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来自地狱》福大王

2、第二章

　　而开学以后一个星期，薛晓曼都没有主动找过童乐，童乐发出去的微信也都石沉大海。
　　童乐只好没事就往2370书舍跑，这里很安静，老板，或者叫看门人，那个齐零也很安静，每天就伏在柜台后面，不知道在写什么，而且是用笔在写，明明旁边就是一台全新的苹果笔记本。而且不管童乐待多久，买不买书，齐零从来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也不赶人，到了饭点，齐零都是点外卖，也不管童乐，自顾自地吃。
　　童乐偶尔瞥见他的外卖，丰盛得惊人，不是高级日式料理，就是粤式酒楼的大菜点心，他可以一个人默不吭声地通通吃完，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还养了一只神出鬼没的黑猫，皮毛油光发亮，有一对硕大的碧色圆眼，大部分的时候都瘫在书架上睡觉，睡着睡着就不知道去哪儿闲逛了。
　　童乐缩在一个角落里，翻看着一本国外不知名作者的小说，结果手机就开始震动了。
　　为了配合书舍里的安静氛围，他已经习惯一进门就开震动了。
　　摸出手机一看，又是唐小川，这次又要买什么饭了。
　　“喂？“他瞥了一眼齐零所在的位置，接起来小声道。
　　“乐乐你在哪儿？”唐小川声音也压得很低，不知道什么情况。
　　“我在商业街这边，干嘛？又要带饭？“
　　“我刚刚听说个事儿，跟杨柳有关系，觉得应该跟你八一八。“
　　“杨柳？什么事儿？“童乐转过身面对着书架，没看到柜台后的齐零突然抬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唐小川口气很神秘：“我听一起组队的我们系的女生说，杨柳怀孕了……“
　　“谁的？“童乐脱口而出，声音有点大。
　　“反正不是我的，“唐小川感觉在撇嘴，“据说她去做了手术，把孩子给打了，最近都没来上课……”
　　“这种事情怎么传出来的？“童乐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薛晓曼打电话。
　　“传得有板有眼的，说杨柳在外面被人包养了，结果怀孕了人家不认账，还有说得更难听的，说她在那种地方陪酒，被人强了怀孕的，哎，你知道的，平时嫉恨她的人也不少，这些传闻不管真的假的，都够她们狂欢一阵了。”
　　童乐对着空气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唐小川看不见：“反正我们别传了，晓曼跟她现在关系不错，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发脾气。”
　　“那你还不给你的女神打个电话？”
　　“嗯，知道了。“童乐挂了电话，把正在看的书收拾了，走到柜台前面，跟齐零小声打了个招呼，黑猫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齐零抬起头看他一眼：“慢走。”然后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继续写他的。
　　童乐一出书舍就给薛晓曼打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薛晓曼的声音感觉很累。
　　“晓曼，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街上依然很吵，童乐把手机使劲贴在耳边。
　　“没有啊，有事么？“
　　“没什么，就是很久没见你，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童乐不知道该怎么提杨柳的事。
　　“挺好的，我这边还有点事，我先挂了。“
　　“等一下……”童乐话没说完，通话已经结束了，随后又来了一条微信。
　　唐小川发的，是一张截图。
　　唐小川：学校论坛已经炸了，我那个当管理员的哥们儿说，删都删不完~~
　　童乐看了看那张截图上不堪入目的标题，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晚上上公共大课的时候，愈发强烈。因为童乐和唐小川刚进教室坐下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心照不宣的窃笑。
　　“诶，你们说她卖多少钱一晚？“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
　　“应该不会太便宜，毕竟人家肤白貌美，还会弹钢琴……”说话的人带着一种阴阳怪气的尾音。
　　“她家里穷嘛，不出去卖怎么有钱花？平时还装清高……真恶心……“
　　“穷就不要来我们这样的学校呀，搞出这种事，害我们一起丢脸……“
　　又是一阵附和，和听不清的悄悄话。
　　童乐沉默着不说话，他跟杨柳并没有什么接触，不过那个女孩子确实很美，也很有才华，而且很骄傲。和薛晓曼那种公主一样的骄傲气质不一样，她的骄傲很明显来自于和生活的对抗，带着分明的倔强和些许的自卑，在表演系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同性缘确实不会好。
　　唐小川撞了撞童乐胳膊，朝门外努努嘴，两人悄悄从后门溜出了教室。
　　“这些女生就是这样，喜欢嚼舌根。”唐小川摸出烟来递给童乐，童乐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就着童乐的打火机点燃了，不太熟练地抽了一口。
　　“我只是觉得，她们这样说，好像把晓曼也骂进去了一样，心里有点不舒服。“童乐蹲在地上，用烟头轻轻去戳地面。
　　“老哥，你容我问个关键问题，薛晓曼理过你吗？”
　　童乐摇摇头。
　　“那你何必呢？我们乐乐作为表演系德艺双馨的才子，相貌身高才华兼备，那么多女生在论坛里发帖要认识你，当你女朋友，你一个都不理，就追着薛晓曼，有必要么？“
　　童乐点点头。
　　唐小川没话说了：“行，我服了你，我就说我们宿舍都是些什么奇葩，林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就恰恰相反，曾经沧海难为水，不对，你都没有经过沧海，那您继续，加油！“唐小川把手伸到童乐面前比了个心。
　　“滚蛋，“童乐被逗笑了，把烟灭了站起来，“行了，你快回去上课吧，我出去遛遛。”
　　“你都走了，我还上什么课，回去打游戏，待会儿给我带点宵夜啊，谢啦。”
　　童乐挥挥手，往学校后门走去，这个时候，他只想去2370待会儿，那个地方能让他感到稍微平静。
　　幸好，书舍的灯还亮着，童乐有点不好意思地走进去，结果看到齐零正在吃烤羊排，浓郁的香味弥散在整个书舍里，跟平日里的清冷丝毫不搭。
　　“呃，你在吃饭啊？“童乐没话找话，盘算着今天还是买本书吧。
　　齐零正抓着一支羊排啃，嘴里忙得很，只能点点头。
　　童乐凑上去看了看：“董记？”
　　齐零把肉咽下去：“这都看得出来，吃点儿？”
　　童乐摇摇头：“以前常和同学去，现在哪儿敢这么吃，形体老师会砍死我的。”
　　齐零很惬意地舔舔手指，又拿起一根：“那我就不招呼你了，还有一个小时关店，你随意。”
　　“对了，我想再买一套上次那个画册，送给我爸，他挺喜欢梵高的。“
　　“上次那个就是最后一套了，不过我记得好像还有一本第一册，要么？“
　　“也行吧。“
　　“那我吃完帮你找。“齐零晃了晃手里的羊排，亮晶晶的一手油。
　　童乐“哦”了一声，径直往里面走，去拿之前没有看完的书，翻开发了会儿呆，烤羊排的味道太香了，不停地往鼻子里钻，好不容易才看进去了不到半页纸，手机又响了，薛晓曼专属铃声。
　　童乐忙不迭地摸出手机，接起来，一声“喂”还没说清楚，就听到薛晓曼很焦急的声音。
　　“童乐，你帮我找找杨柳，她不见了！“
　　“你先别急，什么叫不见了？”
　　“今天中午她出去以后，就一直联系不上，我到处也找了，但是都找不到人……“
　　“是不是她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
　　“你也知道了？”
　　“……嗯，传得沸沸扬扬的，她肯定受到影响，说不定想自己静一静呢，你别太担心了。 “
　　电话那头的薛晓曼沉默了一下：“要不，你再陪我去找找吧？”
　　“好，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童乐歪头把手机夹在肩上，把书塞回了书架上。
　　“我在之前租房的小区门口，刚我又回去看了，杨柳还是没回来。“
　　“她之前住在你那？”
　　“嗯，她做了手术需要休养，我就把房子又租下来了，我开了车，我来接你。”
　　“好吧，那我在商业街口等你。”那个房子连童乐都没有进去过。
　　童乐挂了电话，一看齐零正在收拾残局，便跟他说：“我有点得先走，书你帮我先收着，我下次来拿。“
　　“出什么事了么？“齐零漫不经心地揉了揉黑猫的脑袋，黑猫眯着眼喵了一声。
　　“我有个朋友，遇到点事情，可能是出去散心了，我们挺担心的，决定去找找她。”
　　“水边找过了么？”齐零专注地抚摸黑猫的胡须。
　　“什么？“童乐回头看着齐零。
　　“没事儿，快去吧。“说着，齐零把垃圾拎起来，送童乐到门口，看着童乐快步消失在巷子口，齐零靠在门边，低头看了看蹲在地上舔手的黑猫，轻声说了一句：“你也看出来了吧。”
　　黑猫喵呜了一声，抬头看着齐零，黄绿色的瞳孔又圆又亮。
　　“算了，反正我也出不去。”齐零把垃圾丢到了门外，明天会有人来收的，然后关上了店门。
　　巷子里人渐渐少了，只剩下昏黄的路灯安静地照在“2370书舍”的招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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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好想写齐零的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