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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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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三次领路人,阿满渐渐被展现在眼前的富贵和繁华震惊,这院子大得----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装扮上的失误,目光流连于庭院里四处巧妙构建出的优美景致,几乎是一步一景,没有一处不似画中,幽静雅致亭台楼阁,碧波锦鲤,弱柳繁花,难言名的花香让人心情愉悦,沉醉其中。
阿满到底年轻,眼底的惊诧和贪恋毫无遮掩。
从前只在书上读到过雕梁画栋、珠光宝气,想来不过尔尔,还对那些为了这些好东西前赴后继的人轻蔑嘲笑。阿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是自己太没见识,根本就没见过好东西,此时身在其中,才明白富贵真是让人发疯的好东西。
景王府的富贵里透着权利的沉重力量,阿满敏锐地感受到不同于先前小姑娘身上的浮光掠影的富贵。也才明白自己这些日子所谓在宫中,那都不算在宫中,不过是些下人居住之处。离皇家的富贵还远得很。
阿满回想起方才进府时,周围皆是高墙,几乎难见闲杂人往来。进到府里领路的仆从长相谈吐都能跟县里的官老爷相差无几,而他们还算不上府中的上等人。
红墙绿瓦,五龙照壁,无一不昭示着王府主人显赫的身份。这里的富贵只是长在凤凰身上的羽毛,是轻飘飘的,是锦上的花,是多少人一辈子都难以触碰到的权力育养而生。
阿满不知自己的心怎么会这样难受,像是炙热得发狂,又像是恐惧得冻僵。她已经不能思考,茫茫然跟着人群往前去,往深去,不知道前途终将落到哪里。
熏然的春风吹得阿满头发晕,昏头昏脑间被人一掌推在腰间,踉跄跌进众人眼中。
满屋子都是美人,阿满怯怯地抬头瞄了一眼,心里头发虚得厉害。不自觉缩着脖子努力减少存在感,因为跟周围哪怕是一个丫鬟比起来,她觉得自己都要寒碜些。
她还没擦粉,没有描眉,没有把头发梳好,而且还穿着一身令人羞愧的难以让人忽略的花衣!真想一头晕倒或者被人支出去才好。可惜全场这么些人就是特地来看他们的,躲是躲不掉的。
阿满的怂样落到这些久居后院的妇人眼里心里便有了分寸。
众人眼光浮动,你来我往,煞是热闹,但是没有人敢在王妃跟前先开腔。
阿满紧张兮兮地抬眼瞟了一眼正坐上的景王妃,被震惊得几乎忘记了紧张----这是个多么美的女人,饱满的鹅蛋脸,杏眼娥眉,微微抬眼,眼睛里仿佛有一层水光,仿佛目光里都含着温柔。
阿满被艳色惊诧的表情让王妃微一笑,这一笑让阿满心里又升起了希望。她判断王妃对她有几分好感,到底景王是王妃的丈夫,为丈夫选女人就算是再大度多少是心里膈应的,自然对那些自持美貌的年轻女子有几分不喜,而不怎么漂亮和直白的赞美误打误撞给自己加了分。
阿满想得不差,景王妃对阿满的好感高于其余二人。她仔细打量了三个人,垂下眼好一会儿都没做声。
众人都敛气屏声候着王妃。
阿满就在这一瞬突然明白什么叫做明媒正娶,她也很奇怪自己思维的跳脱,但是这种感觉太强烈了,眼前这么多女人,在这王府的后院里各有倚仗所持,但这府里真正的主人除了景王就是这位王妃。
只要讨得王妃的喜欢,就够了。
阿满还是太单纯,怎么够了呢?连王妃都是依靠景王而存在的。
就在景王妃在这里用沉默给众人,尤其是新来的三人施压即将施展手腕的时候,门外的丫头进来通报:“王爷来了。”
一屋子女人顿时跟装死的鸽子一样,突然接到警报解除的消息,扑棱棱都活过来。
景王妃也换了神色,很是温柔地迎到门口。
“今儿这么齐全?你们聚在这里玩什么好玩的?”未见人,先闻其声。年轻男人的声音透着温柔和活泼。
阿满随众人跪倒。
“就你一心想着玩儿。这是宫里选来的良家子,你自己看看吧,倒正经是你自个儿的事。”景王妃说话很随意的样子,还有几分埋怨打趣的意味。
景王进来忙乱了好一阵,又是净手擦脸,又是喝茶漱口,坐定下来,才叫起。
阿满起身抬眼看到景王,顿时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老天大约在跟她开玩笑。
大约她与槐花树下的美少年是天定的姻缘。
今天他穿了一身淡黄的常服,衬得他面如傅粉,眉目舒朗,高准唇红,却不显得柔弱,有几分温柔随和之意。此时他转过练来,目若点漆,嘴角含笑。
当他的目光落在阿满身上时,阿满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幸福得快要晕倒了。
“宫里来的自然都是好的。”他笑着说,声音醇厚而动听。
有人捧上荷包。
景王竟然亲自起身,眼带笑意地将从托盘上捡起一个荷包,递到阿满隔了一个的良家子手中。那姑娘登时羞红了脸,福了一福,羞答答地接过荷包,道了一声:“谢王爷赏。”
“这一双手倒生的好,十指尖尖。”
“多谢王爷夸奖。”这一句话大约只有王爷跟她二人能听真切。
“这倒好,采荷院正好空着,我看她生的白皙温柔,一双手生的这样好看,玉手碧莲倒相得益彰。碧莲你跟着去采荷院伺候。”王妃笑道。
阿满一惊,他们三就在这儿立时决定身份?
“你看她,是不是跟你有几分相像?”景王拉过王妃问。
王妃抿嘴一笑。
“奴婢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上王妃国色天香,倾城倾国。王爷谬赞了,潇雅惭愧。”
阿满听旁边这姑娘说出这话,暗叫一声好,顿时又开始紧张,自己应该怎么应答。
“潇雅。”景王仔细打量了她,问:“你是南边人?”
“王爷明鉴,奴婢是吴越人。”
“吴侬软语最动人,难怪说话这样动听。”王妃说,却是拉着王爷的手并肩站着。
景王见状一笑,不说话了,把荷包递给潇雅,转身朝阿满走来,把剩下的荷包捏在手里。
阿满看着他走过来竟然不自觉憋了一口气。
王妃扯了景王衣袖一下,笑说:“听说东宫那边也留了两位。”
景王微一愣,垂眸一笑,又把荷包扔回去了,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阿满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又落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