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清澈》夜樵

18、第 18 章

　　“不会是坤师大的文学系的……杨沫青吧？”

　　原本也就是说出来大家起起哄而已，没想到江文易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地，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喝了酒的脸泛出了更明显的红晕，扭扭捏捏地伸手又把面前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局外人就吵闹了起来：“不会吧！真的吗？”

　　“江哥，你这欣赏水平不错啊！杨沫青这个人，校花级别的啊！”

　　“有眼光有眼光！”

　　一来二去，江文易沉浸在这种附和中，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问到了重点：“那，江哥，什么时候开始追她啊！”

　　江文易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又吃了几口桌上的下酒菜，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哟，看看，江哥一聊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么羞涩啊！”几个人沉不住气了：“我们来帮江哥想想办法嘛！女孩子嘛，喜欢的无非就是浪漫，江哥不是会弹吉他吗？我们去杨沫青楼下摆点蜡烛和花，江哥弹弹吉他，肯定能成！”

　　他们这么计划完，就真的这么做了。期中考试结束的那个晚上，所有的学生都很兴奋，因为终于可以结束紧张的学习出去浪了，江文易特意挑在这个时候展开攻势。他带着一群人找到了杨沫青的宿舍，点燃了蜡烛和花瓣，自己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花瓣中心，开始弹唱。

　　江文易的声音很清秀，再加上那个晚上有很多人都在外面闲逛，他抓人的歌声很快就吸引了一群围观的人。不一会儿，人群就在楼下起哄了：“杨沫青！杨沫青！杨沫青！”他们喊起了杨沫青的名字。

　　杨沫青从宿舍窗口探出头来，望着楼下的一群人，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她并不想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但是楼下的人群闹得太热火朝天了，搞得她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到了晚上快九点的时候，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因为学校的本科生宿舍并没有独立卫浴，高档宿舍只提供给研究生，她到了这个点是必须要去澡堂去洗澡的。她只能收拾好东西，和室友们一起下了楼。

　　“哦！快看啊！杨沫青出来啦！”人群起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杨沫青本来准备一直躲在室友的身后，但是想了想，还是狠下心走出来了。

　　面前的男孩子衣着干净，举手投足都是阔绰人家的味道。但是杨沫青只觉得离他很远。她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凭借着自己实打实的本领，吃了很多苦，每天学到凌晨三点，六点就要起来帮家里的忙，照顾弟弟妹妹不止，烧水做饭也都是她的活。

　　她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和面前这个男孩子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只不过是凭借着一副还不错的皮囊，就受到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错爱。这只是表面的、肤浅的喜欢，不是爱情，也不是共度一生的觉悟。

　　她唯唯诺诺走到江文易的面前，咬了咬嘴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就头也不回地小跑着，跟着室友一起去澡堂了。

　　这是江文易第一次向她表明心意，但很遗憾的是，以失败告终。

　　江文易并没有怪杨沫青的意思，他知道是自己唐突了，他的兄弟也没有说什么，都是说，第一次嘛，两个人相互都不了解，很正常，而且人家女孩子很懂事，也没有当面拒绝，表现得已经很礼貌了。

　　很快，他身边的一些朋友就开始计划第二次追杨沫青行动。

　　第二次在坤大和坤师大联谊的那天。两个学校的学生都是自主报名的，到了活动那天两个学校加起来有三十个人左右，大家都在前一天睡好了觉，凌晨两点出发，浩浩荡荡一群人往常崇山上走去，约好一起看日出、烧烤。

　　大家在山顶找了一块空地，铺了地毯、倒出包里的零食坐了下来，静静等待日出。就在这个时候，江文易把杨沫青叫到了一边。

　　他掏出自己买的进口巧克力，花花绿绿的，粉粉嫩嫩的，一个一个摘出来看还挺可爱。他塞到杨沫青的手里，但是杨沫青不接。

　　“我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杨沫青摆摆手。

　　“没关系，一点小零食而已，非常便宜。”江文易说。

　　杨沫青往后退了几步：“我看得出来啦，这个肯定不便宜，我真的不能随便拿，你还是拿回去吧！”说完，杨沫青就转身走了。

　　江文易吃了瘪，又不好意思追，觉得那样显得热脸贴冷屁股，就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往人群走去。

　　可是后面赶来的江文易，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沫青在回去的路上，被他的一群兄弟堵了起来。他们强制性把杨沫青带到了旁边没有人的小树林里，扇了她几个巴掌：

　　“我说你这个女的怎么油盐不进啊？你看着江哥尴尬你很高兴是不是？”

　　“你一农村人你不就是图钱吗？江哥有的是钱，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你是不是就是想闹得大家都知道，你就倍儿有面子了？真虚荣啊！”

　　杨沫青连连说不是，已经哭出来了，跪在地上祈求他们放过自己。但是这群人还是不放过她，好像非要逼着她就地接受江文易的追求一样。

　　抽了几巴掌，他们突然改变了策略：“别打脸了，脸会被看出来”，说着就往杨沫青肚子上捶，杨沫青被打得说不出话，蜷缩着身子滚落在地上，沉沉压进青草里。

　　就在他们准备上脚的时候，一个小小软软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们放开她！”

　　几个人回头一看，是一个男生，有点儿胖，正一手指着他们一手捏着拳头，不知道哪个班的，但是他们有印象，在坤大见到过他，但是彼此之间并不熟。

　　“死胖子，管什么闲事？”

　　“滚吧你！”

　　他们没有理会这个男生，还准备继续下手。说时迟那时快，这男生突然冲过来，拦腰抱着其中一个男生，往前一扑，两个人咕噜咕噜滚下山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快看看有没有受伤！”

　　“诶，你们看上面那是谁，好像是杨沫青……”

　　这个时候，迟来的江文易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发雷霆，同自己的这些兄弟断绝了关系。这件事也闹得很厉害，因为在场的有两个学校的学生，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事情，就算不知道的，也就都添油加醋地说出去了。

　　有的人说江文易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的人说江文易挺正直的，哥儿们做了错事，有胆子、有脾气同他们断绝关系，起码比他那几个哥儿们好太多。

　　后来这段时间江文易总是会偷偷随着杨沫青去医院，他知道杨沫青被打了之后医药费要小几千，虽然对他来说不是个什么事儿，但是对杨沫青还是比较困难的。他主动提出给杨沫青出医药费，杨沫青一开始推脱，但是后来，她还是接受了，说一定会努力打工，尽快还给他。

　　看到杨沫青接受了自己的帮助，他就神气了起来，原来没做过的事情，现在灿烂了，也开始做了，还时不时把自己家里的路虎开到学校里来。听到别人谈论他，甚至是谈论他和杨沫青的关系，他觉得很满足。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折。

　　杨沫青有男朋友了，这个男朋友并不是江文易。

　　这还不是最让江文易恼火的事情。最恼火的，是他才借钱给杨沫青没多久，杨沫青就拿钱来还他了。

　　他问：“你这么快就有钱了？”

　　杨沫青不好意思：“这是我男朋友拿给我的，他让我先尽快还给你，说这么拖着不好。呐，给你，你不用担心我钱的问题，我会和我男朋友慢慢解决的。”

　　江文易非常生气：合着这是把自己当外人，把自己划出去了！我差这么点钱吗？我有这么不耐烦，要你急着赶着还钱给我吗？你还突然有了男朋友，那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把钱一洒，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要杨沫青还钱了。只要她还欠着他钱，她就有人情还没还上，就始终是亏欠的那一个。

　　在这之后，杨沫青突然消失不见了。

　　没有任何征兆，她给家里发了消息，说自己不想读书了，准备辍学去打工。家里人无论怎么也联系不到她，但是确确实实每个月又能收到她寄过来的钱。男朋友也在找她，可是辍学申请书都在，他也无从查起，就这样一直到现在，将近六七年了，杨沫青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学校里的人都说，最后看到杨沫青，就是江文易大发雷霆撒钱的那一天。因为这个动静很大，所以很多人都知道。

　　有的人说男的不是个东西，还有人看着，就这么不给女的面子；有的人说女的不是个东西，男的都借你钱了，你还跟别的男人好……总之各种说法都有。

　　最诡异的一种说法是，江文易把杨沫青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了尸体，埋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警察觉得这是道听途说，但还是调查了江文易，可是无论怎么调查，江文易都有不在场证明，他又结交了新的兄弟，几乎是天天和他们组局，没怎么离开过，回来也就是睡宿舍了，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多久，平时也就上上课，偶尔泡泡图书馆，因为是个风云人物，所以连进学校食堂都有人关注着，实在是没有杀人埋尸的机会。

　　江文易大学毕业之前也又追过几个新的女人。其中就有饶婷婷，但是饶婷婷对江文易根本不感冒，只偶尔在一些校园节目上和江文易打过交道。（基本坤大的一些校园活动赞助商就是江文易家里的公司）不仅如此，饶婷婷身边还有罗澈这么一个读了两年书，出去当了两年兵又回来继续读书的、惹不起的男人盯着，所以江文易没有太多接近饶婷婷的机会。

　　一年又一年，旧的人毕业了，新的人又来，虽然物是人非，时光辗转，但是杨沫青案始终悬在那里。她从世界上消失了，杨沫青这个名字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少被人提起，世界依然飞速运转，一切好像都是初始的样子。

　　“所以我说，江文易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个好东西。”罗澈说到气头上，又灌了一口酒。

　　关向禹只能不停地安抚罗澈。江文易这个人口碑确实不怎么好，这趟赶着校庆的机会回来，总有一种回来显摆的感觉。

　　他觉得手腕上的表有些紧了，就伸手上去松了松，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问罗澈：“罗澈，你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事吗？”

　　罗澈疑惑：“什么事？……哦，你是说坤大有个女生离家出走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