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顾知心》小白沙

3、3

　　青乔刚一踏出聚威大厦，就听到一阵短促而响亮的汽车喇叭声。
　　她抬头，一辆银色奥迪车静静的停在街边，车窗内温始远俊逸的脸若隐若现。
　　见她靠近，他为她打开车门，她犹豫了一下，无言的上了车。
　　车子以常速行驶着，前进的方向应是城的东面。他们这是去哪里？
　　她舔了舔嘴唇，小心的提议：“如果是吃饭的话，附近一家餐馆不错。”平时遇值班她都会去光顾那家店，虽然并不有名，但味道很好；更为重要的是，往往这个时候她已经很饿了，实在不想舍近求远。
　　他没有开口，眼睛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况。
　　她有些尴尬，只好翻着自己的包，希望能找到一两颗糖，可以勉强充充饥。
　　“后座……有吃的。”他突然说。
　　他居然……知道她在找什么？她惊异的抬头，他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似的继续开着车。
　　回头，后座一个印着**超市的袋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瓶矿泉水，全是阿尔卑斯奶糖，而且都是她最喜欢的香橙味。
　　“你……怎么会……”她嗫嚅着说。
　　“口渴，买水喝的时候看到，顺便买了点。”他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她头冒黑线，买了点……这么一大袋居然是‘点’？
　　她拆开包装纸，放了一颗进嘴里，立刻舌尖被浓郁的奶味和橙汁的酸甜味包围，心里竟也奇异的划过一丝甜甜的感觉，这个这个，因为只是一丝甜，她本能的忽略。
　　车子在一间不起眼的店面停住，青乔好奇的打量着这家店，窄窄的门面上挂着非常普通的招牌，上面写着三个字：同乐粥。
　　他请她喝粥？她诧异，倒不是她不喜欢喝粥，只不过表达歉意不是应该对她大鱼大肉侍候么？
　　这时已经过了晚餐高峰时段，店里人并不多，他们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服务员立刻拿着菜单走过来。
　　“你来点吧！”他将菜单递给她。
　　她接过来翻了翻，这家店粥的种类居然还很多，念大学的时候学校附近也有一家粥店，味道很好，他们一大帮男男女女经常光顾，每次她都会点红豆菊花粥，喜欢红豆那种稠密的香浓，觉得它与其它豆类是不一样的，含在嘴里有种幸福的味道。工作以后，偶尔也会和同事去喝粥，但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
　　她点了百合杏仁粥和冰糖苦瓜粥，又点了些小菜。
　　“冰糖苦瓜粥换成相思菊花粥吧！”他等她点完后对服务员说。
　　相思菊花粥？会有这种名字的粥？
　　她愣了愣：“你……不是……”突然顿住，没有说下去，在她的记忆中，他最喜欢的应该是冰糖苦瓜粥。他……是什么时候换的口味？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因为好奇为什么有人百吃不厌，所以有一段时间经常点，后来……后来也就习惯了！”

　　餐很快上齐。
　　相思菊花粥原来就是红豆菊花粥，也对，红豆不就是相思豆吗？只不过让她惊讶的是，他说的‘有人’原来指的是她。
　　她用勺子搅了搅了碗里的粥，唔，好香，吃了一口，味道居然出乎意料的好，不知道红豆菊花粥味道怎么样？
　　抬头看向他那边，却发现他若有所思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他垂下眼眸，盯着面前的粥：“红豆菊花粥不是你最忠爱的吗？怎么变成百合杏仁粥了？”
　　他在意这个？她虽然感觉有些奇怪，还是解释的说：“很多店都没有菊花粥，即使有也没有学校附近那家的味道；后来偿过其它的，发现味道也还不错，才觉得自己以前太执着了。”
　　他的眼光又回到了她脸上，专注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现在你找到另一种最喜欢的粥了？”
　　他真的是在说粥吗？她脑子有点乱，理了理头絮回答：“没有。我现在没有特别喜爱的。”
　　“那么你可以偿偿这里的红豆菊花粥，”他将面前的碗推过来，“或许你会重新喜欢上也不一定！”
　　被煮得透烂的红豆散布在粉色的粥面上，看上去很诱人，她挖了一口放进嘴里，红豆糯糯的，香香的，交织着菊花的清香，是怀念中的味道。
　　只是已不再感觉幸福。
　　“味道不错。”可惜心境已经变了。轻轻的将碗推回，推到一半停住：这碗她吃过了。
　　“不如另外叫吧。”她抬手要叫服务员。
　　“不用，我就吃这碗。”他打断她，默默的吃起来。
　　青乔呆了呆，有种异样的情绪从心底划过，他和她这样，似乎有些亲密。
　　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看了一眼，是张瑜。她马上接起，“喂”了一声。
　　“喂，青青？下周末有空吗？”张瑜略显兴奋的声音从彼端传来。
　　“嗯。”青乔应了她一声，有种熟悉的不祥预感。
　　“那就好，下周末7点皇家食府，相亲。”
　　她就知道！“算了吧，我不想去。”
　　“为什么？我告诉你，这次可是只绩优股！”
　　每次都这么说！青乔忍不住翻白眼。“没兴趣！”
　　“你……我不管，你必须去！”张瑜恨铁不成钢，开始耍赖：“你要不去，我跟你绝交！”
　　又用这招威胁她……青乔一阵无力。看了一眼温始元，她将身子微侧，捂着手机小声和张瑜打商量：“我真的不想去，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好别扭……女王，饶了小的好不好？要不我请你吃饭？”
　　“谁要你请我吃饭！我想吃的是你的喜糖，知道吗？”张瑜不满的嘟囔，“好了，就最后一次，以后再不逼你！”
　　“是不是真的？”青乔有点不相信，她会这么好说话？
　　“真的！真的！”张瑜有点没好气，她这是为了谁啊，“如果他都不能让你心动，我就彻底死心，亲自送你上峨嵋派！”
　　“那好吧。”青乔不情愿的答应了。
　　收了线，忍不住叹息，张瑜对她个人问题的关切程度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三天两头安排相亲，搞得她下了班还得带上面具演戏，心力交瘁。希望她这次说话算话，彻底放过她。
　　晚餐结束后，他送她回家，一路上他脸色奇差的开着车，一句话也没有再说，直到车停在她家小区门口。
　　青乔右手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嘴上说了句：“今天麻烦你了。”
　　他没有答话，只是狠狠的盯着她。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脸，青乔开始回想之前自己的言行，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啊！那他是怎么了？
　　“那个……我先走了，再见！”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觉得还是早走为妙。
　　“你又要相亲？”他终于开口，声音听来怒火中烧。
　　“呃……对。”青乔呐呐的回答，可能是刚才讲电话泄露了些信息，他能猜到并不奇怪，只是，他为什么要说“又”？
　　他脸色更阴沉，用力的拉过车门关上，飞快的开着车走了。
　　青乔莫名其妙转身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分析原因。
　　他应该是听到她相亲态度就变得奇怪了，可这说明了什么？他……忌妒了？为什么忌妒？嘿嘿~可能，青乔自娱自乐的想，因为他喜欢她，不想她与别人相亲！
　　呵呵，青乔被自己俗套的想法逗乐，可惜了，她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为什么没能成为一个作家？
　　随便怎么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这个原因，他已经那么明确用行动告诉她，他和她没有可能，他早已心有所属。
　　只是，刚才那一刻，心底涌上的那一点小窃喜又说明了什么呢？

　　温始元将车缓缓的开入地下车库，这个时候已接近11点半，车位紧张，转了一大圈终于发现一个车位。
　　关车门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瞟到后座的东西--那一袋阿尔卑斯她没拿走。
　　他抿了下嘴，这一大堆糖……他要怎么办？还是找机会给她吧。
　　关上车门，搭电梯上15楼。这套一百多平米的三居室是去年买的，就价格来说城南的房价当时并不便宜，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付了订金。
　　原因很可笑，因为之前曾听她提起，她家住在城的南面。
　　也是偶然吧，在搬到这里三个月后，在附近超市看见了她，默默的跟了她一段路，才知道原来她家就在隔壁小区。
　　是疯了吧？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做如此缺乏理智的事，恐怕他会直接丢给对方一个冷眼，认为此人病得不轻。
　　而如今，他苦笑，病得不轻的可能是自己。
　　毕业当晚的聚餐宴席上独独缺了她，与她同寝室的妮妮和梦露等先后打她电话都提示关机，以为她在睡觉，又打回宿舍，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大家猜想或许她有事耽误了，更或者她完全忘记了聚餐的事；她一向粗心大意，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但谁也没有想到，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断了音讯，再也没有出现。
　　顾青乔，你害人不浅！既然不能有始有终，为什么要来招惹他？三年前那样不计得失的付出，费尽心思的讨好，却在他渐渐习惯了被她关心着的时候突然从他的世界消失。
　　他有时甚至愤怒的想，他对她而言或许就是课后闲睱时一个精彩游戏，由于难度太高，通关的人廖廖无几；她凭着坚持不懈、越挫越勇的精神很努力的通关，却在打到最后一关时，莫名的失去了兴致，不想继续，最终半途而废。
　　糟糕的是，这个游戏保存了太多关于她的通关记录，他没有办法自动删除，只能无奈的等待下一人的刷新，可是又有几人有她那样的勇气和能耐？
　　简单的冲了个热水澡，温始元放松的躺在床上，眼前掠过昨天在咖啡厅见到她的一幕，又忍不住眉头紧皱，她居然跑去相亲？而且明明早就看到他却一直假装没看到。
　　更让他恼怒的是她还企图躲着他，吃饭时一直心不在焉看也不看他一眼，最可恨的是在包间，她唯恐被沾到细菌一样手忙脚乱的推开他，让他的恼怒加倍，否则他也不会无法控制的说那样伤人的话。
　　看她脸色苍白的离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冷酷是一种过错。
　　他闭了闭眼，手不经意的碰到枕边的硬物，他轻抚着它的表面，那是她送他的书，书的原作者郭佳玉
　　--是他的母亲。
　　母亲年轻时很喜欢写作，当一名成功的作家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知心》是她唯一出版的作品，当时也有些销量，但由于题材并不讨好，并没有卖得很火。后来嫁给了父亲，渐渐被琐碎而沉重的生活磨平了理想的棱角，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年轻时的梦想也不复存在，最后郁郁而终。
　　到他知道母亲曾出过这样一本书时，市面上已无法买到，作儿子不能成为母亲的忠实读者，对他来说真的很遗憾。
　　不知道顾青乔是怎么找到的，他只知道有一段时间她突然很忙很累，早出晚归。
　　即使在校园遇见，她也只来得及给他一个勿忙的微笑。
　　然后一个月之后，一本《知心》交到了他手里，她眨着灿亮的双眼，期待的看着他。
　　他嘴角微弯，那个时候，除了感动应该还有别的吧……或者早就有了。
　　她真的当他是游戏吗？他宁愿相信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不管怎么样，游戏的结束与否都不应该由她一个人决定，这次他要掌握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