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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豌豆公主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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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匕尖抵在邓肯的喉咙上,一旦他前跨半步,贝拉多娜手中的利刃就能够轻易地杀死他。
“别动,”豌豆公主冷冷地说,“小美人鱼的匕首专杀她爱的男人,她没动手,你要不要试试看?”
邓肯默然不语。
他听到了窃听器的话语,贝拉多娜亲口对莫洛多承认黑凯撒和她拥有杀母之仇,这也就意味着,豌豆公主从一开始就知道邓肯·维兹拉是怎样的人。
“加拉多坐拥墨西哥的全部贩毒渠道,”他没接贝拉的话,径自开口,“富可敌国、权势滔天,你应该答应他为你买下杀手公司的要求。这样复仇起来会更容易。”
“为什么?”贝拉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他是你的家人。”邓肯回答。
“家人。”
金发姑娘失笑出声。
“我的家人,”她的声线在空荡荡的地下办公室近乎凄凉,映衬着贝拉灿烂笑容和星辰般的眼眸说不出的诡异,“是那个和兄弟妻儿住在一起的年轻州警,他有着天底下最清澈的眼睛和赤诚的心。至于墨西哥只手遮天的毒枭?我高攀不起。”
邓肯没说话。
他明白贝拉多娜的意思。一名州警会对一名满心复仇的小女孩心生怜悯,从而将她视作亲人,伸以援手。
但而当他成为了毒枭之后呢?
一名毒枭和一名杀手能够存在的关系,只有潜在客户或者潜在目标两种结果。更何况,邓肯从未见过哪个人,特别是毒枭,在掌握着滔天权力和巨额财富,甚至是各种凌驾法律和正义地位之后,仍然能够持有正常的人类感情。
加拉多家的人说她五年来只回来过两次——保持距离,无疑是个相当清醒的选择。
只是眼下的情况,竟然让邓肯·维兹拉对着这名喜怒无常、满嘴谎言的金发少女,产生了类似于怜悯的情绪。
她明明有家人的,也有朋友,即便是在父母死后,也能过上很平稳快乐的日子。但是贝拉没有那么选择,她选了一条几乎没有回头的道路。
“贝拉。”
邓肯完全没把少女手中的刀刃放在眼里:“如果你想杀死我,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该动手。”
贝拉:“那时我需要你制造杀死老板的机会,特别是莫洛多,然而现在我不再需要你。”
邓肯:“那你可以动手了。”
贝拉一声不吭。
她不会动手的,邓肯很清楚这一点。
如果说在得知“贝拉多娜”的真实身份之前,黑凯撒尚且因为她的动机不明而心生警惕。那么在得知了她的真实姓名之后,邓肯已然彻底失去了戒备她的理由。
在灯光下,那双冰冷的眼眸是那么熟悉,却也完全不一样——不仅仅因为豌豆公主经由改造,容貌已然大不相同,更是因为她的母亲,詹尼特·摩根,是一名秉性作风同她的女儿截然不同的人。
他记得那双眼睛。
更记得那双眼睛在失去光彩之前,倒映着自己影子的模样。
邓肯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落在贝拉的脸侧,他用拇指摩挲着少女的眼角:“你的双眼和你的母亲一模一样。”
“说得你与我的母亲多么相熟似的。”贝拉冷笑几声。
“她是我的前任老板。”邓肯说。
“……”
贝拉微微瞪大眼睛。
这样就不像了,邓肯心想。一旦豌豆公主的眼眸里沾染上了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不管是真是假,她母亲的幻影即会在顷刻间消失殆尽。或许正是因此,邓肯才没有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和昔日的死者联系起来。
“所以,”邓肯开口,“或许我的确同你的母亲相熟,贝拉。”
“但你杀死了她。”
贝拉冷冷说道:“你甚至还想杀死我——”
“如果我不来真的,”邓肯打断了贝拉的指控,“你很难保证莫洛多会相信你。”
金发少女发出了不甘心地声音。
杀手业界里人人都知道莫洛多有些神经紧张。即便豌豆公主是他的人,莫洛多仍然会第一时间怀疑是自己的雇员反水。
所以邓肯必须拿出全力,让莫洛多明白,他是真的想杀死贝拉——哪怕是在演戏。
事实证明那很成功。
黑凯撒的全力以赴和贝拉的那句“他杀死了我的母亲”成功骗过莫洛多,让他喝下了搀着毒药的酒。邓肯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早已断气的莫洛多:“而且。”
他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在贝拉宝石般的蓝眼睛上。
“八年前,”他说,“是你雇佣了我杀死了你的母亲,贝拉。”
事实上,八年前的委托没有署名。
一封委托信件寄到黑凯撒手中时,巨额酬金已经打到了他的账户上。一般情况下,杀手是不会谋杀自己老板的——这可是断自己后路的事情。
但当时的情况特殊,导致即使邓肯·维兹拉割下了前任老板的头颅,他在杀手业界也没有成为人人喊打的角色。
因为那时的詹尼特·摩根,得罪了所有人。
就像是贝拉的那位毒枭朋友一样,她想做的事情很简单:整合杀手行业,将零零散散的公司和雇佣杀手吞并到自己名下,彻底垄断这个行业。
黑凯撒很欣赏詹尼特·摩根的野心,但她失败了。
她到底是低估了人们的贪婪,明明是共赢的事情,却因为几个老板——也就是荣登贝拉暗杀名单的几个男人突然变卦,而失败得一塌涂地。
欠款、结仇,以及诸多麻烦事纷至沓来。
当时的邓肯念及二人多年合作不错,还试图伸以援手。但詹尼特·摩根拒绝了他,她说她有办法。
黑凯撒没想到的是,詹尼特·摩根的办法是出卖自己的女儿。
贝拉名单上的最后一人,莫洛多引出来的“扬克”,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他喜欢小女孩,特别是位高权重、上流社会诞生的小女孩。还有什么比合作伙伴的女儿更具有价值呢?特别是他们的同事中,还有在经营杀手行业的同时,兼顾贩卖人口的。
消耗一个后代,用以拉拢商业伙伴获得资金,对于一名杀手公司的老板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买卖了。
邓肯·维兹拉最后一次得知贝拉·摩根的消息,是她的母亲将她亲手送去改造。
可惜的是,詹尼特·摩根的计划还没达成,她就已经破产了,无数仇家和债主找上门,黑凯撒收到的委托,不过是诸多想要詹尼特·摩根人头的其中之一而已。
“当年我接下任务,”邓肯看着贝拉说,“是念及旧情。你的母亲逃不过一死,不如让我亲手杀死她,至少免去遭受折磨和苦难。”
豌豆公主抬起了眼睛。
她静静地看着邓肯,蓝色眼眸里没有震惊也没有愤怒,好像黑凯撒并不是脱口而出的并非她隐藏多年的秘密,而是随口问候了一句天气。
“你又怎么确定是我呢,”贝拉的语气温柔,柔软的低语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但她迟迟没有放下横在邓肯颈间的匕首,“你又如何确定是我呢?”
“如果是詹尼特·摩根的仇人和债主,何必隐藏委托人的身份。”
邓肯凝视着贝拉的面孔。
“除非委托人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得隐藏杀人动机。”
在卡米尔念出詹尼特·摩根的名字时,不用她解释,邓肯·维兹拉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包括“豌豆公主”莫名的执念和纠缠,甚至是一度让邓肯厌恶不已的调情挑衅,全部有迹可循。
她说她作为被出卖的少女接受了改造,是真的。或许没有彻底沦落为他人玩具的地步,但贝拉的容貌已经截然不同。
她说她的父母死在职业杀手手中,是真的。接下委托的正是黑凯撒本人,詹尼特·摩根在他的手中断气。
甚至邓肯在想。
八年前她将一切希望寄托于他身上,邓肯做到了。那么八年之后,她说她想要他,想要他跪下来宣誓忠诚,想要他爱她,保护她,用天真灿烂的神情道出一名杀手不可能相信的话语。
那也可能,是真的。
如果詹尼特·摩根不死,她或许真的会被送去当他人的性()奴。随着母亲的死亡,交易结束,贝拉自然也就失去了继续忍受折磨的理由。
推算出贝拉八年来的生活并非什么难事:她对莫洛多谎称要向黑凯撒复仇,受到训练后成为一名杀手。可贝拉·摩根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她从未忘记过这点。五年前她失败了,便一直隐忍到五年后,直到黑凯撒成为了谋杀杀手的杀手,贝拉·摩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五个杀手公司的老板,连同她的母亲,都是贝拉的仇人。
现在名单上只剩下一人。
自黑凯撒第一次栽倒在豌豆公主怀里的时候,他就认定了她满口谎言。可直到现在,卡米尔念出委托任务的一刻,邓肯·维兹拉才明白,这名金发姑娘并没有说谎,她的每一次欺骗,道出的都是真相。
“我再问你一遍,贝拉。”邓肯抬起手说道。
这一次金发姑娘没有拍开他。
“一切结束之后,”黑凯撒说,“你可愿意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