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逢纷·沉水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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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钦黝黑的眼瞳在夜里熠熠生辉，比龙族灿金色的眼更加慑人。
血统是强大的，直接能决定人的强弱，哪怕黎钦现在身负九道罪枷，本相双手被玄铁链锁住，他周身的气场，仍足以震慑山林草木，一切非神之物。
龙泫浑身冰冷，就这么站着。
良久，黎钦方才收敛了霸道的气息，他声音不辩喜怒，“回去吧。”
自香山一行快有一个月，黎钦对龙泫开始有所防备。月圆之夜即将到来，黎钦直觉凶手会再次犯案，便开着那辆惹人注目的车，在街上一遍遍拉仇恨。
而一想到心心念念的玉麒麟，他也不大提得起兴趣，对方不时发来一两条消息，见黎钦兴致不高，便一改高冷的人设，各种逗黎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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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钦僵硬的嘴角终于忍不住一抽，他回复道：你多大了？
玉麒麟很快说：很大很大，大到我也说不清楚。你呢，成年了吗？
黎钦：……八百年前已经成年了。
他不介意女人的年纪，他认为女人最重要的是性格，有难时帮助你，不高兴时逗你开心，同甘共苦，难道这不是值得相守一生的人吗。
可是。
黎钦恨得牙痒痒，优雅的鼻子皱起，两道英挺的眉毛不安的紧蹙，为什么玉麒麟和巫阳有关系。
提及巫阳，黎钦内心深处，最愧疚、最不愿想起的记忆变得越发清晰明朗，而尘封的往事像破土的春芽，在他脑海里遏制不住的疯狂生长。
黎钦头头痛欲裂，凤眸里尽是抑制不住的生理泪水，他到路边停下车，从密封的空间里出来。纵使外面一片骄阳似火，却让他呼吸顺畅不少。
当年，黎钦还未从湘君舜，拜师于云中君门下。
云中君，乃是东皇太一座下第一神官，年轻有为，为人高冷，丝毫不尽人情，根本不怕得罪天界任何一名神官。无论大小事务，东皇太一若是不在，便由云中君主持，话语权远远高于大司命及一众德高望重的远古神祗。
黎钦自八岁起，便被带到云中君身边，跟随他学习五界学问，处世之道，帝王之术。
懵懂的黎钦，有一双灵动讨喜的眼睛，颇得长辈喜爱，他犹如一张未被玷污的白纸，任由云中君渲染刻画。
那时，也正逢仙魔之战，人人自危，仙界联合流传下来的上古神裔，人族和妖族共抗魔族。
云中君带着方满十五岁的太子亲临战场，他告诉黎钦：“殿下，作为东皇大人未来的继承人，天界的首领，您务必做出一番大事，众神方才信服于你。自古时势造英雄，仙魔之战，正是您崭露头角的好时机。”
黎钦个子极高，如青松长立，他身披黄金战甲，手搭乾坤剑，小小年纪的站在云端之中，风姿绰约，华于众人。云中君对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深深记在脑海之中。
“魔王弼如今势微，正是斩下其首级，剿灭魔族的好时机。我会请奏东皇大人，在五界人正面对抗魔族之时，您带人潜入魔族腹地，斩下魔王弼人头，拔得头功，知道了吗。”云中君双手负于身后，对黎钦沉声道。
黎钦也难掩对魔王弼的痛恨，他点头赞同，魔王弼人人得而诛之，五界心腹大患，他杀了魔王弼，以后五界人定会对他信服。
同年，时机成熟，终于到了仙魔最后一场大战，黎钦见到了云中君请来的另外三人，巫阳、大司命和河伯。
这三人均是舜君高徒。
临行之前，云中君暗中叮嘱黎钦：“这三个人就算都死了，你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斩下魔王弼项上人头。同时，我会故意拖延战场上的时间，你要带着魔王的人头出现在军中，带领五界人一举剿灭魔族军队，明白了么。”
黎钦清秀的眉毛紧蹙，他声音清脆，眸中尽是对子民的怜悯与同情，“师父，与魔族人交战凶险万分，拖延一刻，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友军牺牲。”
云中君恨铁不成钢，厉声道：“按我说的去做，此战只为你立威，是你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其余人，都是你利用的棋子！”
“可是，我是太子，我不能让子民受更多无辜的伤害。”黎钦轻咬薄唇，做着最后的抵抗。
“呔！”云中君眼内忽明忽暗，他神情高冷刻薄，凑近黎钦耳边，一字一句道，“殿下，魔族四处作乱，民不聊生，这个世界缺一个英雄！舜广施仁德，救人于水火，甚至他的几个徒弟，尤其是巫阳，没有他的情报仙族的决策能百战百胜？！您要是不做出一番功绩，以后再无天界太子立足之地！”
此话一出，血色瞬间从黎钦的小脸退了个干净，他握紧了乾坤剑，“不可能。”
云中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殿下，按照我说去做。你刚才说的话本君就当没听见，因为你还年轻，你还不懂。”
就在这个时候，巫阳前来向云中君告辞，他看了一眼正在交谈的二人，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一身白衣优雅沉静，只是嘴角隐隐带笑，一言不发。
或许是心虚，黎钦没再和云中君多说什么，带着另外三人前往魔窟。
这一战，黎钦确实扬名立万。
但他做错了，除了当时在场的四人，没人知道截杀魔王弼时发生了什么。
而战场上，人类比起其他族群来说十分脆弱，死伤惨重。
最为严重的后果是，由于魔族最后殊死一战，他们甘愿自焚，一些化为连绵不绝，寸草不生的沙漠戈壁，还有一些，化作流金铄石、火轮高吐的活火山，剩下的，全变成了酸浆血池，分布在人族大陆，腐蚀草木生灵，威胁人类的生存。
而巫阳仿佛知道他和云中君私底下的计划，看他的眼神也暗含“讽刺”。
所以黎钦对巫阳的讨厌变为心虚，他不知道巫阳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神，或者其他的人。
又是巫阳。
黎钦突然头痛欲裂，他靠坐在公园的铁条长凳之上，刺目的阳光照进眼里，被他黝黑的眼瞳吸收殆尽。他那身量身定制昂贵非凡的西装磨得起了褶。
“哥哥，你是不是中暑了？”
黎钦抬眼，白的如同一张纸的脸上滴着汗水，他摊开的掌心之间，放着一瓶冰凉的可乐。
“我妈妈让你用这个敷一敷。”小男孩转身，指向花坛边上穿着橘黄色制服，戴着草帽的矮小妇女。
妇女有些局促的躲进花台后面。
黎钦看清楚了，小男孩的妈妈是名清洁工，正在打理花台和周围的垃圾。
“谢谢。”黎钦用矿泉水抵在额头，凉意瞬间进入四肢百骸，他被搅乱的意识终于脉络清晰起来，他朝小男孩笑了笑，道：“你几岁了？”
小男孩皮肤黝黑，半点不像现在空调房养出来的小孩，他有一口亮白的牙，笑起来爽朗真诚，“十岁了，小学三年级。”
没有读过小学的黎钦：“真厉害。”
小男孩拿过黎钦手里的可乐，乌黑的手握住瓶盖，快速拧开，递给黎钦，“你喝点水，妈妈说她在太阳下晒久了，也会像你这样！”
黎钦看着瓶身，中央写着四个醒目大字：口渴可乐。
这、这是哪个牌子的可乐？一看配料，上面语焉不详的写着主要成分，黎钦向来精明的眼里突然迷惑起来。
“这个真的很好喝。”小男孩笑容真诚，盯着水瓶，一动不动，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黎钦握紧瓶身，瓶子捏的都快变形了，良久，他完美的嘴角微微一弯，笑道：“好，我试试。”
口渴可乐的口味如同肥皂水里放着糖，味道一言难尽。
黎钦忍不住用袖口抹嘴，备受刺激之后，不断外涌的生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强行挤出笑容，“好喝。不过，哥哥带你去喝一个更好喝的，怎么样？”
似乎这瓶口渴可乐是小男孩今天唯一的饮料，对方一听，高兴的快要一蹦三尺高，“好！哥哥快带我去！”
黎钦站起身，一身昂贵的西装又恢复了敞亮，整个人气质非凡，而长得人模狗样有一个好处，就是和那些人口贩子拐卖儿童的看起来半点不沾边，他对远方怯怯看着这边的清洁工笑了一笑，然后指了指他和小男孩，又指了指路边的小卖部，示意自己带他过去。
女清洁工迟疑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黎钦牵着小男孩往小卖部走去，他刚想开口问对方喜欢什么，突然远方跑来一个女人，神色惊慌，高跟鞋跑掉了半只，眼底的淤青像是恐惧留下的浓重的阴影。
“鬼、鬼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逢纷·沉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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