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笼中鸟 ...
- 闻然的第一反应是，得亏许扬三人没跟着上来。 否则这会儿地上该倒一片了。 笼里的人像被那根舌头给掉愣了，一时间倒也没再动，就那么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盯着他们看，脏污的头发下，仅剩的一只眼睛发着幽幽的蓝。 闻然忽地感觉有点眼熟。 这种感觉还没消去，余光瞥见霍夜似乎动了下。 就见霍夜单手探进兜里，似乎在摩挲什么。 闻然以为他又要掏出那根铁丝来撬铁笼门上的锁，于是说：“这玩意儿应该是界里的，瞎开他跑出来不要紧，更熏了是要臭死谁。” 谁知霍夜居然来了句：“味道很重？” 闻然一愣：“你闻不到？” 刚进来时还只是熏，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舌头的缘故，腐烂味更重了几分，要不是闻然定力强，换个人这会儿恐怕晕了。 就听霍夜道：“还行，不是特别严重。” 闻然不由一挑眉：“大除魔师，你这嗅觉有点迟钝啊，行不行？” 霍夜瞥了他一眼，说：“没你行。” 闻然有些难得地看了这人一眼。 还没来得及惊讶完霍夜居然也在他面前认输了回，就听对方又道：“狐狸毕竟是犬科，嗅觉比较灵敏，正常。” 闻然：“……” 这是拐着弯骂他狗鼻子呢？？？ 他余光一扫，发现霍夜嘴角居然是微微勾起的。 太少见这人笑了，一时间他竟然忘了驳回去。 “我没打算开锁。”霍夜拐回话题道。 闻然回过神：“那你拿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见霍夜从兜里伸出手，他摊开握着的掌心，就见里头正躺着那个芭比鬼娃娃的塑胶脑袋。 闻然顿了下，终于想起来，这是先前他们在楼下门口时，霍夜抓的。 大概是被电筒照着的缘故，娃娃脸上那两颗蓝色的油漆大眼睛竟然微微反光，乍一看仿佛它在霍夜掌心“活”了。 就跟……笼里那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的眼睛一样。 “叮！” 笼里再次响起先前他们进来时听见的声音。 闻然再转过头时，发现笼里的人不知何时居然伸出了手，它指骨很细，森白骨头上不止坠了一层腐烂裂开的皮，还有一个手铐。 那手铐又大又厚，下方坠着一串跟手腕差不多粗锁链，一看就重的很。 但闻然目光却定在了这人的掌心处。 那是对方浑身上下，除却眼睛以外，唯一称得上完好的皮肤了。 不知是因为太瘦还是这人年纪确实不大的缘故，掌心看着有些小，皮肤上沾满了尘土，黑的宛若一块黑炭。 而黑炭中央，似乎印着什么东西。 闻然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仅是一圈梵文。 大体部分都被黑压压的尘土给覆盖了，只能勉强看清，这梵文是个圈，正好印满了整个掌心，线条边缘几乎触到了指节处。 那儿的皮肤已经格外零碎了，森白的指骨上似乎亮着一点点细碎的金光。 闻然举着电筒又凑近了几分，终于发现，这光并非来自他手里的电筒，而是这人自己发的—— 或者说，是从他掌心拿到梵文散发出来的。 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猛地冒了上来。 闻然微微眯眼，正想说点什么时，举着手机伸出去的手突然被人一抓，往后退了一步。 霍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梵文不对劲。” 他话音刚落，就听笼里又是叮的一声。 那人似乎误以为他们要走，连忙又把手往外探了几分，身上本就属于要掉不掉的那层人皮在他的动静下，齐齐向下坠去。 就像披挂在身上的衣服从肩膀滑落那样。 他张开嘴，似乎企图说点什么，然而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只能露出一截断了舌头的内里。 配着那层层脱落的皮肉，怎么看怎么阴森恐怖。 但不知怎的，闻然看着他，莫名感觉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 不是来自地方，也不是来自情景。 而是源自面前这个人身上。 就在这时，昏暗的屋里无端亮起一道金光。 闻然下意识又朝那掌心看过去。 果不其然。 就见方才还被脏污覆盖的梵文此刻无比清晰地映了出来，他盛着金光，本身却并不是金色，更不是黑色，而是艳红的。 像是什么人用血画出来一样。 不等闻然看清里头到底写了什么，那梵文乍然烧出火来。 “啊——” 笼里的人终于尖叫出声来。 这声音极怪，不知是不是缺了舌头的缘故，尖锐的不似人声——至少闻然从来没有在人嘴里听到过这种嘶喊。 只是这一声尖叫的功夫，掌心上的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上去，直到熊熊火焰将整个人包裹，生生把铁笼烧成了炉子。 闻然站在笼外，伸手往前探了下，旋即微微眯起眼：“这火没温度。” 他刚说完，就感觉垂着的那只手传来一阵暖意。 一低头，就见霍夜掌心居然也开始烧火。 准确的说，是他手里那颗芭比娃娃的头颅在烧。 “砰！” 笼里的人猛地又朝这边撞过来。 他像是想出来，可惜被笼子挡住，只能在火里挣扎，那颗发着蓝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夜手里的芭比娃娃脑袋。 霍夜捏着那颗正燃着火的塑胶脑袋：“想要？” “砰！” 他又用身体撞了下铁笼，像是在回应霍夜的话。 然而即便霍夜不给，那颗塑胶脑袋也撑不了多久。 跟笼里的火不同，它身上的火是真的火，能清楚从上面感觉到热度的那种，连带霍夜捏着它的指尖也跟着烧起来。 闻然见状，不由微微皱起眉：“你还不放？” 谁知霍夜却道：“没事。” 他刚说完，那火便更茂盛了几分，像在跟笼里的火相呼应似得。 眼看马上就要把霍夜的手都烧进去时，一根红丝带猝然伸过来缠住塑胶脑袋，直接从霍夜手里拽了出来。 “没事？真敢说。”闻然看着霍夜那皮肤被烧的发黑的指尖，不由得眯起眼：“你别是以为跟着我活个一千年，就真以为自己也是个不死之身了吧？大除魔师？” 跟外头不一样，在魔结成的界中，是不能随意受伤的，尤其是除魔师，一旦受伤造成灵力动荡，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魔有机可乘。 好点儿的可能就是出去时间废的久点，差的就是直接出不去了，或者出去了，也会受到影响，例如被魔残留的怨念方式，熬不过去多久就没命。 霍夜那伤说大肯定不大，但这毕竟是界里的东西，鬼知道这火掺着什么，有没有问题，又会不会顺着伤口进去对人造成什么。 换个除魔师早在烧起来的时候就把那玩玩意儿丢了，霍夜倒是好，就那么捏着不放，还有闲心思说没事。 ** 霍夜被刺了一句，倒是也不恼，反而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句：“你在担心我？” 闻然：“……” 这火里头别是掺了什么能让人降智的玩意儿了吧？ 霍夜见他不答，似乎还想再说。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笼里骤然传出及尖锐的嘶鸣，火光大盛的同时，闻然用红丝带缠绕住的塑胶脑袋也烧的更烈了。 屋内的空气都开始逐渐躁动，气浪掀起的刹那，身后半开的铁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滔天的火终于彻底将这间昏暗的屋子照亮。 随着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嘶鸣，塑胶脑袋和笼里的人终于在这场没有温度的滔天大火中被燃烧殆尽。 红丝带抓空的刹那，闻然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于是他从余光中瞥见，火里跪着的那个人，背后似乎藏着第三条腿，正垂落在地—— “那个是尾巴？”霍夜突然问了声。 闻然回过神的瞬间，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先前在楼道里，那个记录里提到的小尾巴。而它最后的结局是，被关在了笼子里。 火里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连点粉末也不见。 但是笼里的火却没有停。 借着火光，闻然终于看清了这间屋子的全貌——就见墙上原先的脏污褪去大半，替代而之的，是暗红色的血迹。 这血迹实在太多，除却中央像被人用水泼洒上去之外，角落处也沾了不少。乍一看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屠宰场，在火光的衬托下，透出几分说不出的森然与诡异。 闻然目光在房内巡视了一圈，最后在角落处看到一样东西。 他刚想过去看看，身边的霍夜倒是比他先一步。 见他动作，闻然不知怎的又想起这人方才捏着个烧着火的塑胶脑袋，愣是不撒手的事，手指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用红丝带缠住了霍夜的手腕。 霍夜脚步霎时一顿。 他先是低头看了眼在手上缠了两圈的红丝带，又回头看向闻然。 四目相交的瞬间，闻然难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想了想，还是把红丝带收了回来。 结果收到一半，另一端突然被人一拽。 “抓住的东西，就不要随便放走。”霍夜突然道。 闻然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霍夜将红丝带缠上手指，轻轻一扯，隔着一段距离拉起了闻然的手，像意有所指似得说：“因为被你抓住的东西，不一定想被你放走。”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笼中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