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来自地狱》福大王

72、镜中人（12）

　　车子架着警灯，一路风驰电掣往回赶。
　　顾正死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盯着前方。
　　“你先别急，他们绑了人肯定有条件，不会伤害她的。”齐零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劝他，早知道就去把驾照补办了。
　　“我就是高估了这帮人的底线！”顾正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发出高亢的鸣笛声。
　　“顾正！”齐零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稳住方向盘。
　　“对不起，我就是觉得……害怕，”顾正呼出一口气，神色倦怠，“我一直都把她当成母亲一样……”
　　“我知道，但是你二叔还在等我们回去解决问题，他现在才是最痛苦的人，明白吗？”

　　顾卫国脸上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只是眉头紧锁，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他说的那个盒子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里面有一条酒红色的围巾，和一部很老的手机。
　　说老，是型号老，甚至都不是智能机，但是成色崭新。
　　顾正翻了翻那条围巾，确实是过年的时候自己买的那条，手开始有点发抖。
　　齐零把那部手机打开，响起了非常熟悉的开机音乐，然后立刻收到了一条无法显示号码的信息。
　　“顾正，你看看这个。”齐零把手机递给他。
　　手机上显示的信息是：黎青安好，一月后送回，切勿轻举妄动。
　　顾正把内容念了一遍，顾卫国把手机要过去看了片刻，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
　　“我先去查沿街的监控，二婶一般在哪儿买药？”顾正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侦查方向。
　　“就在大院对面那家药房，顾正，这事儿应该跟光明天有关吧？”顾卫国异常平静，但语气里隐隐都是愤怒。
　　“二叔你放心，我会把人救回来的。”顾正背对着顾卫国，齐零感觉他心里又给自己架了一把刀。
　　“顾正，把他们逼急了，会不会……”顾卫国声音有点发抖。
　　顾正接不上话，现在他们受制于人，要是再逼近，难保对方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顾卫国叹了口气，拍拍顾正的肩膀：“去查吧，这件事情你就当普通案子办，别有什么负担，你从小心思就重，总觉得什么都是自己的错，你这样容易短命……”
　　“二叔……”一听顾卫国还反过来安慰自己，顾正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这个会我必须去，过两天我就回来了，我相信你，而且你二婶算过命的，她可以活到八十岁，所以一定会没事的。”顾卫国笑了笑，齐零在一边看着，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飞鸟被顾正叫过来护送顾卫国出差，已经丢了一个人，要是这个再丢了，恐怕要翻天。
　　顾正和齐零送顾卫国上了车，眼看着车子开走，齐零才开口说：“你有没有觉得，二叔太淡定了？”
　　“嗯？他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克制得很，可能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只是不愿意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吧。”顾正看着马路对面的药店，复盘黎青可能经过的路线。
　　“也许是，但是还有一种可能，”齐零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冰冷，“他知道是谁带走了黎青。”
　　顾正转头看着齐零，正月的风还是很冷，无孔不入地灌进脖子里，让人使劲起鸡皮疙瘩。
　　“你什么意思？”顾正本能地不愿意往深处去想。
　　“兰波被抓，跟着黎青就失踪了，现在是一比一，本来应该继续查靳薄云的行踪，我们却因为这个事情被分了神，也许这个时候，靳薄云早就已经确认他心心念念的埃卡病毒安然无恙了，这就是一招调虎离山。”齐零没有感情的声音分析着发生的事情，此刻他更像黑暗地狱里无处不在的冥王。
　　顾正依然不说话，但是他的思维已经挣脱逃避的本能，长期训练形成的思考方式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开始勾勒整个图景：有人绑架黎青，顾卫国从某个细节看出了对方的身份，继而确认黎青应该无事，但因为某种原因，他只字不提，原因可能有二，其一，此人握有他的把柄，他投鼠忌器，其二，他在保护这个人，有利益关系。
　　一个名字跳跃在顾正脑海里，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齐零靠近他，握住他没戴手套、冻得冰冷的手：“我也只是猜测，也许是我想多了。”
　　顾正苦笑了一下：“你刚刚就该听听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我也想啊，可是不行，冥王之力越来越不听我的了。”齐零把顾正的手放在嘴巴呵了一口气，轻轻地搓着。
　　“为什么？”顾正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回握着齐零的手。
　　“不知道，觉得越来越难控制这股力量，怎么办？不能用冥王之力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废柴。”齐零可怜兮兮地在顾正肩膀上蹭了蹭额头。
　　“那我只能吃点亏把你豢养在家里了，”顾正拉着他穿过马路，往药店方向走，“我二叔基本不可能是靳薄云的同谋，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主使绑架的人是我爸，我二叔不知怎么看出了这点，所以相信我爸不会对我二婶不利。”
　　“嗯。”
　　“但是我二叔也太天真了，事到如今，我爸还是我爸么？还是他的亲哥哥么？”顾正说这句话的时候停在了斑马线上，前方的绿灯开始闪烁，齐零拉着他快步走上了人行道。
　　“所以要查么？”
　　“查，要是乖乖等一个月，恐怕回来的不止是我二婶，还有无药可救的埃卡病毒。”

　　药店的老板看着黎青的照片说她今天并没有来过，于是顾正查看了药店门口的监控，发现黎青中午的时候确实走到了药店门口，但是突然被一个女人拦住了，那个女人背对着镜头，但是顾正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孟欣。
　　孟欣指了指马路的方向，黎青的表情变得很怪异，夹杂着惊诧和疑惑，然后她就跟着孟欣走了，离开了监控的范围，毫无疑问，孟欣让她看了什么，让她毫无反抗地跟着离开了。
　　“这个孟欣是真的么？。”齐零指了指屏幕。
　　“应该是，变色龙离开广基大厦去找苏雅梅，完全是个烟雾弹，他吸引了钉子他们的注意力，但是苏雅梅早就安排孟欣去找二婶了。”
　　“那你二婶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就得去找找马路上的监控了，这里是机关大院门口，监控、便衣无处不在，我二婶如果察觉出问题，肯定会呼救，但是她什么都没做。”顾正说完，发现事实越来越接近他们的猜想，脸上怎么都笑不出来，把监管天网的同事都吓到了。
　　从路上的监控里可以看到同一时间有一台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黎青和孟欣就是上的这台车，在钻进车里之前，黎青有一个抬头的动作，似乎是想让监控拍清楚自己的脸。
　　顾正反复看了几个角度的视频，发现孟欣指的方向就是这台车，看来车里是坐的人让黎青毫无反抗地上了车。
　　“车里肯定是她认识的人。”顾正走出监控中心，心事重重地点了根烟。
　　“万一是车里有杆枪指着她呢？”齐零迎着风咳了两声。
　　顾正赶紧把烟掐了，给他拍拍背：“呛着你了？我去给你买点热饮。”
　　“顾正，”齐零叫住他，“如果这个人真是你父亲呢？”
　　冷风吹得顾正眼眶发热，他仰了仰头才说：“我们对人最大的误解就是认为无论是谁，只要是人，总会有一点良知和人性，但是往往到了最终，我们才会知道这种认知是错的。”
　　齐零无声地站在原地，他的存在本身就证明了人心的恶无比真实。
　　“所以即便他是顾卫东，也不能成为我退让和原谅的理由。”
　　“既然你决定了，我们就一起走到真相面前，好了，这太冷了，我们去买杯咖啡，然后去找孟欣还是回去收拾兰波？”
　　“兰波已经榨不出什么了，再在舆论上给他加把火，让广基的身价缩点水也好，孟欣应该还不知道她妹妹的痛苦就是靳薄云和光明天造成的，有必要让她好好了解。”
　　“搞不好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在为妹妹报仇，而不是在愚蠢地被人利用。”
　　“你说得对，但是没有她帮忙，我们很难找到二婶。”顾正把热咖啡递给齐零，齐零喝了一口，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活了，非常温暖。
　　“不能逆向查找发短信过来的信号方向么？”齐零瞬间就喝掉了半杯咖啡。
　　“发短信是很难追查的，除非是打电话，而且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定位，对方又不傻，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顾正话音刚落，一阵非常古老但是熟悉的单音铃声响起来。
　　“卧槽……”两人面面相觑呆了片刻，立刻往车上冲，车上有一套简易的信号追踪设备，是飞鸟准备的。
　　顾正把手机塞给齐零，让他等自己的示意在接听，齐零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无号码”，默念着希望对方不要挂断，而对方也似乎特别有耐心，铃声还在响。
　　“好了。”顾正打了个手势，齐零按下了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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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空气又开始变差了，要注意身体哦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