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不由命》袖里糖

79、而安

　　从火化区出来，于珊没看到南霑，正准备给他打电话问在哪儿，就看到室外廊下站着个人，看着身形很像南霑。
　　走近了看也确实是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南霑站在屋檐下盯着外面的天空看。
　　于珊叹了口气，朝他走过去。

　　“晚上跟我回家吃饭吧，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南霑头也没回，“我在自己做饭吃，严瀼也说我瘦了，让我好好吃饭。”
　　“你做饭？”于珊惊讶了一下，“那也不差那一顿啊，晚上跟我回去吃饭，你都多久没我们在一块儿了。”

　　南霑没有回答她，但是终于看向她：“你朋友呢？那边完事儿了？”
　　“哭得很厉害，说想一个人静静，那只狗陪了她十七年，放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时间，会让她恢复的。”于珊说：“还说让我谢谢你，你们这儿是她一早看好的，就是贵，谢谢你帮她打折。”
　　南霑没说话，于珊看着他：“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都离职了，哪儿来的折扣？不会是……自己掏的钱吧？”

　　“人离职了人情还在，我不是那种滥好人。”
　　于珊笑了一下，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去：“晚上跟我回家吃饭。”
　　南霑摇头，于珊翻了个白眼，“随便你吧，但是我可跟你说啊，闻风说了，你不去见他会后悔的。”

　　听完这话南霑有点儿迟疑了：“一定要见面吗？电话联系不行？发个信息不行？”
　　于珊都气笑了：“你那电话，我也就是运气好赶上你刚充完电开机，要不然谁能联系得上你，你那手机里有多少信息没回了，你数过吗？”
　　南霑沉默了一会儿，“吃饭不用了，我给他打电话，有事儿说事儿就行。”

　　***

　　新项目是要到冰岛帮一个综艺拍宣传照，需要全程跟拍三个月。虽然时间有点儿长，但严瀼还挺期待的，以往那些景色都只在屏幕里见过，谁不想在有生之年看看真实的北欧景色？
　　严瀼跟南霑说了，南霑让他玩得开心，还说自己也想去看看。
　　“那你就去啊，你现在不是还没决定上班么，去散散心也好，这样，我白天去了哪里，晚上跟你说，然后你也可以去，我们就相当于一起旅游了啊。”

　　南霑伸了个懒腰，“再说吧，我最近觉得好累。”
　　严瀼有些紧张：“你是不是还是没好好吃饭？”
　　“好好吃了。”南霑有些无奈：“但是有些事情吧，没做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好，人啊，确实是会有完全不擅长的事，对我来说，就是做饭。”

　　那天之后，严瀼有几天时间没有梦到南霑，他有些心慌，出发的前一天，又见到了，问及原因，南霑说于珊那边有点事儿，事发突然，耽误了几天。
　　严瀼多问了几句，南霑说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工作容不得他有太多时间乱想，之后问了几次，南霑顾左右而言他，不再多说，他也就不问了。

　　不过看起来南霑决定要去冰岛了，接受了他“一起旅行”的建议，严瀼很高兴，他们不是第一次一起旅行了，但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形式。
　　严瀼很兴奋，不过南霑还说，在启程之前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
　　潜意识里觉得他有事情隐瞒，但既然不说就不是能随口轻易问出来的，严瀼表示理解，不再追问。

　　这一次道别，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还好工作量很大，充斥了他所有生活，严瀼根本来不及去思考南霑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所以惊喜来得非常及时，和突兀。

　　他在极光下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的时候，吓得失了声。
　　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能，以为他是因为最近的工作累瘫了，产生的错觉，或者，自己已经睡着了，进入到了梦里，而他不知道罢了。
　　同事叫他，他才如梦初醒。这不可能是梦，他身边的同时跟以前在梦里看到的那些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他还在现实里。

　　严瀼看到南霑就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跟他们第一次在梦里乡间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放缓了呼吸，朝他走过去。
　　会不会是那个南霑呢？在同一个世界，遇到也不稀奇，但是在这个地方遇到……还是……可能性很小吧？而且那个南霑根本不认识他，不会对着他露出这种表情。

　　“你……”
　　严瀼还没想好台词，就已经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给你个惊喜，惊喜吗？”南霑一开口，严瀼就知道是他，没错。

　　“怎么会……”
　　他感觉呼吸困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发出了三个字，竟然带上了哭腔。
　　“说过了，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南霑轻轻抱住了严瀼，“不能带你离开，就只好到你的身边来了。”

　　严瀼还是觉得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人既然已经到了面前，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他会追问到底，南霑也只能乖乖全盘托出。
　　所谓有因必有果，南霑说，起因是他一开始救了的那个孩子。
　　严瀼很惊讶，那个孩子……他以为他们的交集已经全部结束了。

　　南霑一桩桩一件件详细跟他解释，闻风的存在是个重要节点。
　　他已经很久不跟于珊他们联系了，因为严瀼的事，但是有一天，闻风一直尝试联络他，维持了很久。于珊有个朋友的宠物离世，很凑巧地成功联系到了他，帮闻风牵线搭桥，还放话说，如果他不跟闻风联系会后悔的。
　　南霑不想就范，但也真的担心自己会后悔。

　　后来才知道，闻风遇到了一个有趣的灵魂，就是一开始严瀼救下的那个孩子。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那孩子是属于故事之外的，其实不然。
　　那孩子被严瀼救下，陪妈妈度过了一个完美的生日之后，还是因为意外离世了。

　　他到冥府走流程的时候，所有人经过查询才知道，这孩子可不得了，功德无量。
　　往前数十世，都做了不少好事，他的命格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可以直接在冥府当差的程度，也可以被安排上佳的投胎路径。在意外发生之前，他隐隐有不安的预感，但妈妈的生日将到，他内心急切地希望自己能陪妈妈过了那个生日，于是，严瀼出现了。
　　那孩子到冥府之后，才懵懵懂懂知道之前好像有一件严重的事发生，跟自己有关。

　　闻风和南霑聊过之后，说那孩子目前还没有投胎，如果留在冥府当差并不现实，毕竟还是个孩子，冥王以不知如何安排下一世，暂时留下了他的灵魂。
　　“冥王其实是起了恻隐之心，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南霑当然知道，那样稀缺的灵魂，那么难得的功德簿，可以达成很多事。
　　但是舅舅没有联系他，或许还没有考虑清楚，或许透风出去是不想自己掺和其中，但无论如何，南霑知道了，明白了。

　　“你跟冥王做了交易？”
　　此时严瀼跟南霑正坐在一家咖啡馆里，聊这一切。
　　“不，我跟那孩子见面聊了聊，果然不愧是个好人灵魂，投胎多少次都是一样，我跟他讲了你的事，他还记得你，说要帮我们，就以‘一部分功德’送我过来了。”

　　“那你……你的家人，朋友……”
　　严瀼说起这些有些艰难：“他们怎么办？这个世界跟你从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
　　“我可以跟他们在梦里见面啊，而且……”南霑笑出了声，“你跟着我见过了那么多，不知道死亡不是终点吗？我舅舅啊，铁面无私，不会帮我，但是，我跟那孩子说好了，等他加入工作了，他会帮我的。”

　　严瀼瞠目结舌，一个孩子的话，能信？而且……
　　“那要等多久啊？”
　　“等他投胎，长大，保守估计……二十年吧。”

　　严瀼现在对时间的概念远没有之前那么腐朽了，二十年，听起来好像时间也不长。
　　他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你来都来了，那我们就……相信他一次吧。”
　　南霑一个劲儿看着他笑。

　　后来，他们有很多时间讲彼此的故事，南霑说起自己的父母，说故事的开始和结束，都并不是他救了严瀼，而是严瀼救了他。
　　南霑以为自己的父母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人，可是在他们意外离世之后，他才看到了之前没看到的一切。
　　他们因为抢了别人的生产专利，导致对方破产落魄，因因果果，升级成了家破人亡。而他们离世，就是那家人孩子的报复，又是因为因果，父母都入了畜生道。

　　得知一切后，南霑想过去死，可于千山告诉他，他活着，是为了遇到一个人，他们约定了生生世世，若他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那人等了他很多世。
　　“那之后不久，我就遇到了你。”
　　严瀼问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骗我的。”南霑笑了一下，握住了严瀼的手：“还好你是真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