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失控》千溪雪湖

27、解决

　　（27）
　　郑蓝希姐妹的手术刚结束不久，江岁晏就赶来医院了。

　　郑文希伤得最重，现在还待在重症病房看情况，不能去探视打扰。郑蓝希伤得没那么重，手术结束后就被安排进了普通病房。

　　此时郑蓝希的父母正在给她们姐妹办理住院手续，林之明就在病房里陪护郑蓝希。

　　她的麻药药效还没过，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林之明就在旁边看护。

　　江岁晏轻手轻脚步进了病房，走到林之明身边：“之明。”

　　林之明起身小声道：“你来了。”

　　“情况怎么样？”

　　“她还不错。文希姐的运气没那么好，现在还在重症病房。”

　　江岁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会好起来的。他们爸妈没过来吗？”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郑蓝希的父母已经办理好住院手续，过来看郑蓝希。他们是第一次见江岁晏，便由林之明为彼此做介绍。

　　林之明觉得让郑蓝希的父母陪着她比较好，就找个了借口跟江岁晏一起走出病房。

　　病房的走廊边或坐或站着病人和病人的家属。林之明看到他们，心情无论如何都好不起来。他和江岁晏一起走到住院楼区外的中庭，慢慢走着散心。

　　“齐媚学姐会没事吧？”两人待在一起时从来没有像现在沉默的时间那么长，林之明忽然开口问江岁晏。

　　江岁晏的神情不比他轻松：“还不知道，鉴定结果大概需要半个月才能出来。”

　　“等蓝希好了，她可以帮忙作证。齐媚学姐只是见义勇为而已，并非故意伤人。”

　　江岁晏点点头，几度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林之明看出他欲言又止，问：“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九归医院吗？”

　　“在这里长大的人谁不知道那里是个精神病院。我记得，齐媚学姐也是在那里接受治疗？”

　　“学姐的二姨在那里工作，她是学姐的主治医生。”

　　林之明颔首：“你怎么想说这个事？”

　　江岁晏迟疑了。

　　见他又犹豫，林之明问：“是很难说出口的事情？”

　　江岁晏点头又摇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摇摆不定。

　　林之明说：“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不是兄弟吗？”

　　江岁晏闻言，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开口：“现在说这个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想请你和蓝希他们帮忙演一出戏。”

　　“演戏？”

　　江岁晏肯定地点头，继续说道：“陪我和学姐的二姨演一出家庭惨剧。”

　　林之明更是不解：“什么家庭惨剧？”

　　江岁晏将齐香虹的治疗方案告诉林之明：“香姨希望通过复刻幼年学姐的遭遇，让她重新面对自我，并在适当时机通过引导和宣泄，让学姐能从那个惨剧中脱离出来。或许这样她就能恢复正常。”

　　林之明不懂江岁晏说的理论，但他明白江岁晏的意思：“简单来讲就是以毒攻毒，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以这么理解。”

　　林之明用力拍了一下江岁晏后背，语调诚恳坚定：“这事简单。只要我们能帮上忙，尽管吩咐。齐媚学姐是蓝希她们的救命恩人，她的事我们肯定义不容辞。”

　　“……谢谢你，之明。”

　　“又搞得这么客气。不过为什么找我们这种外行人？九归医院里有经验的医生护士应该很多吧？”

　　“这个治疗方案很冒险，不属于合规的治疗手段。而且找陌生人的话，很难善后，所以你懂的。”

　　林之明懂了。这也是江岁晏一直犹犹豫豫不好开口的原因吧？毕竟这件事很冒险，搞不好还会害了齐媚学姐。

　　但这么喜欢齐媚的江岁晏决定尝试这种做法，肯定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兄弟都这样豁得出去了，他也应该全力支持才对。

　　“可以等到蓝希和她姐姐的情况稳定之后再说这件事。”江岁晏又开口说话：“现在学姐的情况也还不明朗。”

　　“不用担心，她肯定没事。谁会故意为难一个精神病患者？”

　　江岁晏笑得苦涩：“但愿如此。”

　　半个月之后——

　　郑蓝希术后恢复情况良好，可以打石膏回家休养。情况较为严重的郑文希也不错，已经从重症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另一边，齐媚的精神鉴定结果也出来了。

　　精神病等级为一级，精神残疾鉴定为四级。属于轻度精神分裂症。但在特定情景下，病症会突然加重。表现为失控，人格错乱，没有自我意识，严重的幻觉和妄想，是比较罕见的隔断型精神分裂病例。

　　鉴于病人有在进行长期治疗的良好自我约束能力，且行凶时处于重症发病阶段，经审议判决不负刑事责任，但其家属或监护人往后必须严加看管和积极医疗病人。

　　不管如何，齐媚终于能平安无事的回春庭月了。

　　齐香虹和江岁晏一起到看守所接齐媚时，齐香虹忍不住哭了。特别是在看到走出看守所大门的齐媚瘦了一圈之后，更加心疼自责。

　　她把齐媚领上车，抱着齐媚说：“我的好侄女，在里面一定过得很委屈吧？听说看守所里面的门道很多，你有没有被欺负？”

　　齐媚除了瘦了一点之外，并没有太大变化。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呆滞木然，冰冷淡漠：“没有。我过得还可以，二姨。”

　　“不用安慰二姨，那里面什么生活我大概猜得到。好了，终于出来了。现在我们去吃顿好的，还得买很多补品给你补补身子。”

　　“没有安慰你。她们知道我是个精神病患者，都躲着我，我一个人很自在。”

　　“那怎么还瘦了呢？是不是吃得不好？”

　　齐媚点点头：“习惯了岁晏做的菜，别的吃不下。”

　　正专心开车的江岁晏摇摇头，无奈之下又有几分被依赖的开心：“真不应该把学姐的嘴养得那么刁。”

　　“你呀，可不能这么挑了。万一以后岁晏离开你，你又要怎么办？”

　　江岁晏很意外齐香虹会说这种话：“香姨？”

　　他从来没有离开齐媚的打算，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齐媚认真地想了想：“我会学会习惯。”

　　齐媚的话也让江岁晏很受伤。

　　齐香虹抹干眼泪，揉着齐媚的头发：“傻孩子，二姨的意思是让你想办法把阿晏留住，别让他离开你。”

　　江岁晏的脸顿时露出一片赧然：“香姨，你又拿我寻开心。学姐，不用考虑，我不会离开你。”

　　几人就这样闲聊了一路，都刻意不去谈那天，齐媚为什么会失控杀人。

　　杀死田健的齐媚居然不用负刑事责任，江岁晏和齐香虹原以为他的家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做好了他的家属会来闹事的打算。

　　可他们没想到田健的死并没有对他的亲戚家人造成太大波澜。听警察那边说，他这个人好吃烂赌，脾气暴躁，亲戚朋友早跟他断了联系。

　　当初他能跟郑文希相亲成功，就是看中她父母着急，没仔细调查清楚。他们刻意欺骗，隐瞒了田健的劣根性子，终于把这个烫手山芋推了出去。

　　而且郑文希父母心疼女儿，早已找过去痛骂了他们一顿。他们理亏，自然也不敢再兴风作浪。

　　毕竟田健是那种人，齐媚杀了他反而让人觉得她做了一件好事。这也可能是齐媚能释放出来，不用负责凭的其中一个衡量标准吧。

　　回到春庭月，见到久违的宠物黑猫，齐媚快步上前抱住睡在沙发上，淌着哈喇子的小呆，把脸埋进了它柔软温暖的肚皮：“小呆呆，宁宁好想你。”

　　齐宁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高高兴兴地抱着小呆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小呆睡得正香，被人突然吵醒十分不高兴。它挣扎着逃离齐宁宁的怀抱，但齐宁宁抱得很紧，它连动都很难。

　　齐香虹这时快步走过来，把一个玩偶塞到齐宁宁手里：“宁宁，小呆饿了，快放它去吃饭。不然它都没力气跟你玩。”

　　下意识接过玩偶，齐宁宁抬头看向齐香虹：“妈妈？”

　　小呆趁机跳下地，脚底抹油似地逃到壁柜底下藏起来了。

　　“我是二姨。快，我们先去洗澡，换身舒适的衣服。岁晏哥哥一会儿会带我们去吃大餐。”

　　提到江岁晏，齐宁宁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屋内看了一圈，没看到江岁晏。她又朝玻璃窗外望去，看到江岁晏正往院子里走，她跳下沙发快步跑出门：“我要找岁晏哥哥陪我玩。”

　　齐香虹眼疾手快地拉住齐宁宁：“他在忙着洗车，我们也要去洗澡。等我们吃完大餐回来，他可以陪你玩一天。”

　　齐宁宁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齐香虹：“真的吗，二姨？”

　　“二姨不会骗宁宁。”

　　齐宁宁高兴地频频点头：“好，我听二姨的。”

　　看着齐宁宁兴高采烈地抱着玩偶跑上二楼，齐香虹神色凝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从看守所出来的齐媚应该还处于精神不稳定的状况。从刚才齐宁宁出现的时机来看，也确实如此。

　　这个时期的齐媚很容易受到影响，想要复刻那时的场景治疗齐媚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她拿出手机，打出一段文字发送给江岁晏，跟着陪齐宁宁上了二楼。

　　江岁晏正在院子接水管准备洗车，忽然听到手机的信息铃声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是齐香虹发来的短信息。

　　就是屋里屋外的距离，有必要用手机发信息吗？江岁晏有些不解地打开信息，神情在一瞬间凝固了。

　　——阿晏，你朋友如果有空的话，麻烦在这两天内做好准备，我们要开始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