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为你而生》凉故生

8、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7）

　　走到一条无人小巷，陈青之停下了脚步，对一直跟着她的奴仆说道：“晴月，暖雪，你们先回家里吧，若是哥哥和弟弟问起我，你们便说我在外面闲逛，逛完了就会回家。”
　　晴月、暖雪二人乃是楚后还未出嫁前的奴仆，深得楚后信任，是以楚后虽然凶残，这二人却能在楚后面前提出自己的异议。
　　“山鬼方才杀了郎中令，小姐现在最好马上回府告诉太师此事，不然到时候王上知道了，可能会以此为由要求废后。”晴月诚恳的说道。

　　“无妨，一切事情有我担着。”陈青之拍了拍晴月的肩膀，对着她们二人点了点头。
　　晴月和暖雪看见陈青之如此坚定，便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听从陈青之的话回府。
　　她们二人走了，就只剩下陈青之和山鬼。

　　“山鬼，你可以隐身吗？”陈青之问山鬼。
　　山鬼此时身穿姜府奴仆的麻衣，褐色的麻衣越发把她衬得肤如积雪，眉似远黛，她一头圆宝髻松松垮垮的垂在脑后，碎发落在耳边，看上去就像是温柔入骨的温婉女子。
　　山鬼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嘻嘻道：“当然可以，显形耗费我灵力，主人要我隐身，真是再好不过了。”

　　陈青之把自己发髻上的簪子拔下来，将山鬼耳边的落发卡进发髻之中，然后用自己的簪子将山鬼的发髻固定在后脑勺处。
　　做完这些，陈青之才说：“刚刚你杀魏敬北，把自己的头发弄乱了。”她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山鬼的发髻是否偏了，“既然显形会耗费你的灵力，你为什么不早点隐身？”
　　山鬼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得意说道：“因为主人喜欢看我显形。”

　　陈青之挑了挑眉，不置是否，只问：“你怎么知道？”
　　山鬼指了指陈青之的眼睛，“我显形的时候，主人看我的眼睛会发光。”
　　陈青之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快点隐身吧，我们还有事要做。”

　　“主人是想调查这件事吗？”山鬼摇身一变，又变回了那个披薜荔、带女萝，古灵精怪的女子
　　陈青之点了点头，“不光是这件事，还有乐巧的事。”
　　山鬼摸了摸额头上围着的女萝藤，理了理身上的薜荔，问道：“乐巧的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乐巧离开姜府前说的是什么话？”陈青之问道。
　　山鬼摇了摇头，嗤道：“她又不是主人，我不记得她说过什么了。”
　　陈青之严肃的说道：“她那时说她是我捡回来的，还说我若不要她，她便无处可去，可她明明是奉常的女儿，怎么会无处可去？她一个潜府的千金小姐，又怎么会沦落到被我救的地步，我猜，是不是有人把她安排在我的身边，监视我？”

　　楚后如此残忍暴虐，陈青之不相信其余的人会无动于衷，任之嚣张，乐巧很有可能是潜渊安排在楚后身边的间谍，只为把楚后置于死地。
　　说实话，陈青之也觉得楚后万死都不为过，可是现在她和楚后是一体的，楚后死就意味着她死，她还要完成任务，当然不能放任自己去死。
　　乐巧的存在迟早是个隐患，陈青之虽然不会杀她，但是必须防着她。

　　“主人既然怀疑她，那我把她杀了便好。”山鬼说着就要动身去杀乐巧。
　　陈青之赶紧拉住她，“我说过，你不能杀人！”陈青之真的生气了，她才刚讲完的话，山鬼立刻就忘记了。
　　山鬼转过身，奇怪的看着陈青之，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不杀人，吾何以生？”

　　陈青之听了这话，更生气了，她紧紧捏住山鬼的手腕，厉声问道：“不杀人就不能活吗？我没杀过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山鬼奇怪的看着陈青之，那眼神，就好像从未认识过陈青之。
　　陈青之没有在意山鬼审视的眼神，接着说道：“若人人都像你一样，但凡有点事就喊打喊杀，那这天下的百姓每日都活在相杀的日子中，大家不耕田，不织布，不经商，每日都活在腥风血雨中，青天白日，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生怕别人来杀自己，每个人每时每刻都生活在黑暗之中，这样很好吗？”

　　“但人人不会像我一样，他们无法随心所欲的杀人，我却能。”山鬼根本没把陈青之的话放在心里。
　　陈青之知道，山鬼才被楚后召唤到这个世界上不久，对于礼义仁智信根本没有概念。
　　她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婴儿不痛快就哭，山鬼不痛快就杀人，她没有那么多的概念，也没有那么多想法，她所想的就是，杀了最简单。

　　山鬼并不知道生命有多可贵，所以才会如此轻贱生命。
　　而陈青之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想活下来，但却不得不死去，她当警察好几年，看的太多了。
　　有时候，为了拯救一个生命，他们当警察的，可能要送上好几条性命。

　　陈青之想，来日方长，她只有慢慢教导山鬼了。
　　“山鬼，你能将我变成男人吗？。”陈青之换了一个话题，回到了正题上。
　　山鬼点了点头，对着陈青之，伸手一挥，陈青之立刻变成了一个小老头样。

　　陈青之赞赏的看了山鬼一眼，表扬道：“不错啊你，变成老头更好些，这样，打进那群人里会更简单些。”
　　陈青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确认没什么不一样以后，带着山鬼往郎中令府走去。
　　那群人大多都是妇孺老弱，虽然陈青之前脚刚离开，他们后脚就走了，但是只要一问旁边商铺里的掌柜就知道他们往哪里走了。

　　于是，根据掌柜们的指路，陈青之和山鬼二人沿着东边大街的马路一路跟到了城隍庙，在城隍庙外，陈青之看见有四五个小孩在嬉戏打闹，看打扮，就是那群人里的孩子。

　　陈青之看了一眼四周，随便在地上捡了一根粗点的树枝，然后拄着树枝，佝偻着背，一边咳嗽，一边颤颤巍巍的往城隍庙里走。
　　那群小孩原本在一起玩，突然看见一个身穿褐衣短打、须发尽白的老人拄着树枝，慢悠悠的朝城隍庙走来，赶紧上前围住了老人，他们围着老人，一边转圈一边说：“糟老头，发须白，无子孙，凄皴皴，给我钱，给我粮，替你子孙喊声娘。”

　　陈青之看着这群倒霉孩子用打油诗取笑她，真想把他们抓起来，全部打一顿屁股，奈何她现在是年老体弱的老头，只能加剧咳嗽，当作没有看见这群小孩似的，继续往前走。
　　可是那群小孩调皮的很，故意围住陈青之，不让她进去。
　　陈青之让山鬼帮忙把这群小孩弄走，山鬼略施法术，变幻了一只老鼠，就把这群小孩吓走了。

　　陈青之趁机往城隍庙里走，她刚走到城隍庙门口，迎面遇上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男人，陈青之不经意一扫，就看见了他领口绣着的那朵黑莲。
　　看见黑莲，一个男人的面孔印入陈青之的脑海，属于楚后的记忆朝陈青之侵袭。
　　一袭白衣，领口黑莲，翩翩公子，国师太珩。

　　这是国师府的人，还是国师的亲信随从！

　　国师。
　　楚国原本没有此官职，五年前，楚王还是太子之时，外出狩猎月余，回来之时身旁跟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说是楚国第一美男子也不为过，此人就是太珩。
　　楚王登基后，特意为太珩设了国师一职，命太珩管理众巫，并为皇族行占卜之事。

　　从楚后对太珩的记忆来看，太珩是一个与世无争、性子淡泊的人，就连楚后这样的人，对太珩都没有任何的怀疑。
　　可是太珩的随从为什么会从城隍庙出来？
　　陈青之带着疑问走进了城隍庙里，城隍庙中果真三三两两坐着那群人，他们三五成群，围着一堆柴火堆，柴火堆上搭着几根树枝，上面架着一个陶瓷罐，罐中应当是煮了东西，陈青之闻到一股肉香。

　　陈青之环视了一圈四周，这是一个荒废的城隍庙，庙中只有破败的神像，堆积的灰尘和层层蜘蛛网。
　　陈青之找了个能坐的茅草堆坐了下来，庙里的人带着考究的眼神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陈青之为了打消这些人的疑虑，也为了防止自己露马脚，直接躺在茅草堆上睡觉。

　　没想到她刚闭上眼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直到入夜，这群人悄悄走了，陈青之也没醒过来。
　　而山鬼就坐在她身边，撑着下巴，默默看她睡觉。
　　那群人走了，山鬼也没有叫醒陈青之。

　　陈青之做梦了。
　　她梦见赵合德一身是血，站在她面前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是我姐姐？如果你不是我姐姐有多好？！姐姐，你为什么从不叫我妹妹，你为什么不抱我了，你真的是我姐姐吗？”
　　陈青之被赵合德逼的步步后退，她只能无力的说：“合德，你别这样，我真的是你姐姐。”

　　可是赵合德却不依不饶，非要扑上去让陈青之抱一抱她，陈青之不愿意，她就一边追，眼泪一边往下掉。
　　追到后面陈青之没辙了，只好伸出手去抱她，然而却扑了一个空。
　　“合德！”陈青之猛地抱住自己，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尊积着厚厚灰尘的佛像，佛像是泥塑的，原本黄褐色的泥，被香火熏得乌黑，佛像的脑袋也缺了大半。
　　“主人怎么了？”坐在一旁的山鬼赶紧将陈青之扶起来。
　　陈青之看见山鬼的脸，脑子里忽然十分清晰，她直接脱口而出一句话：“山鬼，你说没人能杀了你是真的吗？”

　　山鬼点点头：“是的，主人，就连你也杀不了我。”
　　陈青之握住山鬼的手，看着她乌黑湿润的眸子，轻声说：“那好，山鬼，你答应我，要一直活着好吗？”
　　山鬼咧开嘴，笑着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主人，既然你将我从混沌之中召唤出来，我当然会一直活着。”

　　陈青之放心的拍了拍山鬼的头，“以后别喊我主人了。”
　　山鬼奇怪的看着陈青之：“那我喊你什么？”
　　“喊我姐姐吧。”陈青之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