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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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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安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这里本来是李志远的卧室。现在换了蓝色被褥粉色蚊帐,添了堆毛绒公仔,还有两瓶鲜花。简安想象着,如果李志远住在这样的房间里会怎么样,不由笑出声来。
天边隐约传来雷声,虽然关着门窗开着空调,还是听见了。雷,是简安最害怕的。她听说自己小时候,曾被雷吓得晕厥。
简安裹紧薄被,紧张到冒汗。平常在家里,有雷雨飓风的时候,自己都是戴着耳罩,由蔡妈或阿爸陪着自己。现在怎么办听着雷声越来越响,简安快哭了。
当一声炸雷响起,简安“啊”地一声,不顾一切冲出房门,冲上三楼,拼命拍响一间房门。
另一间房门迅速打开,李志远刚问:“怎么……”简安已回头冲进他怀里,一头的汗水,一脸的泪水。李志远了解了,十几岁的丫头了,怕雷怕成这样,唉。
看着怀里穿白色睡袍的丫头,怎么是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无数次在打雷的时候安慰过她?他扶着她的肩进房间,把她安置在他的折叠床上,说了声:“我坐在旁边。你睡吧。”
房里很浓的烟味,还有酒味。
简安问:“你抽了很多烟?”
“对不起。”李志远把烟灰缸拿去了门外。回来把书桌上的灯光调暗了点,斜靠在窗边的小沙发上眯着。心里想着来仪在晚宴上的情形。
十九年了,当年她说:“我们从此以后互不相识!”从那以后,他的世界一片灰暗。
简安见李志远好像睡着了,好奇地坐起来东张西望。虽然一阵阵雷声,虽然有时雨打在房顶的声音很大,她瞄了瞄李志远,心里就踏实了。
书房不小。一排满满当当的书橱,大大的书桌上有个大笔架,上面挂满毛笔。靠着李志远的沙发旁边,有个琴几,上面放着古色古香的古琴。
简安睡的折叠床就放在书桌旁边,越看越来精神的简安蹑手蹑脚离开小床,兴奋地在书房到处摸摸看看。
来到书桌边,桌上有两张毛笔字。哦,他和阿爸一样,也喜欢写毛笔大字呀。简安曾听阿爸说过:阿爸曾希望她练毛笔字,她每次都搞得一塌糊涂,有两次还把墨汁喝到嘴里。最后只好作罢,简安现在写毛笔字都写不好。
简安看见桌上有支笛子,她拿起来看,比阿爸的笛子长,好像是箫吧,暗红乌亮,镶着铜箍。她爱不释手,作势放到嘴边吹。抬头一看,李志远正看着她。
李志远走到桌边,一边说:“快去睡吧,皮了一天不困吗?”一边接过箫,拿过一只精致的小皮箱,郑重其事地把箫放进去。简安扒着箱子一看,里面好像还有条黑毛线围巾,还有一件米色毛衣,心想:对他来说,这些可能都是有非常意义的东西吧。
简安快步到小沙发上躺下,她纤细的身躯都觉得这沙发很局促,何况李志远那高个子,真难为他了。李志远见她在沙发躺下,知道多说无益,知道这孩子是担心他个子大,睡沙发会不舒服。李志远叹口气,拿起薄被给她盖上。
李志远调暗灯光后躺到折叠床上。他想起那支箫本是来仪给他的定情之物,却阴差阳错迟了六年才到他手里。那六年发生太多的事:他为了给寡嫂家报户口领粮食定量,和寡嫂领了结婚证。到□□的时候,寡嫂和她的孩子嫌弃他是□□影响她们家前途,又办了离婚手续。
唉,那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性格内向的来仪一再地误会他,虽然自己对来仪一往情深,也只能无奈叹息,亲自帮赵友联娶了她。
那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又袭上李志远的心头,多少个日日夜夜,在这种痛苦中度过?
“你为什么没有娶她?”简安知道李志远还没睡着,轻声问他。
“睡吧,安儿,天不早了。”
“她过去更美是不是?”简安又问。
李志远想起了曾经心动的那一刻:那是来仪第一次来他工作的镇政府找他,记得那天下着雨,她打着黄油布伞,穿着蓝竹布单旗袍,罩着枣红色小毛衣,齐耳短发,淡淡的微笑。
是的,从那天起,他失去了自我。那时,她十七,他二十七。从背起她逃难起,已认识她七年了。
“后来她嫁给别人了是不是?”
李志远说:“睡吧,安儿,我困了。”
“我嫁给你好不好?”
李志远没出声:这丫头,困迷糊了。
好一会儿,简安见李志远没出声,心想:唉,可惜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