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风漪

30、暗涌

　　第二天一大早，这段时间一直教习她礼仪的宗正顾嬷嬷就来了西苑，那时她还在榻上补眠。或许是昨夜的一场大雨，竟扰得她半夜无眠，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然后便听到门扇被打开的吱呀声，以及他人进屋的轻微响动。

　　“姑姑，醒了吗？”是玉奴。

　　“什么时辰了？”

　　“才卯时五刻（大约6点15），姑姑，你要起了么？”

　　“嗯，起了吧。”

　　“我让若琳来给你梳头吧？”

　　“嗯。”

　　“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洗漱。”

　　不一会儿，玉奴便抱来一壶暖水，若琳也在跟着进了屋，手上还端着一应洗漱用具。她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客气，只由着两人伺候。

　　“姑姑，今天我给你梳一个新发型吧？”若琳一边为她梳头一边问道。

　　“不用，就梳个随云髻吧。”

　　“我会梳得很快的。”

　　“那好吧。”然后，她又对站在一边的玉奴说，“你去请来人进来吧。”

　　“咦，姑姑，你怎么知道……顾嬷嬷已经来了？”

　　“这个嘛……我猜的。”

　　“哦，我这就去请。”

　　下一秒，顾嬷嬷便跟在玉奴身后进了屋。李怡却并没有看她，只专心地瞧着铜镜，任若琳给她绾发。

　　“嬷嬷，还请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好。”

　　“呵呵，今天是我来得有些早了。”

　　那是有些早，简直就是非常早。“没事儿，反正我已经起来了。对了顾嬷嬷，今天我要练习什么？”

　　或许是见她还在梳头，便没有开口说话。而李怡也没有看她，只专心瞧着铜镜任若琳给她绾发。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若琳为她戴好了花钿，

　　那是有些早，根本就是非常早。“没事儿，反正我已经起来了，对了顾嬷嬷，今天我要练习什么？”

　　“呵呵，我想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嬷嬷过谦了，我觉得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教过那么多贵女，你可是学得最快的。”

　　废话，她又不是第一天入宫！她如此想着，面上却笑着说道，“嬷嬷这么说可是折杀我了！”

　　“昨日我已禀明了华妃娘娘，娘娘也已经准你择日便可出宫。”

　　顾嬷嬷这一句，可谓意味良多。但凡是后宫的人员出入，程序上都必须请示中宫，戚氏才刚被废黜，那么直至皇帝拥立新后的这一段时间内，暂掌后宫的人选，就该由品阶仅次于皇后，或者直接为皇帝指定的某位娘娘来担任。换句话说，华妃目前暂代宫务，无论是地位，还是皇帝的心意，她应该都是不二人选！那么，她离皇后之位也仅仅是名份上的半步之遥罢了。

　　而另一方面，顾嬷嬷传达的虽是让她择日出宫，但现在这么一出，却是暗示她尽早出宫，她那会不懂，倒也正合她意，接下来，自然是皆大欢喜。

　　“唉，我也该亲自去绣华宫拜谢华妃娘娘，但……我不请自去却有些冒失不说，想来娘娘又初掌宫务，只怕也脱不开身，不若今日我便先行归家，待日后如有机会，再进宫叩谢娘娘恩情。”

　　“如此甚好，说起来以后你们还不是一家人？娘娘如今确也是忙不开身，想来也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客套话还是要说的，但接下来出宫的一应事宜效率却高了很多，当然，该打点的也一样不能少……未过巳时（11点），她便从萃薇宫走到了神武门，这期间倒也畅通无阻，顺利十分。

　　出了神武门，就算是彻底出宫了。李怡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不自觉呼出一口气，这是她这一个月来从不敢表现出来的轻松，然后连她也没意识到便进入了梦乡，直到……车夫在车外叫她，说桂花街南二巷已经到了，她这才醒来。

　　然而，当她掀开帘子准备下车的时候，却看见自家门庭若市，好不热闹。恰逢此时，陈管家也领着一个眼生的小厮走到门口谢客，然后，也就看到了在马车上不断打量的她。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事先稍个消息回来，也个人去接你。”

　　“没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家里是怎么回事，一直都是这样吗？”她记得前阵子送名帖和送礼的也不少，但全都回绝了，按理说也不该一直这样啊。

　　“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老爷才升任了中议大夫，这些人是来庆贺的。”

　　“哦，原来是这样……”

　　“说起来小姐你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家里也发生了不少事。”

　　“那捡重要的说吧。”

　　“前儿个沈府送来一批仆妇杂役和小厮，说是给小姐的陪嫁，老爷知道后摔了茶碗，又将人送回去了。”

　　“呵！”她不怒反笑，不过这确是她没想到的，也算沈彦青有心了，但她家的情况他还不清楚吗？也就一个两进的宅院而已，这一批人过来住哪儿？！

　　“后来将军还亲自过来赔礼道歉，老爷也没见客。”

　　“嘿嘿，接着说，陈叔。”

　　“还有就是这几天家里新添了几个人，本来还想买两个丫头的，但老爷说等你回来再说。”

　　“好的，我知道了。我母亲现在在家吧？”

　　“在的。”

　　他们一路说话，家宅本就不大，转眼就从走到了二门。

　　“嗯，陈叔，你先处理外事吧，我这就去见母亲，其他事待晚些时候在说。”

　　“行。”

　　然后，她就从二门走到正院，不想刘氏正在井边打水，一桶水还没拉上来就因为看到她又让水桶落回了井里。她见了这一幕，立即跑上去帮母亲打水。

　　但刘氏却捏着拉绳的转子不放，“我来，你别管。”

　　“没事儿，我来吧。”

　　刘氏见她坚持，便由着她了，但也没离开，只站在一边打量她，然后又问起她在宫中的情况，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每日都学了些什么……能回答的她都尽量回答，不能回答的她便说刘氏感兴趣的事情搪塞回去……

　　午饭过后，刘氏又兴致勃勃地说起这些日子家中发生的一些“大”事，其详细的程度简直可以比拟说书人上追三百年，下推三百年，当然，还有刘氏她自己的看法、她的猜测、管家娘子说法的，还有陈哥儿听谁谁谁说……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