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跋扈》於戏左读

36、36.陌上花开

　　昭昱一行人走得快，转过角就是国公府了。昭昱回身问道，“你们是跟着我，还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卫恒根本不想回家，立即表示要跟着昭昱。叶伤秋从马车探出半个身子，“我是呼延公子的幕僚，自然要跟着公子的。”
　　“去，哪都有你的事。”卫恒白了一眼叶伤秋，“到了这地界，什么公子公主的，叫三姑娘。”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捧着肚子笑道，“那什么，三姑娘，咱要不先看看你干娘和干哥哥们？”
　　昭昱冷笑一声，“我听说他们向来爱吃人肉，把你剁了正好。”
　　叶伤秋不解问道，“什么人这么凶悍。”
　　卫恒笑着给叶伤秋把典故一说，叶伤秋抿嘴一笑。看向面前的女子，茕茕孑立，形单影只。他垂下眼眸，掩去眼中深色。
　　国公府的人早得了消息，一众守在门口，翘首以盼。眼尖地瞥见街角黑影，立刻招呼起来，“三姑娘回来了。”
　　“三姑娘！”门口的女眷一个个激动起来，恨不得冲进大街上，去拦住昭昱的马头。呼延当家的面对贵客不解的目光时，只好尴尬地笑，“三月向来招女眷的喜欢，”话音未落，有几个半大的小子已经冲向昭昱的马头。
　　呼延当家的摸了摸鼻头，“额，更招男孩的喜欢。”
　　白衣公子闻言一笑，“公主真是好人缘。”
　　憨厚的男人笑道，“风间不讲虚礼，叫三姑娘就行。要是使得，跟着我叫三月也可。”
　　昭昱早见到小子们冲过来，当即撂下乌山翻墨的缰绳，果然一众小子冲向大黑马。个别有礼貌地还朝昭昱笑了笑。多数嘴里喊了一句，“三姑娘，翻墨儿借我们耍耍！”
　　连卫恒的马也没有幸免，三两个孩子强行把卫恒从马上拽了下来。卫恒半推半就地跳了下来，落在马车旁边。叶伤秋抿嘴笑道，“姑娘的马真受欢迎。”
　　卫恒没好气道，“还不快下来，要爷扶你怎的。”话还没落音，手就伸了过去，叶伤秋莞尔，借着卫恒地手跳了下来。
　　“哟，又来一个俊俏的书生。”小子里一个黑壮的，牵着卫恒地枣红马，“卫老幺，还不快撂下手，你皮糙肉厚的，别碰坏了人家书生。”
　　“去，多少事！”卫恒摆手赶走小子们。
　　少年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哄笑离去。
　　昭昱还未到门口，一众女眷便蜂拥而上，甚至上下其手。
　　“三姑娘，天这么热，穿这么多作甚，七妹帮你拿下来吧。”
　　“三姐，好久不见，又长高了，奴可真羡慕。”
　　“三月，你今儿不在我们手里留下点东西，是万走不到府门前的。”红衣的姑娘几乎攀在昭昱身上，去扯昭昱头上的发带。
　　她这么一上手，姑娘们有样学样，纷纷去解昭昱身上的东西。连腰带里的充作暗器的石子，也被瓜分地干干净净。
　　许是场面太混乱，呼延当家的终于看不下去，冷冷咳了一声。众女才散开，昭昱急忙拽住拿了她外袍的姑娘，“这可不能拿，我拿东西跟你换，如何？”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昭昱，“你还有什么东西能换？”
　　昭昱眨眼，她身上除了一身白色长衫和腰上的朝血牙，确实身无长物。内衫口袋里倒是有东西，却又不能给。
　　她哑然，“我要不先赊着？”
　　姑娘才不愿意，“这可不成，你万一跑了，我去哪找你？”
　　叶伤秋抿嘴，走上前去，对姑娘灿然一笑。他先前受伤，形容枯槁，如今慢慢调理回来，虽没有到达以往的时候，却独有一种病美人之感。
　　“这位姑娘。”
　　那姑娘日日在风间见到的都是粗犷的汉子，就是有俊秀的也是满嘴跑火车，丝毫不解风情。这两日竟见到了来自临越的才子，正是心动的时候，无奈两位都是礼貌疏离的，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突然有个平易近人的美人书生，对着她一阵灿烂的笑，登时头晕目眩起来。
　　“公子......”豪放的姑娘突然扭捏起来。
　　昭昱一脸震惊，她倒是没料到，这叶伤秋还有这魅惑人心的本事。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女子，叶伤秋将衣服递给昭昱，“姑娘？”
　　昭昱咳了咳，“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叶伤秋一笑，“这算什么本事，长得好看点，自然行事便利些。”
　　从未得过便宜的昭昱，默了默，“先生说的有理。”
　　卫恒忍不住翻个白眼，小声嘟囔着，“多管闲事。”
　　没了人群的阻挡，昭昱向国公府门前看去，上头站着自己的亲人和......
　　心之所动，一往而情深。
　　她愣在原地，脚步也迈不开。满心满眼只有那一个人，原来她白衫黑袍，高冠金钗，
　　模样齐整。现在她散着发辫，衣服凌乱，抱着黑袍十分狼狈。而那人白衣青衫，玉面朱唇，说不出的清爽好看，站在国公府高高的石阶前，霁月清风，芝兰玉树。
　　昭昱头一次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三月，”呼延当家的见侄女傻愣的模样，险些一巴掌就朝脑袋上呼过去。昭昱一个旋身躲过，面上甚是冷淡，“表叔。”
　　呼延清讪讪地搓了搓手指，“三月是歇在哪里，你婶子早就跟你收拾好了屋子。”
　　昭昱的脚步一顿，她回地客气，“劳婶子费心，我住干娘那去。”
　　呼延清一愣，察言观色了一般，小声说道，“你表嫂也在，想与你见见，你......”
　　昭昱冷冷答道，“不必。”她垂下眼，身后是老实憨厚的叔父，身前是空堂堂的国公府。一种天地寂静的孤独感由心而生，“表叔。”
　　“哎，”呼延清紧走两步，注视着昭昱，双手因为紧张，不停地左右搓拿着。
　　昭昱记得，她当年走时，这个男人，尚是满头青丝，如今两鬓霜白，尽显老态。呼延家尚来子息单薄，祖父只得了父亲这一个孩子，父亲年近半百才有了自己，是个女儿，视若珍宝。
　　表叔是二爷爷的儿子，自父亲走后，就继任安国公，他有一个儿子，自幼体弱，病体缠绵。表婶听信道士之言，冲喜续命，喜堂设在父亲的白虎堂，喜房是爹娘的承晖院。事情办得急，昭昱知道赶回去的时候，莫家的鸣镝剑已经丢了，一同丢的还有阿爹的配剑——长安。
　　昭昱大怒，发了一顿邪火后，五年没有回风间。
　　呼延清多次来信，全都置之不理，前段时间卫恒来了，带着长安和鸣镝剑亲自交给昭昱，昭昱才算意平，也肯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剑的事情，多谢叔父。”
　　“哎，”老实的汉子眼圈一红，“本来也是我们惹出的事端。三月，你表嫂过了年就有了好消息，特别想谢谢你。”
　　昭昱愣了愣，“表嫂，有孩子了？”
　　“可不是么。”呼延清咧开嘴，“我在想，是不是大哥和嫂子在天上护着这俩孩子呢。才让你表哥从鬼门关绕回来后还有了孩子。”
　　“好事。”昭昱点点头，她琢磨了一下，“当日表哥大婚，我昏了头，连礼都没备上，这次，连我侄儿的一起补上。”
　　“哎，你表嫂因着当日的事情，一直心下不安，你去见见她也就罢了。”
　　许是二人在门口聊了许久，台阶上的白衣公子朗声道，“公主，回家虽好，也别冷落了状元郎啊。”
　　昭昱抬头去看孟淮潜，正和状元郎的视线撞到一起去，她想起自己衣衫不整，有几分局促起来。匆匆将衣服套上，跟着呼延清上去。
　　呼延清哈哈一笑，“三月，贤婿正住在你原来的院子里。”
　　昭昱面上看不出深浅，耳廓却红了。
　　孟淮潜移开眼睛，耳廓也是一片通红。
　　卫恒跟在众人后面，腹诽道，“这老头，在三姑娘面前装的老实，一肚子坏水。”
　　叶伤秋嘴角微翘，懒散散地说道，“是啊，这老头子精明地很。”
　　“你又知道什么？”
　　叶伤秋走得慢，与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才慢悠悠地将原委道来，“莫家鸣镝剑，出鞘有虎啸龙吟之声。老阁主有段时间，爱好个风雅什么的，听说鸣镝剑不但刀不见血，且随风弄曲。曲尽人亡，便想个主意要拿鸣镝剑耍耍。”
　　卫恒目瞪口呆，“是你们偷了鸣镝剑？”
　　叶伤秋嗤笑一声，看向昭昱的身影有几分悲悯，“老阁主便扮作一个云游老道，直奔国公府而来。阁中弟子帮忙，一阵忽悠之下，竟捧出一个绝世不出的高人模样。正值国公府的世子病情恶化，眼快就不行了。呼延夫人病急乱投医，听说了这么个仙人，立即迎进府去。老道士果然有两手，本来昏厥的世子不但醒了过来，还多用了点膳食。”
　　“你们阁主悬壶济世来了？”
　　“呵，他精通药理，那世子病情突然恶化本来就是他的手笔。”叶伤秋嘴角勾起，透露出几分嘲讽的意味来，“他来了几日，忽悠地呼延夫人言听计从。不过几日，府中上下任他调度。”
　　“眼见时机成熟，便提出冲喜一事。将国公府位置看遍，言白虎堂是大喜之地，可惜刀剑相撞。呼延夫人信了鸣镝剑长安剑大凶克子，老道摆了几句谱，说要收两把凶器回去。好好超度。”
　　“呼延清知道之后，知道被诓了宝剑，但世子身体一天好过一天也是真的。当即决定按老道说的做，不但把喜堂设在了白虎堂，还将喜房设在了原安国公的院子。”
　　卫恒双目圆睁，不可置信，“那剑，可是老爷子亲手交到我手上，说是千辛万苦寻回来的。”
　　“老阁主拿剑之后，他倒是想出去使去，可惜，天底下还没人要他亲自出手。那两把剑便分别落到了两个少阁主手中。”叶伤秋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笑容中露出一丝玩味，“前两年的时候，有个少阁主杀了那两个人，把剑拿到手里。只说是给人作生辰礼物的，原来送给了姑娘。”
　　他目光沉沉，笑地浅淡，“可惜，被白抢了功劳。”
　　叶伤秋把住卫恒的手，卫恒一阵紧张，“你做什么？”
　　他笑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姑娘。”
　　“这是为何？”
　　书生笑地像只披了人皮的狐狸，“姑娘可是有夫婿的。”
　　卫恒一怔，仔细一想是那么回事，便点了点头。
　　忽悠住了小朋友，叶伤秋突然一笑，在卫恒怀疑的目光下，一同跟上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