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纷纷少年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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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八日，星期四。
这是一个炙热无风的午后，艳阳高照，碧空如洗。
此刻是山吹高中第六节课的时间，偌大的校园基本上看不到学生的身影。
校园里满眼苍翠，一排排整然有序的树木静默地承受着太阳的热力，只有知了们在枝头不知疲倦地鸣唱着重见天日的欢乐。
亚久津仁所在的班级正在进行国文的月度小考。
限时一个半钟的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同学们正在埋头作答试卷上最后的作文部分。
在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亚久津仁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作文题目，灰褐的冷眸掠过一道混杂着不屑和讥讽的眼波，夹带着几许自嘲的意味，手中的笔半天没有落下一个字。
“我的梦想”——又是这样无趣的命题，真没劲。
和母亲相依为命了十几年，他早已在生活的磨砺下过了做梦的年龄，梦想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虚无缥缈，远不如一场痛快淋漓的赌球来得实在。
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铅珠笔，他的思绪游离出老远……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因为父亲早逝，和母亲相依为命的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面包和拳头的重要。一步一步走来，到今天，母亲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咖啡店，他也将在明年春天结束无聊透顶的高中生活，如果不是母亲执意坚持，他国中毕业那年就远离校园了。
无论如何，大学他是决计不会读的了，身兼跆拳道黑带五段、空手道黑带六段和柔道黑带八段的他，高中毕业后的计划是做一名武术教练，业余飙飙车，赌赌球，如此而已。
建议他打职业网球的人不是没有，千石清纯和他小学时的网球教练是其中最积极的两个，但他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无他，他不可能让母亲一个人孤伶伶地在东京生活。
如果有合适的人，他倒是希望母亲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岁，长相更是见鬼的年轻，母子俩走在一起常被人误认作姐弟或情侣，每每令身为儿子的他尴尬不已。出于某种补偿心理，他便在背后称她 “老太婆”。
说起来这些年母亲的身边并不乏追求者，但他们无一例外的碰了壁，他也是近两年才想明白，在他工作之前，外柔内刚的母亲是不会考虑个人问题的。
想到这里，亚久津仁不禁有些烦躁，自从母亲出院后，那个长得一副白脸书生模样的小村医生就经常光顾家里的咖啡店，瞧他对母亲那份殷勤和讨好，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小村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要不要设置点障碍让他知难而退呢？
“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刻钟，大家抓紧时间了。”
国文老师突兀的声音换来同学们好一阵躁动，亚久津仁也赶紧收回心思，提笔在卷面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天下文章一大抄，十五分钟虽短，但写一篇三百字左右的短文敷衍一下还是可以的。
伴随着下课的铃声，考试结束了，安静的校园马上沸腾起来。
接下来是社团活动时间，亚久津仁正准备去空手道训练馆，却意外地被人叫去了体育办。
找他的人是网球教练伴爷。
十几分钟后。亚久津仁黑着一张酷脸从行政办公大楼走了出来，身上散发的低气压比平时更胜三分。
居然被人告了黑状！
不知道伴爷从哪得来的消息，竟然拿住了他在地下竞技场赌球的把柄，以此迫使他答应了参加全国大赛的要求。
知道他赌球的熟人并不多，有让他重返网球社的动机的人更少。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是千石清纯还是宫代天霞？这是他直觉的反应。
细想却又不对，他相信千石清纯不会出卖他，虽然他一直在努力想说服他参赛，但山吹高中这些年稳列全国八强，有他无他，排名并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至于宫代，自从他误送那份订婚礼物之后，她就没有在他跟前露过面。
排除了千石和宫代，他想不通告状人的动机。
欧网联将组团来日本的消息早已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能够参加本届全国大赛，对所有参赛选手来说，都是一件极为露脸的事，对于有志进军网坛的人来说，则更是一个绝佳的展现实力的机会。
亚久津仁越想越觉得奇怪，如果对方是恶整他，应该是向他的班导而不是伴爷捅出他赌球的事。
但如果不是为了整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且放在一边罢。
事情终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现在的问题是——从明天起，在山吹的赛程结束之前的这段时间，他只能乖乖地接受伴爷的“修理”了。
实在是让人不爽啊！
亚久津仁心里还有另一份郁闷。
周一晚饭的时候，母亲要他请宫代周六晚上到家里吃饭。
今天周四了，他还没有打电话约她。
拜那份订婚礼物所赐，他上周被浅川岚在电话里很不客气地骂了一顿，只为他还欠宫代一声道歉。
该死的，谁能料到那则订婚传闻竟然会是一出流言呢！
难怪宫代那天收到礼物时的反应那么大……
她这两周没在地下竞技场露面，应该是生他的气了吧！
女人就是小心眼儿，他不就是说错一句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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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冰帝校园。
浅川岚和宫代天霞正在她们的私人天地吃午饭。
中午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她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两人的前额都沁出一层细汗。
“天气越来越热了！”浅川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笑道，“我看从下周起，咱们还是去学生会享受空调吧！”
“那敢情好，”宫代嘴里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已经习惯睡午觉了，鱼儿，你办公室的沙发以后就归我了。”
“行，沙发归你。”浅川笑了笑，问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没空陪你练习，你的网球现在学得怎么样了？还在生某人的气吗？”
“网球俱乐部的教练说我进步挺快的，”宫代自得的笑道，“本小姐才懒得生那份闲气，某个笨蛋从今天开始每天都会被训练到趴下，哼！谁让他偏听偏信得罪本小姐的！”她相信，为了荣誉伴爷会好好地“照顾”某人的。
“一举两得，你这招够狠！”浅川佩服地向好友竖了竖拇指，“亚久津仁一定想不到是你告的密，希望清纯不会成为冤大头才好，唔，对了，他约我今晚十点去上回的地方飙车，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不了，我暂时不想跟他见面。”宫代迟疑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她倒是想去的，但今晚家里已经有安排了。
浅川正要取笑她两句，宫代的手机却在此时振动起来。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宫代的神色变了变。
是亚久津仁的电话！
“摩西摩西！”宫代的声音有些僵硬，两个星期没看到他了，她心里早已相思成灾。
“宫代，我是亚久津仁。”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低音。
“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又是欢喜，又是委屈，心神激荡之下，美丽的眸子很快泛起一层雾气，口吻却是刻意的冷淡。
“明天下午你有空吗？母亲想请你到家里吃晚饭。”亚久津仁停顿了两秒，语速很快地说道，“上次的事对不起了。”
“我明天会去看望优纪阿姨的。”宫代沉默了一会儿答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亚久津仁匆匆地挂断电话。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呵呵，这下子总算是雨过天晴了！”浅川促狭地看了看宫代微红的眼睛，“今晚你不跟我去飙车也好，反正明天你们就共进晚餐了嘛。”
“你当我稀罕呀！”宫代佯怒地横了好友一眼，心底却涌起喜悦，他到底还是向她道歉了。
“看，又口是心非了吧。”看到宫代发亮的蓝眸，浅川忍不住揄揶道。
宫代扒下最后一口饭，哼道，“你还不知道吧，真田哥昨晚和山口健一在日吉家的道场上演了全武行，最后落了个双双力竭，谁也没占上谁的便宜。”
“我说今早同桌身上怎么带有一股跌打药水的味儿呢，原来是和真田交手了。”浅川皱了皱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想不到他们的身手是半斤八两，这样也好，两人都没吃亏。”
“看你没心没肺的，要是某人对我有真田哥对你百分之一的情意，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得了，我正为这事烦着呢！”真田近来跑东京的次数有些频繁了，每天一条的短信也没有中断过，山口的鲜花攻势也是风雨无阴，送了半个月的洋玫瑰后又换成了本土的品种，诶，碰上这两个执着的，她也头痛得很。
“你倒是快些作选择呀，依我看还是真田哥好些，他这周已经为你跑三次东京了。”宫代心里当然是偏真田多些，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哼，他倒是闲得很嘛！”离全国大赛只有半个月了，他居然还有闲情打架。
“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呀，你也不想想，山口每天和你朝夕相处，真田哥能不紧张吗？”宫代有些替真田抱屈，“要是某人肯为我和别人打上一架，我会幸福得晕倒的！”
浅川没有说话，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真田那双黑亮的眼眸。
电影院那瓶热奶茶依旧温暖在心头。
从告白到现在，这三周他已经来东京七八次了，除了看过一回电影，其余几次都是绕着她家附近的街心公园散步，他们每次见面的时间都在晚上，也就半小时左右的时间，但他每次的话都不多，大部分时候是她说他听，她有时甚至觉得，他大老远来东京只是为了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罢了。
既然是旗鼓相当，他，昨晚应该没有受伤吧……
宫代望着浅川若有所思的样子，嘴角慢慢弯起。
真田哥，加油吧，我会尽力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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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节原本是自习课，临时和下周二的历史课对调了。
教历史的老师在讲台上诲人不倦地讲解着欧洲现代史。
中央空调的温度不高不低，历史老师平板单调的声音有点象催眠曲，让浅川岚听得昏昏欲睡，用力按了几下太阳穴，又偷偷在嘴里含了一块辣姜，这才感觉精神了些。
山口健一注意到她偷吃零食的小动作，合上手中的财经杂志，他提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推到了课桌的中间：怎么？昨晚没有休息好？
浅川岚瞄了瞄黑板，低头在本子上回复：昨晚帮母亲校对了几份急稿，直忙到凌晨两点才睡。
怪不得呢，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她眼底下隐约的暗色，山口在本子继续写道：下午结束训练后我请你吃海鲜。
她愣了愣，回道：今晚不用团体活动吗？
——晚上有个大型宴会，迹部和忍足都会去，所以训练结束后就可以解散了。
——你不用出席吗？（她挑了挑眉回道）
——我父母从英国回来了，有他们去就行。（他无声地笑了笑，没有忽略她挑眉的样子。）
——哦，今天算了，改天吧，我有日子没在家里吃晚饭了。
——那我去你家蹭饭吧，浅川叔叔上次的邀请我还没有践约呢，正好趁这个机会上门拜访。欢迎吗？
——欢迎。（自家老爸都给搬出来了，她能说不吗？况且，不过是带个男同学回家吃饭罢了，她没必要那么紧张，不是吗？大不了她约上樱木雅子便是。）
他喜形于色，珍而重之地收起本子，拿出手机迅速地发了一条短信。
第一次上门作客，当然要准备一份能够代表心意的礼物。
神奈川，立海大高等部的三年一班教室。
真田弦一郎正在专心地写作业。
今天的作业量可不少，数学、英语和理化都有，此外还要完成一篇千字作文。
教室里全是沙沙的写字声，偶尔有人低声说上几句话。
突然有个纸团飞到真田的桌上，差点落在他的水杯里面。
皱眉看向纸团飞来的方向，邻桌的幸村精市正冲着他微笑。
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以他的水准，纸团没有碰到水杯的可能。
摊开纸团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今晚我和柳、柳生都要回东京参加德川家的宴会，冰帝的某人肯定也是要出席的。
幸村的言外之意是：你赶紧和浅川约会吧，今晚是个很好的机会哦！
真田面无表情地把纸条往抽屉里一塞，继续埋头做习题。
他昨晚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不过幸村的提醒还是让他心底淌过暖意。
昨晚他和山口在日吉家的道场比试了一回，平手的结果让他十分郁闷，他想不到对方的武术水平居然不在他之下，实在是太松懈了！
按柳“友情赞助”的课程表，鱼儿今天下午是自习课，这会儿应该是在学生会干活吧。
想起她，他面部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中午天霞发短信说她今晚十点会去上次的山地公路飙车。
他决定陪她一起去，他跟她说过的，到偏远的地方飙车必须由他陪着。
他打算下午提前结束训练，母亲大人上周给他准备的上门拜访的礼物，也该派上用场了。
希望这次拜访能让她的父母对自己的印象改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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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自习课，浅川岚在教室完成作业后便去了学生会。
在办公室快速处理完案头的文件，离部活开始的时间仍有十来分钟，心情不错的她哼着小调冲泡了一杯浓香型的速溶咖啡，又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夹心饼干，一边吃一边浏览求职网站的讯息。
简历是早准备好的，给几家感觉不错的单位发出求职资料，浅川岚叹了一口气，年龄小果然是应聘的硬伤啊，这年头工作真不好找！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了我去不了的地方……”
浅川岚听到手机响声便愣住了，这个来电铃她已经设置两个月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
难得啊，母亲大人的来电！
“岚儿在学生会吗？”优雅动听的苏州腔听在浅川岚耳中是异常的亲切。
“母亲大人的记性不错嘛，找我是有事吧？”她只在家里说过一次自己每周单日的下午都会在学生会处理文件。
“嗯，是个好消息，你这阵子不是在忙着找兼职吗？青远有个朋友需要一名私人助理翻译，主要负责中英文订单处理，你的条件挺合适的，面试时间是明天早上九点。”
“太好了！谢谢妈妈，谢谢青远叔叔！”浅川岚发出一声欢呼。
“看把你高兴得，好了，你忙吧，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妈，今晚我带两位朋友回家吃饭，您下班时多捎点菜吧，我们大约七点到家。”浅川岚急急的说道，她差点就忘了这茬。
“好的，开车慢点，路上小心。”电话那头母亲的嗓音依然是一贯的从容，让人听着便觉得安心，浅川岚激动的心情也很快平静下来。
“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揭开了相悦的序幕……”
刚刚给樱木打完电话，手机再次响了。
这回来电是真田的。
“鱼儿，是我。你在忙吗？”浑厚的男中音带着不再压抑的感情。
“是真田啊，我这会刚刚忙完，正准备去陪练呢！”
“下午你结束训练后没事了吧？”
“噢，是的。”是没事了，但是有两个人会和我一起回家。浅川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把话说完。
“我一直想上门拜访浅川叔叔和苏阿姨，今晚方便吗？”
真田恳切的声音流露出心底的期待，让浅川岚在意外和吃惊之余又有些感动，老天！他们竟象约好似的要去她家串门！
“那个，山口今晚也要去我家，另外我还邀请了隔壁班的樱木雅子，你看……”浅川的话没有说完，她相信他会明白她请他改天的意思。
“没关系，我不介意和他们一起去，六点半我准时到冰帝接你。”真田马上接口说道，沉稳的声线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愉悦。
她没有让山口一个人上门拜访家人，这对他无疑是天大的鼓舞。
嗯，山口那家伙还真是不能让人放松警惕啊，他以后绝不能掉以轻心。
“好的，那我们到时见。”她坦然地笑着和他道别，两双筷子和三双筷子并没有太多的分别，不是吗？
给母亲补发了一条短信，她的心情一如窗外的晴空。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24、纷纷少年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