大约八九岁左右，脸上却有超乎年龄的从容淡定。
　　宇文璟冲她会心一笑，拉杆收线，既无鱼儿也无诱饵。
　　这个鱼钩可以改进一下，在这儿加个倒刺，鱼儿就跑不了啦。雏意指了指那人手里的鱼钩，一脸认真的说道。
　　宇文璟一听乐了，知道自己大概遇到那个太监宫女们所说的小鲁班了。
　　他故意咳了一声，假装严肃的问道：小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雏意没来由的双腿一软，连忙跪下行了个大礼。皇上吉祥，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璟望着这个瞬间不敢抬头看她的姑娘，想着逗她一逗。
　　你可知惊扰圣驾是死罪。
　　雏意哪能想到皇帝这么容易得罪，慌忙叩首说道：奴婢不知圣上在此，惊扰圣驾，恳请皇上从轻发落。
　　既不知朕在此，那为何朕一发话你便下跪求饶。御前撒谎罪加一等。
　　奴婢初见圣上，并不知圣上的身份，只是见陛下仪表不凡，气场威严，知不是常人。直到圣上发问，奴婢才断定眼前之人是圣上。
　　为何？宇文璟好奇的问道。
　　问此问题者，身份肯定极为尊贵，而皇宫中最尊贵的人，定是当今圣上无疑。
　　哈哈，好一个机灵的小丫头，你觉得朕威严，那你怕朕吗？
　　陛下乃千古明君，南越国国富民强，政通人和，皇上深受万千子民爱戴，奴婢对皇上是又敬又怕。
　　你不恨朕吗？你的母国因朕而灭亡，你的亲人因朕而离去。宇文璟饶有趣味的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倒要看看这个问题她如何回答。
　　雏意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四肢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奴婢的母国灭亡，与皇上并无多大的关系。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凭的是代代君王的谋略与胆识，强国吞并弱国，有能力者替换无能力者，这本就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即使陛下没有出兵攻打奴婢的母国，奴婢的母国也会被别的国家所攻打，难以想象此时奴婢又是身处怎样的一个境地。况且皇上对战俘及其家眷已是相当宽厚，奴婢得以在掖幽庭长大，已是万幸。奴婢又怎会怨恨皇上呢？
　　宇文璟想不到这番话竟会出自一小丫头嘴里，连忙惊喜问道：小丫头，这番话是谁教于你的。
　　无人教于奴婢，句句皆是奴婢的肺腑之言。
　　哈哈，好一句肺腑之言，起来吧。
　　雏意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总算得以放下，望着眼前露出老母亲式微笑的皇帝，不知该喜还是忧。
　　谢皇上不杀之恩。
　　宇文璟一听又乐了，谁说要杀你了，你是把朕当昏君了。
　　雏意吓得又是慌忙一跪，奴婢不敢。
　　好了好了，别动不动就下跪，你说的那个倒刺鱼钩，朕限你三日内做出，做好了朕重重有赏。
　　是。雏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做个鱼钩，这还不简单，自己对钓具的结构可是熟悉的很，以前就经常和爸爸去海边钓鱼。她对皇上赏赐已是胜卷在握了。
　　回到掖幽庭的时候，绿枝姑姑和晚雪又是好一段数落，她外出总是不赶在饭点回来，只能吃绿枝姑姑留下的几个馒头。不过她倒宁愿吃馒头，宫里的食物还真是不合她的口味，倒是这馒头要比现代的馒头香上几倍。
　　傍晚的时候，皇上身边的高公公突然来了掖幽庭宣旨，昭日：掖幽庭所有奴隶即日起享有内务府月例，适龄者可自愿申请出宫。
　　一片欢腾，大家都磕头谢恩，高呼万岁。往后苦闷的日子仿佛多了一丝希望。
　　雏意心想莫不是今天和皇上的一番对话激起了他的恻隐之心。想来竟有点沾沾自喜，忍不住拉了绿枝姑姑和晚雪进屋讲述今天的偶遇。
　　月儿，你竟然见到皇上了，还能和皇上说话，我不是在做梦吧！晚雪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雏意，眼睛都快瞪得比铜铃大了。
　　当然是真的，皇上还说我把鱼钩做好的话要重赏我呢！
　　月儿，你还小，不知宫廷险恶。以后遇事能躲则躲，不可鲁莽。伴君如伴虎啊，你知道吗？绿枝姑姑板着脸训诫雏意。
　　你这么小，又怎懂得家仇国恨呢？说到这时，绿枝姑姑一脸落寞，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告诫晚雪和雏意。
　　雏意并不是八岁的小女孩，多少能读懂绿枝姑姑的情绪，知她是想起了旧时伤心事，便不再言语，轻轻的抱了抱失神的绿枝。
　　绿枝姑姑，月儿，我要攒好多钱，出宫了就可以享福了！晚雪还沉浸在这个消息里，此时双眼放光，一脸明媚，似乎美好的未来已垂手可得。
　　他不会看上我吧？我对大叔恋无感的。雏意躺在床上久未入眠，还在想着今天的事。她所学的历史找不到关于这个王朝的半点信息，他不知道当今的圣上是个怎样的人，不过就今天而言，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人。
　　离皇上近点儿，离萧男神也近啦！雏意这样安慰自己。
　　她想不到的是，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她的命运或许会改写，不对，应该说是很多人的命运，都将会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