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美人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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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发现了什么吗？”
路明非问道，床上躺着的项中华也看了过来。楚子航点点头，在两人的面前搓了搓手指，随着他的动作，一条细细长长的绿色丝线出现在他的两指之间。
“这是‘古瘴’，是南方阴湿环境下产生的特殊瘴气。这种瘴气混合了阴湿之炁和山野精怪的妖气，是一些妖怪用来做标记的‘记号’——”
楚子航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在自己导师的面前说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或许有些不妥，刚想闭上嘴巴，床上躺着的项中华就从被窝里伸出手摆了摆：
“你继续说吧。”
老人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和老闵认识好些年头，这些东西虽然之前从没有碰到过，但也是知道一二的。”
他咳嗽了两声：“跑了好几家医院，中医西医换着看，大半个月都没能查出来是什么病，我大概也能猜到和‘那些东西’有些关联。”
“您相信的话就好办了。”楚子航干脆利落的说道：“那就请说一下您这段时间都去过什么地方吧。”
“要大概多久以前的？”
“这一个月之内。”
“嗯……”项中华闭上眼睛思索起来，路明非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然后过去把老人扶起靠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把水端到他的嘴边。
用水润了润喉咙，项中华慢慢开口：“一个月前，我接受A省文物局的邀请，到他们那里的一座新发现的明代寺庙进行研究……”
那座寺庙地处偏僻，附近只有一个人丁奚落的小镇。根据当地的县志记载，那个小镇在数百年前曾是一个繁华的交通枢纽，但是在某一次地龙翻身之后，道路堵塞，河流改道，不少商旅都不从那个地方走了，小镇也就迅速衰败了下去。
这座寺庙在小镇繁荣之时，曾经香火旺盛，方圆百里村镇的人都赶来敬拜。但自小镇衰败之后，寺庙的香火也快速减少，寺中的僧人很快就走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破旧的寺庙在那里。之后数百年，这所寺庙一直少有人去，只是作为镇上之人堆些乱七八糟杂物的地方使用，如果不是镇上的一个历史系的研究生在回家过暑假的时候刚好发现了这个寺庙，恐怕还要继续无人知晓下去。
“那个寺庙是明代的建筑，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保存的比较完整，我们对它的兴趣也比较大。”项中华又咳嗽了一声，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因为那座寺庙离最近的市都很远，小镇上也只有一个条件很差的招待所，所以我们决定那几天就夜宿在寺庙之中。”
手下年轻力壮的学生们搭帐篷睡在大殿之中，而几个导师则各自分到一间打扫干净的禅房。时值深秋，虫蚁已经很少了，虽然是数百年前的禅房，但是因为保存良好，所以项中华睡着感觉还不错，平常睡眠质量不高的他很快就感觉到了睡意。
然后，他就听到了古怪的声音。
“古怪的声音？”
“是叫声。”项中华说到这里，手微微的颤抖起来，路明非连忙接过他手中的水杯，以免被打翻后弄湿整张床铺：“一开始很远，后来越来越靠近的时候我才发现，是一个女人的叫声，不停的在叫我的名字。”
“说来也丢人，我虽然过了知天命之年，可是听到这个女声的时候，还是有些心动了。”老人苦笑着说道：“换做是平常时候，我是绝对不会独自一人跑出去的，但那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被那个女声一喊，脑袋里就混混沌沌，两腿不由自主的迈了出去。”
项中华小心翼翼的躲开睡在大殿里的学生们，从寺庙的后门出去了。绕了一个大圈才走到他原本睡着的禅房相对应的外面的位置。
那里是寺庙墙壁的背阴处，常年照不到阳光，寺庙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旁边的缝隙里还长着几蓬将近一人高的杂草，随着深夜微寒的风发出簌簌的声音。
“我那时以为之前听到的呼唤声是这些杂草发出的簌簌声，只是因为我当时半梦半醒才听错了。”项中华继续说道：“可是等我刚刚转头想要回去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这次的声音非常清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听错了。项中华猛然回过头，发现一个女子的头探出了杂草堆，有些凌乱的黑发下面是一张秀美的脸庞，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
“小姑娘，你是住在镇上的孩子吗？”项中华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这个女子只是镇上调皮的孩子，因为很少见到这么多外来人，就趁着天黑半夜跑来寺庙偷看。
“已经很晚了，爷爷送你回去吧？”项中华向前走了几步，却看见女子的头往后退缩了一点，杂草从里发出扑簌簌的声响，就像是有什么长长的东西在拖着走。
“项中华。”女子露出一个笑容，樱唇微张，继续喊道：“项中华，项中华。”
“你应该叫我项爷爷。”老人有些不高兴，但是想到这个女孩子或许是镇上的，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又释然了：“看见长辈，应该喊爷爷才对，不能随便叫人家的全名。”
“项中华，项中华！”少女的脑袋摇了摇，又开始以一种奇怪的执着叫了起来，老人又想了一会，方才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想让我应你一声？”
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记载了有关美人蛇的故事。或许，这个小姑娘就是因为想要扮演一下这个故事，才在半夜跑到寺庙外墙来的。项中华想到这里，在少女的一声呼唤后轻轻应道：“唉，项中华在这里——好了，这样你可以乖乖回家睡觉了吧？过来爷爷这里，让爷爷带你回家……”
“项中华，你应了！”一阵腥风突然迎面扑来，少女的头颅上绽放出如花的微笑，随后整个头被一根又细又长的身体高高顶起，缠绕着花纹鳞片的身躯从草丛中陡然窜了出来！
“然后，我就昏了过去。”老人说道，就着路明非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原来的禅房里，头很是昏沉。找来镇上的医生一看，发现我是发了高烧，单靠镇上的小诊所退不下来，因此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在寺庙的研究，坐高铁回到了X市。”
“回了X市再去医院里看病，高烧很快就退下来了，但是我还是睡不好。”老人苦涩的说道：“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感觉到有蛇一样的东西在朝我靠近。”
鳞片窸窣摩擦地面的声音混合着那日在寺庙中闻到的腥气缓慢的靠近，围着自己的身体不停的打转。但是每当项中华睁开眼，却是什么东西也发现不了。
“不管我换了多少住的地方，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医院的病房，学校的办公室，疗养院的单人间……”项中华沉重的叹了口气：“那种感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立刻出现，睁开眼睛就又会重新消失。”
“如果颠倒生物钟呢？”路明非在一旁问道：“白天睡觉，晚上醒着，这样是不是能够睡着呢？我听老师您说，那东西只是在晚上出现吧？”
“这个方法只管用了半天。”老人摇头：“第二天的白天它就又出现了，不分昼夜，只要闭上眼睛，那种感觉就立刻会出现。”
他又长长叹了口气：“吃安眠药，喝中医开的安神方子都没有用。因为哪怕我睡着了，梦里也会遭到那个美人蛇的袭击，然后很快就又醒过来。”
“看来是美人蛇在老师你的身上放了标记。”楚子航挥手散去手上的古瘴：“美人蛇多出没于废弃的寺庙、溶洞，身上带有古瘴也是很正常的。”
聊斋志异记载，美人蛇人头蛇身，习性和蛇类似，用女子声音呼唤书生的姓名，以甜美的喉音和娇羞的容貌引诱书生应答，待其回答之后飘然消失，然后在第二天夜间再次出现，将那个回答自己呼唤的书生吃掉。
“近几十年来，因为经济发展城市扩张，美人蛇这种生活在废弃阴湿古屋地方的精怪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楚子航皱眉：“就连对付它的方法都失传了啊……”
路明非举起手：“聊斋志异里关于美人蛇的章节，不是记载了一个和尚用装在盒子里的蜈蚣击杀美人蛇，保护住书生的事情吗？用蜈蚣应该是比较管用的方法吧？”
“我也试过这个方法……”一旁的项中华咳嗽着拿起放在床头柜的小盒子，路明非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只十几厘米长的蜈蚣，团成一团仿佛是一团灰棕色的疙瘩，路明非晃了晃盒子它也依然如故，只有蜈蚣头部的触须动了动，表明它还活着。
“就像这样子。”老人苦笑：“连动都不敢动。”
楚子航拿过盒子，无奈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种普通的蜈蚣是没有用的。聊斋志异中和尚所用的蜈蚣实际上是南疆的飞蜈蛊，专克长虫类的精怪，螯齿一击便可击穿蛇蛟类属的脑壳。一般的蜈蚣连灵智都未生，怎么会是美人蛇的对手呢？”
“那怎么办？”路明非苦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难道要等美人蛇过来吃老师的时候再把它收拾掉吗……不过说起来，美人蛇什么时候会过来啊？”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美人蛇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