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回家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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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姑父的病到底是……”
陪着婶婶慢慢走到了开水间，在那里看着她拧开水龙头，涓涓细流将暖壶缓缓地灌满，路明非实在是按捺不住，小声的开口问道。
婶婶抬眼看了他一下，又重新低下头去，沉默的就像一块石头。
路明非微微皱眉，最终还是选择闭上嘴巴。
婶婶接完了开水，步履蹒跚的走回了病房内，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后面，刚想一起走进病房，就被婶婶转过身来挡在外面。
“不用进去了，有什么事情就在外面说吧。”中年女人撩了一下自己垂下来的一缕头发，路明非印象里婶婶那永远打理的新潮又时髦的发型已经换成了最普通的齐耳短发。
“不要打扰他休息。”
路明非小声道：“我还是进去看一下他……”
“不用了。”眼前的中年女人出乎意料的强硬，挡在门口没有半点让开的想法：“他的病……总之，你看不看都没关系。”
婶婶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道：“你不是很忙吗？忙你自己的去吧。”
“婶婶……”路明非不赞同的轻轻喊了一声：“他是我的姑父，我怎么能不闻不问呢！”
“他没什么问题，你赶紧走吧！”婶婶两眼的皱纹间似乎溢满了一种奇怪的情绪，让路明非看着有些透不过气来：“这脾气怎么和他爸妈一样……”
“爸爸妈妈？？”路明非一愣。中年女人同样一愣，眼中满是懊恼，宛如石雕一般严肃的表情龟裂了一瞬间，然后立刻合上了嘴巴。
“婶婶，为什么这么说？”路明非急切的问道：“和爸爸妈妈有关系吗？您知道爸爸妈妈的消息？”
少年压抑着声线低吼：“您到底知道什么？就不能够告诉我吗！”
但是眼前的中年女人再次恢复成先前那种死气沉沉的状态，整个人就像是石膏模里倒出来的人像一般，每一根发丝和皱纹都在拒绝与路明非交流。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无论路明非如何发问，婶婶永远都是冷硬的回答：“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事情。”
努力了小半天，路明非最后还是放弃了撬开婶婶那闭的比蚌壳还紧的嘴巴的打算。少年颓唐的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婶婶，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不会勉强你。”
“我……先走了，婶婶和姑父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中年女人看着转身离开的少年，张了张嘴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话。直到看着少年裹在羽绒服里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之中，才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转身走回了病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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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沉着脸走入了电梯，随后站定在原地。虽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摁下按键，只是任由电梯停靠在当前的楼层。
这个电梯是可以看到外面景色的景观电梯，停在十九楼的高度，路明非可以看见都市中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自己的身下闪耀着，尤其下方不远处医院的大门，人潮一刻也不停歇，每一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或哭或笑，或喜或悲，无声的演绎着一出又一出悲喜剧。
突然，少年对外伪装成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红光，瞳孔在一刹那之间缩成一枚针眼一般的大小，他定定的看着医院的大门位置，那里正有一个穿着风衣的高大青年快步走入医院。
“楚师兄……”路明非低声喃喃道：“他来医院做什么？”
少年的眼神追踪着楚子航的身形。后者再如何警惕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在远处住院部大楼停在十九层的景观电梯上观察着他的情况。青年没走几步，就绕过门诊楼拐了个大弯，朝着医院后面的花园的位置步履匆匆的前进。
“那个地方……我记得是疗养部门。”路明非眯起眼睛。中心医院的疗养部以条件极好著称，那里住的很多都是过去手握重权，后来退下来荣养的老领导老干部。
“师兄去那里……是有人住在疗养部，还是去看疗养部的某个人呢？”
路明非原本还在脑内盘旋不定的心思一下子清空了，他迅速摁下下楼键，一边用眼睛观察并且记录楚子航经过的全部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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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穿过花园，走入了一个西洋外形的大房子。这栋房子只有三层高，却小而精致，外面的每一根洁白的立柱上都雕刻着小小的圣母像和飞扬在一边的小天使。在建国前的时候，这里是专供X市各国租界中的大人物所使用的宾馆，建国后这附近建成了中心医院，在进行了现代化改建之后，变成了中心医院的特供疗养部。
楚子航急匆匆的通过楼梯走到二楼，然后沿着走廊往里走，没走多久，就看见某个房间的外面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腰板挺直着，一只手抬起了一半，然后就保持着那样的动作定格在那里，如果不是胸脯还在一起一伏的动作，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雕塑一样。
楚子航看见男人的样子，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他大步走了过去，往男人的胸前一抓，原本看上去什么东西也没有，可是随着这个动作，楚子航手上突然多出了一道黄色的符箓。
“唔……咳咳！！”男人颤抖了一下，立刻弯下腰开始咳嗽起来，一直抬在半空的手也放了下去，还在不自然的抖动着。
“叔叔，”楚子航连忙扶住差点倒下去的男人，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你没事吧？”
“我……咳咳……我没事，”气质不凡的男人狼狈的咳嗽着，笔挺的手工定制西装被捏的皱成一团，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的男人苦笑道：“抱歉啊，我没能拦住他……”
“没事的，叔叔，这不是你的问题。”楚子航脸色铁青，但还是安慰道：“你去旁边好好休息一会，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来处理吧。”
将男人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楚子航随即动作有些大的打开旁边房间的大门，欧式的门把手在他的动作之下发出有些沉重的呻吟。
“子航，你总算来了。”房间之中，坐在一旁沙发上的一个人淡淡的开口道。
楚子航连理都没理那个人，径直走向房间中病床上的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是一个女性，面目姣好如少女，但是眼角细腻的皱纹还是提示了她的年纪，女子就像是婴儿一般蜷缩在病床的中央，呼吸平稳的安睡着，楚子航走到她身边的动作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女子只是咂咂嘴，就翻了过了身，用背对着走过去查看他的青年。
楚子航微微松了口气，随后才看向沙发上的人。那是一个穿着马褂的中年男人，眉目之间竟和楚子航有两分相似，但是严肃与古板到极点的气质完全破坏了俊挺的五官，就像是从棺材里倒出来的百年僵尸，呼吸之间都带着土渣的腥气。
“子航，”那个人沉沉开口：“连对长辈的礼仪都不懂了吗？”
“……三叔。”楚子航垂下眼眸，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
“哼。”三叔继续用冷淡的语调说道：“当初果然不该让大哥和这个女人将你带出祖宅，现在居然被教成这个样子……”
“三叔。”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子航打断了：“她是我的妈妈。”
“不过是一个凡人，连楚家族谱都上不得。”三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看着床上女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地上的一团垃圾一般：“她怎么配……”
“三叔！”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金芒，猛地暴起的气势让沙发上的男人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房间中沉默了好一会，楚子航才再度开口：“三叔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请回。”
“你……”沙发上的男人眯起眼睛，手背上隐隐浮现的青筋显露出他此时不悦的情绪：“子航，你在外面闲逛了这么多年了，也该逛够了吧？”
“……我听不懂三叔的意思。”楚子航冷冷的说道：“有什么话，三叔还是直接说吧。”
“‘龙抬头’祭典。”三叔说道，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青年：“从十五年前大哥楚天骄带着你从祖宅出走开始，每年的祭典都因为主祭的缺位而不得不草草结束。”
“不是还有三叔么？”楚子航不以为然的转过头，拿起病床前的床头柜上摆着的热水壶，自顾自的倒起水：“二叔应该也还活着吧？实在不行，几位太爷爷也都还能动弹着吧？有这么多长辈在，一个祭典办不办的成，也轮不到我这个小辈来操心。”
三叔被楚子航吊儿郎当的语气气的脸色一青，再开口已是明显带上了火气：“你知道‘龙抬头’祭典最需要的是什么——当年，我大哥，也就是你的父亲楚天骄是家族中最靠近‘先祖’的人，那他就要担起主祭的责任。如今是你，子航，你是这一代最靠近‘先祖’的人，你本来就应当担当起主祭的职位！这是身为楚家之人所无法逃避的！”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严厉：“楚天骄逃离了他本该负起的责任——楚子航！你要和你的父亲一样，继续逃避自己的责任吗？”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回家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