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城市》八百执

9、失怙

　　她忍不住再往前走了两步，想离父亲更近一些。
　　他还是很帅，从小到大，同学的爸爸里从没有比她爸更帅的。就算他总是头发乱蓬蓬的，现在脸上还沾了不少灰。
　　他穿着早上出门时那身衣服，深蓝横条纹的衬衫，休闲西装裤，她以前嫌他老土，他总不在意：“舒服就好嘛。”

　　今天早上他还送自己上学，车停在校门口，他凝视自己，说话的语气充满抱歉和担心：
　　“爸爸今晚要加班，不能来接你了。骄骄你自己回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她还能记起他说话时的神态。
　　他皱着眉，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然后不自觉地拧了下鼻子，叹气：“唉……爸爸真是不放心。”
　　当时自己说什么了？
　　不耐烦地摆摆手：“爸，不用担心。我都多大了你还不放心？开车小心点。”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开门冲下车……她的男朋友正等在校门口旁边那棵树下。

　　凌骄忍不住后悔，如果今天早上，她没有那么急着下车，多和他说几句话。如果她不答应他，不许他加班，一定要他来接自己，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她看着”他“，”他”的眼神直愣愣的，眼睛里一点光也没有。爸爸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姜实拦着不让她上前。
　　“你放开我！啊……”她失去理智般哭闹挣扎，哭喊声撕心裂肺。
　　凌骄拼命抓挠拦在她腰间的的手臂：放开我，我只想离我的父亲更近一点。

　　“你……你冷静。”姜实忍着痛，骂娘：“真tm不要命了。”
　　“你快松手！”她仍是一副疯狂的样子，张牙舞爪的。

　　姜实还真有点不想管她了，他觉得自己做的好事已经够多了。
　　仁至义尽，他心想。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带她见到了她父亲，出了这样的事，和他无关。
　　他看着怀里凌云哭得扭曲的脸。
　　她是真的绝望，他想，当年自己在襁褓中被父母抛弃的时候，也曾这样痛哭吗？

　　姜实没再多说，他手臂发力，直接把凌云扛在肩上。
　　无视凌云踢腿甩胳膊地挣扎，他扛着她下楼。
　　现在我们一样了，你也是孤儿了。

　　初秋的晚风徐徐吹来，夜色静谧，让人怀疑刚才发生过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凌骄被姜庭扛着，又哭又闹的，此时正不住地干呕。
　　“呕……放我下去。”她拍打姜庭。

　　脚一落地，她就蹲在地上呕吐咳嗽。
　　脸颊上的泪水鼻涕亮晶晶地反着光，姜实就那么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她。
　　“你爸一定希望你能活着。”
　　凌骄不理她，直起身就往楼里冲。

　　姜实再拦她一次：“你想好了，是要去死吗？真想死我不拦你。没爹没妈的孩子是想任性给谁看？”
　　他放开手，不再管她。
　　凌骄茫然无措地望着他，愣了片刻。她慢慢跪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
　　“啊……”她拼命叫，声音越来越大：“啊啊……啊……！！！呜呜呜……”

　　姜实没有制止，任由她发泄一通后，说：“你不为你爸报仇吗？”
　　“我会的。”她咬着牙，嗓音嘶哑，“我爸是被那种虫子害了的。”
　　她本能地选择仇恨作为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我会找出原因，杀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管他是谁，是什么东西。”她仍跪在地上，语气充满了暴戾和愤怒。

　　这样的言论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更像是在说大话。虫人行动迅速，她一个人连自保都难。
　　可姜实看着她此刻的神情，竟然抛弃逻辑，在心里先信了她能够做到。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