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下》苏木千叶

20、第二十章

　　依旧是那条路，景栎御剑停在一旁，遥遥地望着固原州王城，缓慢地向前走去，突然有如梦似幻的歌声在耳边萦绕，景栎头也不回，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固原州大乱时隔六年，昔日太宰仲夺了王位，说来可笑，不过是他一家易主之事，偏要纵容妖物横生，为祸一方。景栎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似乎若有所思。
　　许久之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在她的身后缓慢地走着，朦朦胧胧的月色下，愈发看得不大真切。珩已没了初来时的茫然，他知道此番阿景下山，是来找一个人，三日前紫菀师姐突然来到长门下，他只记得紫苑师姐一脸焦急，以及阿景不变的眸中闪过的一丝茫然。而后——
　　他抬起头，出声唤她:“阿景。”
　　“何事？”景栎只是淡淡的，也不停下脚步。
　　“我知道你要找谁。”他声音低低的，却足以让景栎听到他憋了一路的心里的话:“阿景你心生愧疚，无非是因着——”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景栎一脸淡然，“你早就知道？”
　　景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师父既然要把珩送到她的身边，必然事出有因，她只是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否认的是，纵然师姐多番阻拦她下山，却对她将珩留在长门下的举动不置一词。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寻到那个人，其余的事，她并不想插手。
　　“知与不知，于我而言，最后的结局早已注定。”语中有微微的瑟然，分明应该是洞明世事。听出她话中的茫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萦绕在心间。
　　“阿景，趁着上清宫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不如我们就在凡间住上几日？”珩也不知自己为何冒冒然说出这句话，阿景这些年闭关修炼，每次见她出关，都是一脸苍白的模样，愈发消瘦下去，不像是修行之人，反倒比他更像鬼魅。也不知阿景是怎么想的。他一时忐忑难安，“阿景？”
　　见她突然停下，定定地看着那一片废墟，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他记得当初他被锁在木簪中时，睁开眼见到那个的阿景，虽然也是一脸的淡然，可是那个时候的阿景眼中的笑意是那么的明显。
　　许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沉默让他忐忑不安，景栎摊开双手，玉佩泛着幽幽的光，按理说他理应就在此处，为何她竟然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嗯。”景栎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双手合十，她口中念着咒语，淡淡的光芒萦绕在这里。
　　珩的眉梢有一丝的落寞，定定地望着她，光芒散去，她走到他的面前，“我入宫一趟，你好生留在此地。”
　　珩的脸一青，“为何不带我入宫？”
　　景栎转头看向他，嘴唇动了动，极快地消失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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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栎停在固原州王城的上方，一阵阴风吹过，景栎蹙眉，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竟然连固原州数代积累的气都快被消耗殆尽，六年前，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一道光划过，景栎紧随其后，落在了西山府邸，这不是邺风的府邸么？景栎敛了心神，小心翼翼地踏入，那歌声喝着风声在耳边萦绕，无尽的苦楚，无边的悔恨，究竟是谁？景栎突然间瞪大了眼睛，那是——
　　那女子一袭红衣，慢慢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昔日洛河守官所献的女子，先王的洛夫人，她为何会在此处？她突然间停下来，静静地望着景栎，又似没有望着她，无声的安静的笑着，景栎看着血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她逐渐变得血肉模糊的脸，微微地皱眉，一言不发。
　　桡就在这个时候走近，在景栎的身后淡淡的说:“景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你为何会在这里？”
　　她却只是自顾自地说:“景公子不会以为，这固原州还是一如往昔？”她看着另一处已经血肉模糊的洛夫人，兀自一笑。

　　珩有些不甘心地上前几步，与景栎并肩而行，“阿景，你不相信我的话？”
　　“我相不相信，就那么重要吗？”神色淡然，却又带着浅浅的笑，“你为何还不入轮回？”
　　“你说过会离开，阿景何时归来？”珩不由自主地就慢了下去，渐渐停下来，定定地看着景栎的背影。
　　“我这一辈子，是成不了仙了。”淡淡的声音，却足以让珩听得真切，景栎继续往前走，发现他并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向他，他抬头看着景栎。鼻头酸酸的，赌气道:“既然阿景要我离开，那我走就是了。只是长门下这般冷清，阿景为何不早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