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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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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只记丑陋面,肤似镬铹比黑炭
初见敖皂,敖殷脑袋一就冒出一个字:“黑!”
再看细些,冒出第二个字:“丑!”
你说你黑也就罢了,还敢穿一套漆黑蟒袍,隔远了看,跟块焦炭似的,无怪他进来之後瞪了好多眼都没看到除了父王母後之外,还有别的龙王在。
父王吩咐落座,正巧就坐那黑炭头的对面,可让他瞧清楚那张丑脸了!喝!!还不是普通的丑!!像被乌漆涂个均匀的面皮,眼珠比牛眼还大,鼻头高耸,嘴巴又宽又厚还几乎咧至腮帮,一双兜风耳硕大无比。这副模样,比蝙蝠鱼精还丑上十倍……
敖殷悄悄瞪了一眼上面高高再上正举杯痛饮的父王,暗骂叫他对著这张脸,还让不让他吃饭啊?
只是他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仍是笑容可掬,一张金童般讨喜的脸,眨巴著好奇的眼睛。
殿上正座者,正是东海主宰,龙王敖广。他对那位被敖殷打上又黑又丑字样的客人倒是和颜悦色,见敖殷落座,便介绍道:“二弟,他是小儿敖殷,行年一百,还未化角,可平日里顽皮精怪得很。”他虽是这般说法,但语气中自傲甚多,须知龙族生养不易,四位海龙王眼下也只有东海一位大太子。
至於龙族,五百年方长出龙角,视为成年,故敖殷虽有百岁之龄,但在龙王眼中不过是个孩童罢了。
黑袍客人那双牛眼看了过来,敖殷虽然在心底大翻白眼,但碍於父王掩面,还是笑著站起身来,朝客人鞠躬行礼。
对方看来受宠若惊,连忙推桌站起回礼,奈何身形过於高大,膝盖碰到席地而放的低矮桌沿,险些掀翻桌子当场出丑。一旁伺候的蚌女连忙上前帮忙。
敖殷暗底里快笑翻了,险些露了破绽,当下不再去看他慌手慌脚地收拾,转头问东海龙王:“父王,怎不替儿臣介绍这位贵客?”
“呵呵……”东海龙王虽见客人狼狈,却也未露不悦,只是展眉一笑,道,“这位是你龙爷爷故友之子,为父的义弟,敖皂。虽是虬龙,但昔日蒙其父恩德,降服大妖,方得东海太平,後来有了义弟,龙爷爷遂赠与敖姓并入族宗。若论辈分,你该尊称他一声‘二叔’哪!”
原来还是虬族!
敖族龙王乃是龙族宗主,所谓旁支,则有蛟、虬、螭等龙族。虽说同为龙族,但比起能行云布雨的敖族真龙,力量大不相同,比如蛟龙,只懂发水,而这虬族,则不过是小龙,纵成年长角,也难有善变显灵、征瑞兆祸之能。
只是能入敖姓宗族,一旦成年,也能尊为龙王。
敖殷盯著客座上那个跟铁塔般高壮的黑龙王,忍不住暗自诽腹,明明是虬龙却化这麽大的个头,怕不是用来冲撑场面的呗!
那东海龙王似乎对黑龙王敖皂的父亲颇为尊敬,心知座上这娃儿精灵古怪,怕他一时好玩得罪了客人,便不住吩咐:“义弟要在东海借住数日,敖殷,可不要怠慢了客人!!”
敖殷自然是点头答应。
席间宾主相谈甚欢,加上黑龙王酒量甚佳,几乎是酒到杯干,腹有海量,更得东海龙王喜欢。倾谈间,龙王意兴大发,说起东海富庶为四海之最,更要亲自领敖皂去游玩一遍,身旁龙妃扯了扯他衣袖,方才想起过两日便是四海龙王聚宴,正是分身乏术,可是一语既出,难以收回,才一低头,便看见儿子敖殷坐在下手,当即起了念头。
“敖殷,你便带义弟在东海域四处走动一下吧!”
敖殷猛地抬头,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终於瞪得老大,有些不置信地看著东海龙王:“父王!您答应带我赴聚宴的!”
岂料东海龙王大手一挥:“明年不还有机会吗?!义弟难得来东海一趟!再说你不是老嫌著说无聊吗?!”
所谓王命如山,敖殷纵有不满,当也不敢忤逆父王,只好当场应下,忍不住偷偷剐了一眼那个黑龙王敖皂,对方却全然不察,反而朝他感激一笑。这一笑……
更丑了。
宴後,东海龙王是酩酊大醉,由龙妃搀扶著回殿歇息去了。
临行前倒还记挂著吩咐敖殷带黑龙王到回龙偏殿安顿。
见父王一走,敖殷挂著的漂亮笑容即刻塌了下来,黑了一张脸,带著一座移动的黑铁塔往偏殿走去。
若是有不识相者敢来招惹,只怕当即便要把这个闷气的泡鱼给点著了。
所幸身後那位也非多话之人,跟著敖殷默默走著。
东海乃四海中最为升平富饶之域,水晶宫殿堂富丽,树丛珊瑚流光异彩,更见每根廊柱上均镶嵌一枚斗大的夜明珠,教这深水昏暗之地光如昼日。水中穿游的一群群五彩斑斓的鱼儿好奇地看著这一前一後两位龙族贵胄,前者貌比天上金童,俏皮可爱,後者丑如海底夜叉,黑胜镬铹,实在是极大对比。
东海龙君好客,偶有天人或是水中龙族来访,便安置在这回龙殿中。故这回龙殿不比正殿唐璜,但也是美轮美奂,每处精雕细琢,力求客人舒心。敖殷却故意将黑龙王带到最末次的客房,推门进去,房间相当大,其实也就是一个通铺,两列放著共八张床铺倒还整齐干净。这客房是专为访客带来的仆从而设,虽不至於简陋,但论显然是要差上许多。
黑龙王看著诺大的房间,居然有些拘谨。
“二叔。”
黑龙王闻言连忙回神,对上那张唇红齿白的笑颜,不禁也一时呆住了。
“您喜欢睡哪一张床可自行挑选,回头会有蚌女送被褥过来。”
“啊!有劳太子!”
之前在殿上说话并不觉察,如今走得近了,敖殷觉得这黑龙王的声音就像热头当空时拿著礁岩块打磨珊瑚石,干燥又粗糙。
瞥了瞥嘴,人已经是丑了,声音还要难听,真是一无是处地叫人讨厌。
毕竟对方是父王的贵客,总不好过於随便处置,敖殷随便挑了个话题:“对了二叔,适才不曾听过父王说起,您如今仙居何处?”
黑龙王本来喝了一席的酒,早前又先与龙王多聊了一阵,不觉有些疲累,但闻敖殷问起,不忍驳了这个龙族少年的兴致,便打起精神,应道:“我不过是山野游龙,未得天帝亲封,仅有龙王虚衔,尚无龙宫府邸。”
“哦,原来如此。”
连龙宫都没有,难怪要来我东海龙宫借住了。敖殷更是瞧他不起,当即连聊下去的一丁点兴致都没有了,随便拱了拱手:“二叔一路辛苦了,小侄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完便告退转身,大踏步离去。
黑龙王虽说憨厚,但也不至不识看人脸色,见这位小太子一脸鄙夷,心知他对自己这虬龙之身却位居龙王的尴尬身份实在是瞧不起的。只是他向来阔达,也不欲与一个龙族小辈计较,顺手关上房门,回头寻了个靠窗的铺头,倒头便睡。
注:镬铹-就是烧柴时在锅底形成的厚黑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