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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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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石头与二妞
“太子125”突突甩下一路烟尘,不时把坐在后面的祥嫂颠起来,他越是抱怨石头越是猛踩油门,摩托车一鼓作气冲上了卧狮岗。
岗坡上的油菜花,沟底的油菜花,金灿灿的,与葱绿的麦田相间错落有致,层次分明。把坡上的弯道点缀的优雅飘逸。岗底,小沙河把心事想成了一条细线,在葫芦塘打了个结,心就是越放越宽依岗傍峦 ,绕过狮子头丘与宽广仁厚的白河相交汇,因此造就了白河大转弯女儿般美丽的风景。
祥嫂从摩托车上下来,她捂着腰跛着腿,疼的直咧嘴。
“你小子浑啊,要是你老婆六个月你也这样飞奔?哎呦、、、”
石头“呔”笑了一声,不免有点幸灾乐祸,但转瞬即逝,因为心中的愤怒压根就占据着上风。
“嫂子,人家咋说?”
石头一问祥嫂反倒不生气了。祥子是石匠的干儿子,这哥俩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却长的敦敦实实,白白净净,方楞四正,难兄难弟的。干爹有病着急冲喜,他就把娘家门上侄女给他介绍,本来是一场好心但却没能办成好事。想不到她娘家侄女还真会挑剔,带着太阳帽子,水墨镜竞落了个“小秃头”“烂眼圈子”的美誉。心里实在憋屈的慌,可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嫂子,我秃吗?眼圈烂吗?”石头摘下太阳镜水墨镜。
祥嫂看着不由得在心中抱怨,见面时若这样何至于此?想着就在心里又把她娘家侄女骂了一通。
“嫂子还不清楚?这话还用着说?她要是愿意,咱‘小秃头’,烂眼圈子还不要她呢”祥嫂无不讥讽。
石头脸对着前面的沟壑生气。祥嫂正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突然看见远处突出的岗芽上二妞放羊走过弯道,眼睛亮了起来,一大早小狮子来访正是为了石头与二妞的婚事。现在看来真是好事多磨。
于是祥嫂从篮子里拿出个姹紫嫣红的苹果递给石头。石头在怄气,祥嫂从左边递给他,他把脸扭向右边,从右边递给他他又把脸扭向左边,祥嫂不耐烦了,
“咦,做狗怪哩,拿着,嫂子有话说。”
“石头勉强拿在手里。”
“今早上你小狮子哥来就是为了你和二妞的婚事,咱不是另有安排嘛。”
石头渐渐转过脸来,眼睛里又生出了一线希望。当祥嫂又要说时就听见远处的河底‘啪--啪--’沟底传来两声鞭子响,随着牧羊女的歌声,一群雪白的奶山羊沿着岗芽的弯道白云般绕了出来。
“太阳出来向西潮,一潮潮到紫荆桥,紫荆桥畔有棵紫荆树,一枝动来百枝摇。。。”
歌声从沟底飘了上来,坡上的油菜花看上去格外的靓丽。原生态的唱腔不加任何修饰,那种甜美、质朴恰似小沙河从生态园流出的涓涓小溪。随着那歌声,现代的麦仁店的牧羊女----二妞,头戴一顶洁白的圆形遮阳帽子,上穿一件粉红色的拉链风衣,下穿一条黑涤纶裤子,舞动着鞭子,崔赶着羊群,在两厢开满油菜花的岗峦弯道缓缓驶出。
“好听吗?”
“好听。”
歌声驱除了石头心中的浮躁,脸上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澎弟结婚的时候,二妞的剪纸你还记得吗?”
那时耿嫂、祥嫂、、、二妞围在一张那个桌子上剪纸,石头拿起二妞的“心心相印”看,二妞以为是猫子就抬手去打,一看是石头就没舍得下手,当时脸红的像盛开的桃花。
“记得。”石头点点头。
“人家二妞一直暗恋着你,现在不去等待何时?”
在平时两人经常见面,但这一次心里特别紧张,一紧张两腿就打懒,心中的小白兔反倒不停的蹿。祥嫂又从篮子里摸出两个苹果让石头带上,石头说一个就够了,往前刚走几步却又折了回来,问:“嫂子,我去了咋说?”
“你不是有手机吗?给他放手歌听,拍几张照片、、、地里油菜花不是盛开了吗?你给她采摘一束,随便点,什么都行啊!”
“遍地的油菜花,人家不稀罕。”
“是不稀罕,但你采的她肯定喜欢。”
“哦,那我去了。”刚走几步,回头见祥嫂骑上了摩托车,又折了回来:“嫂子,你就站着看着,你一走,摩托车响我就能听见。”
“我不走你去吧。”祥嫂被他憨厚、朴实所打动。却又有点恨铁不成钢。“我呀恨不得能长八只耳朵八只眼睛。”
“那不成了女妖怪?”石头嘿嘿一笑。
“看怪不怪!”祥嫂不耐烦了。从篮子里摸出个苹果自己啃了起来。
石头沿着一条下坡的小路往前走,走近二妞时一块油菜地有两只蝴蝶绕着他头顶翻飞,石头伸手去抓。二妞用手机为他拍下一段视频,也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身边。
“石头,你干啥?”
“送你一枝油菜花。”
“干嘛要送我油菜花啊?”
“这花开得水灵,金灿灿的,它象征着纯洁富贵。”
“你给我戴在帽子上好吗?”
二妞把头歪过来,石头小心翼翼的给她戴在帽子上假蝴蝶旁边。
“好看吗?”二妞问。
石头木讷的笑了。
“傻瓜!人家一直等着你,你却偏偏要找别人,难道人家对你的心意你一点也看不出来?”
“俺早看出来了,可俺怕。。。。。?”石头吞吞吐吐。
“你怕啥?”二妞歪着头问。
“俺怕过不去你爹这一关。”
“咱们的事情咱们自己做主。”
“那算命的说俺婚姻不透。”
“算命瞎子的话你也信啊,来坐这儿。”
两人挨肩坐在田埂上,靓丽的心就觉着这块地里的油菜花在为他俩开着。
“瞧你头上这汗。”二妞掏出手帕。
“卖冰棍的咋还不来?”石头紧张的语无伦次。
“你说啥?”
“我说,今天又去见面了。”
“又去见面了,我猜肯定又没成。”
石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都怪我这水墨镜、太阳帽”说着摘下墨镜和帽子。
“墨镜帽子咋啦?”
“人家说我是小秃子、烂眼圈子。”
二妞捂着嘴笑他,笑他眉清目秀,头发黑实实的,越笑心里越喜欢,竟佩服那姑娘有眼力。
“你笑啥?”
“你长的人才。”
石头越发脸红了。
“那上一回见面又是咋回事?”
“属小羊的,拉只小羊上羊绳去了。”
“对呀。”二妞若有所悟,“二妞姐我就是个放羊的,难道这弯你就拐不过来?”
石头懵懵懂懂,一时语塞。他忽然想到口袋里的苹果,就掏了出来。
“你吃苹果。”
那红富士通体水红,虽是隔年的果子,但却依旧鲜艳水灵。
“这是给我买的?”她伸手接过。
“是。”
“那为什么只有一个?”
“嗯。。。。。一心一意。”
二妞望着苹果一片深情,少顷她无不感慨:
“苹果呀苹果,你代表了人家的一颗心,是一颗心吗?”
“是。”
“那能吃吗?”
“能。”
二妞轻轻咬了一口问:
“疼吗?”
“不疼。”
“沙沙的,甜甜的”,二妞咀嚼着品味着。
“像猫舔---”
“---有点酸。”
二妞双手捧着苹果慢慢送到石头脸前,羞怯的把脸扭过去。石头捧着二妞的手正要去啃,二妞忽然发现二羔子跑进旁边的麦地,她“哎呀”一声说:
“偷嘴。”
石头吓了一跳,苹果就没吃成,替二妞撵了一回羊,又坐回原处。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拘束的搓起手来。
“唉?刚才说到哪?”二妞问。
“----偷嘴!”石头突然想起。
“对,偷嘴,你说你这个人吧,头一回见面看不上人家也就算了,你倒茶茶叶堵住壶嘴,再怎么弄也不能用嘴吹啊!你这一吹人家不愿意了,可你这憨娃的名声也远扬了。”
“你光说人家忘了自己,你那次跟人家见面看不上人家,人家问你中午吃好没有,你说吃的肚子歪扭着,那不。。。。。。”
二妞顺手捂住他嘴不让他说,然后又恬不知耻的虚掩着脸笑的满面绯红。
“石头,咱不说这些好吗?”
“行,咱还接着刚才的说。”
“刚才说到哪?”
“你说偷嘴。”
“对,没吓着你吧?”
“没事,我小时候有一回骑自行车,连人带车一头扎进坑里,我妈那边叫魂似的:娃,回来吧,娃,回来吧。我上来被她训斥一顿,那坑是个干坑。”
“这你也记得?”
“反正没忘。”石头津津乐道,见二妞高兴就劝她吃苹果。
二妞轻啃一口,又悄悄把苹果递给石头,石头起初没注意,当他捧起二妞的手正要啃时,二妞突然喊叫:“哎呀,又偷嘴!”原来是二羔子又跑到人家麦地里去了。
石头吓了一跳,苹果又没吃成。他望着地里吃麦苗的二羔子说:“我有办法了,把你小辫子上的橡皮筋给我。”
二妞解开小辫,把橡皮筋递给石头。解开了小辫子的二妞,把头发捋顺,用女孩子特有的轻轻一甩秀发便披散在肩上。瞬间,淳朴、大方、天真善良的乡间女子,多了几分城里人的妩媚与娇艳。
不一会,石头又回到了二妞身边。
“石头你咋弄的?”
“我用橡皮筋套住它的嘴。”
“那它咋说的?”
“它有点犟,说该咋着还咋着。”
“那你又咋说?”
“谁要是不听,跑到人家地里,不是他妈生的。”
“它怕了?”
“它没吭声。”
二妞嘻嘻哈哈,一阵欢天喜地。她啃了一小口苹果,然后有一次把苹果送到石头面前扭着脸说:“石头,你也来一口。”
石头正在往岗上看,刚才好像听到了摩托车的响声,忽然想到了祥嫂。正看着一旁的二羔子忽然凑了过来就这二妞的手啃。二妞觉着不对劲,回头看时吃了一惊。
“哎呀,又是二羔子。”
石头回过神,见那只羊羔子叼着那半拉苹果往羊群里走。
“我那剩下的好心啊,都让羊给叼走了。”二妞抱怨。
“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吃,我以后天天给你买。”
石头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彩铃声。
“石头,你喜欢听歌吗?我手机上下载有美国黑人女孩休斯顿《永恒的爱》。”
“她们都没有你唱的好。”
“笑话。那美国人咋知道有个麦仁店?麦仁店还有个石头,还有个放羊的二妞?”
“我是说,你放羊,一定懂得羊语,你用羊语唱一定震惊世界!”
“呦!真是异想天开,那养蜂的用蜂语把全世界的蜂都招来,光在家卖蜂糖不就发财了?----傻帽!”
石头顿时语塞。
“石头,你喜欢上网吗?将来有台电脑是必不可少,现在兴这个,唉?我说的你到底听到没有?”
“我这边耳朵听,那边耳朵----记!”他差点比划出顺耳风了。
“嗯,跟我想的差不多。”
“你说啥?”
“我是说。。。咱俩的婚姻到现在还没有眉目,这责任主要在谁?”
“在你爹。”
“在你妈!”二妞反驳。
“主要是你妈爱上了你爹。”
“不对,主要是你妈爱上了你爹。不对,是谁爹爱上了谁妈?”二妞有些迷惑。
“反正后来有了你,有了我,要是咱们颠个过,他老人家就不会觉着不舒服。其实,应该让他们见上一面。”
“你妈去过了。”
“你妈也来了,你爹吓跑了。”
“到底是你爹还是你妈?我有点糊涂了。。。”二妞抱怨他。
“是咱爹咱妈。。。。。”
“太便宜你了,你还没向我求婚呢!”
“面包会有的。”
“谁说的?”
“瓦西里。”
“好狗记得千年事。”
“你爹那个人有点倔。”石头没话找话。
“咋个就倔?”
“有一回,有一个推销自行车的围了很多人,就走过去问车咋卖,人家看他穿的不咋地就激他,这车二百五十,你要是掏出二百四十九块九这车就归你,他随手掏出二百五,其实再多一分也掏不出来了。”
“这你也知道?听谁说的?”
“我一个老表。”
“你啥子家老表?”
“我外婆跟他外婆是姊妹们。”
二妞听罢想着晃着肩膀捂着脸,搜肠刮肚到底也没把亲属关系弄明白。
却也不甘心,他‘嘿嘿、、’一笑,把话又转了回来。
“呦,你光说人家咋不说说你爹?”
“我爹咋啦?”
“有一次,他买瓜,人家用抹布抹瓜上面的土,他挑来挑去挑了个遍,人家卖瓜的不耐烦了,说‘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你到底要哪个?’‘要你抹那个白瓜’人家一拳飞过来,你爹、、、”二妞笑得喘不过气来。
“咋啦?”
“变成了熊猫眼。”
“我不信,你听谁说的?”
“我表哥。”
“你啥子家表哥?”
“我大姑问他大姑喊嫂子。”
石头想了半天,蚯蚓找他老外婆---曲里拐弯的。眉头皱成个云坨子都想出核桃纹,还是没弄明白。
“石头,你咋了?还没拐过弯?”
“其实很简单,顺着外婆家的小路拐个弯,过了那个小桥,再走个岔道,就看见山坳里那个小院子了。”
“那个小院?”
“表哥家的那个小院?”
“你去表哥家干嘛?”
“请表婶给咱俩保媒啊!”
“怪不得人家说你们家出个跳蚤也是双眼皮的。”
“你们家的耳朵长!”
“你们家的三只手。”
“你们家的抢银。。。”
他的‘行’字没说出,二妞用手捂住他的嘴,石头受宠若惊。
“石头咱不说这些,换个话题行不?”
“行,那你给开个头。”
“那你说啥叫爱情?”
“一般的说,都是男的跑女的追,找个没人的地方,二哥抱着二嫂啃。”
“那不一般呢?”
“那是太阳沉到了山后。”
“那海上还升明月呢。”
“咴咴咴,你听什么鸟在叫?”
“是布谷鸟。”
“不是布谷鸟,是狗叫。”
“是狗叫吗?”
“玉米扎根的声音,山间竹笋破了土出。”
“哟,这么神奇?”
“冬天里游玩了海底世界,就一个筋斗翻上了春天的山坡,‘我摘一朵映山红,我有摘一朵映山红。。。’”
“就没有玫瑰花吗?”
“满山开遍了映山红。走进一片大森林,看见一只大花猫。”
“是老虎。”
“再一看有许多斑点。”
“是花豹。”
“再一看,灰不溜秋的。”
“是大灰狼。”
“好像后腿有点瘸。”
石头话音刚落,岗上就传来了猫子的呼喊:“狼来了----瘸腿狼。狼来了---瘸腿狼!”
“哎呀!不好!”二妞神色慌张“是我爹,他屁股上长了疖子,猫子拖着他看医生呢!”
石头落荒而逃。
吃过晚饭小狮子刚走进书房,石头来找,他嘿嘿一笑腼腆的说:
“我有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