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不由命》袖里糖

74、骗局

　　南霑侧躺着，撑着脑袋看他：“不是困了吗？不是要睡觉吗？睡吧。”
　　“你这么看着我……我睡不着。”
　　严瀼紧张到呼吸有些乱，虽然已经做好了决定，还是胆怯。

　　“既然睡不着……那起来聊聊天吧。”
　　南霑坐起身来，严瀼一怔：“哈？”
　　“我不知道你最近在想什么，行事反常，心事重重，带我见你妈妈，又想知道我父母的事，看起来……好像是想了解我，也想让我放心，可你心里还藏着其他事，对吧？”

　　严瀼知道自己表现得很差劲，很容易被看出来，但是没想到南霑能死死抓住重点。
　　“我不逼问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想说的时候再说，只是郁结成疾，很容易出大问题，我还是希望你如果真有事，可以跟我说，什么都可以说。”
　　“那你会什么都跟我说吗？”

　　“当然。”南霑回答得很快。
　　严瀼却有些难过，他的回答仿佛不经大脑，无需思考，所以就证明，南霑并不认为为他做出的牺牲需要他本人知晓。
　　那么自己的选择，跟他的选择具有一样的意义。

　　南霑轻轻遮住他的眼睛：“好了，睡吧。”
　　严瀼把他的手拉下来，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像拧着一股劲儿，梗着脖子，什么都不说，传达着某种信息。
　　南霑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喜欢我。”他帮严瀼拨开额前遮住眼睛的碎发，“也知道你迫切想向我证明什么，但是不要着急，我不急，我喜欢自然而然发生的一切。”

　　严瀼不知道不久之后，南霑想起自己说的这些话，会不会后悔，但他现在确实放松了不少。
　　他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没有做好准备，只是急切地想完成一些事。
　　严瀼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本来没多少睡意，最后还真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天已经黑了。
　　想翻个身，发现身边有人，南霑陪着他睡觉，竟然也睡着了。
　　严瀼轻轻抬手，发现他们十指相扣，一阵难过。

　　他一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大堆难过的事，也永远有更惨的人，只是悲伤难以自抑。
　　严瀼慢动作播放一样松开了南霑的手，还帮他轻轻盖好了被子。
　　担心南霑突然醒过来，严瀼特意在客厅待了几分钟，没有直奔目的地。

　　南霑似乎没有醒，严瀼闭了闭眼睛，脑中回想着刚刚最后看到的他沉睡中俊俏的脸。
　　睁开眼睛后，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严瀼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提了口气，站了起来。
　　南霑对他的隐瞒大概只有那一点点，对他的信任却无比大，客卧的门没有锁，完全不担心他会做什么。

　　严瀼用尽浑身的力气和注意力放轻了所有动作，小心潜入客卧，按照南霑的方法打开了隐藏的壁龛。
　　看到南霑父母的照片，严瀼的动作凝固住了，他道了声“对不起”，从相框后面成功拿到了溯回表。
　　严瀼恭恭敬敬将一切恢复原样，回想起冥王跟他说过的话。

　　——“等你醒来就会记得口诀，逆时针扭动十下，心里想着那个时间，就会回到那个时候。”
　　他确实记得那个口诀，却迟迟下不了手扭动发条。
　　他向南霑表明了爱意，又带他去见了自己的母亲，但其实，等他离开后，南霑就不会记得他，妈妈也就不会记得这件事了。他弥留之际所做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意义，只满足了自己。

　　原本就应该这样的，原本就应该离开，只是苟活了这么久，霸占了别人的生命，享受了一段古怪诡谲，有意思的人生阶段。
　　是该让所有回归原位了。
　　严瀼深吸一口气，轻轻扭动溯回表，小声念叨着刻在脑子里的口诀，想着已经过去了很久的那个早晨。

　　他身体骤然发冷，恍惚了一下，就发现自己正站在大街上，头顶的太阳很刺眼。
　　严瀼手里还拿着溯回表，觉得不妙，他以为溯回表会回到南霑手里。
　　如果他已经成功将时间拨了回去，溯回表还在他手里是怎么个意思？难道他有哪一点做得不对？

　　来不及多想了。
　　严瀼疾步赶往车站，跟上一次一样，已经轻车熟路。
　　不同上次虚无的周遭环境，这一次他赶上了车，周围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真实的。来往的旅客，交谈间的熙熙攘攘，严瀼一阵头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闭了闭眼睛。

　　他握紧了溯回表，心里很害怕。
　　自然害怕，没有哪个人知道自己不久之后会死还不害怕的。
　　直面死亡需要莫大的勇气，严瀼原本就不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

　　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严瀼侧过头看了一眼，又站起身来到处看了看。有些奇怪，这趟车里没有看到陈科。
　　不过既然是冥王交待他做的事，想来不会有错。
　　严瀼看着手里的溯回表，想到了南霑的脸。还以为能长长久久陪伴他，没想到，只能陪他走这么一程。

　　时间一点一滴一分一秒地走，严瀼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他睡不着，生怕有什么意外丛生，只能瞪大眼睛保持全神贯注感受周遭变化。
　　旅人劳累，多昏昏睡睡，余下没睡着的拿着手机各玩各的。他们都有盼头，行程到站，各回各家，事事顺遂，唯独自己面对的是生命的终结，想想就只剩下沮丧。

　　直至到站，无任何意外发生，严瀼整理了一下心理情绪，施施然下车。
　　车外有人等候自己的家人，见到了多是欢欣鼓舞，他撇了脑袋不去看，却仍旧忍不住多想。
　　但很快就释然了，若形成不同，母亲可能会来接，也是这番景象，但这事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指望，父亲不会来接他的，他来这儿，那时候也不是为了家人团聚，这时候更不是。

　　严瀼不饿，没有按照原本计划去吃东西，但时间差还是要等一等的。
　　越到这个时候，心里记得的事情就越清楚，他还以为自己会一团乱麻，心思慌乱。
　　可奇怪的是，等到了正确的时间，等到了他要做的那班车，还是没有见到陈科的身影。

　　他对冥王说的话深信不疑，但是内心总是惴惴不安。
　　当时没有时间让他问清楚更多，他也没有怀疑过什么，现在也不知道陈科没有出现，是因为这只是他单人的故事线吗？
　　还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让陈科这个之前改变过一切的关键人物出场？

　　就当是后者吧。
　　严瀼安然无恙等到了时间，在快要发车的时候，买了票上车。
　　整个人刚站在车里，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险些摔倒，他小声呼叫了一句，顺势回头，看到了南霑。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车！”
　　南霑二话不说，拉着严瀼就要拽他下车，可是谁知道，下一刻车门就关上了，就跟掐好了时间似的。

　　严瀼心跳得很快，南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是属于他的命运，是他一个人该去面对的，南霑怎么会出现？
　　还……还少有的一脸紧张焦急。
　　眼看车是下不去了，南霑拉着严瀼走到后排坐下。

　　严瀼这个时候见到南霑先是意外之喜，开心之余，看到他的脸色又有些害怕。
　　确实，这个紧要关头见到南霑比见到冥王还要可怕。但这都不是重点，眼下重点他应该先让南霑赶紧下车，这车会出事，南霑不应该在这儿。
　　“诶。”

　　劝解的话还没说出口，严瀼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这辆车按道理来说应该只剩下他一个空余座位，现在看起来这车里空的得有一半。
　　晃晃悠悠的，车已经开了。
　　“这车怎么会……没有坐满？”

　　严瀼起身大喊：“还有人没有下车呢！快停下！”
　　南霑比他冷静得多，一脸寒色，拉他重新坐下。
　　“安静，听我讲。”

　　严瀼看着他，“你得先下车。”
　　“我舅舅不会让我在这里停留太久的，但事实上，只要我在多一秒，这车就不会出事。严瀼，我现在很生气。”
　　严瀼张了张嘴，不敢出声，只能听他说话。

　　“……但我没时间跟你生气，我知道溯回表的使用方法肯定是我舅舅告诉你的，那么这一切也都是他让你做的，这怪不得你，可你被他骗了。”
　　严瀼睫毛微动：“骗我？他骗我什么了？”
　　“陈科的事，不可能会有回旋的余地，他已经投胎去了。而我舅舅，执意让你去死，只是想要修正自己工作上的纰漏，但无论你有没有丢掉性命，陈科和他妈妈都救不回来了。”

　　南霑抿唇，脸色煞白，更像个鬼魅。
　　“溯回表不是……可以扭转时间吗？”
　　“你一点儿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吗？”南霑叹了口气：“是，溯回表是可以扭转时间，但陈科和他母亲已经投胎去了，你现在扭转的时间只是阳间的，阴间的一切是不会变的，最后死去的只是多了你一个。”

　　原来是这样。
　　所以这车上没有坐满，所以他一路上都没有看到陈科。
　　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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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2022把这篇也完结了，谁知道前段时间阳了。我是认识的人里症状最严重的，高烧39+连续两天，降下来一点儿又来了姨妈，再加上狂流鼻血，猫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以为我命不久矣。
目前还在恢复，是赶不上完结了，尽量恢复手速吧。
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健康。
这种程度的感冒我是来不了几次肯定就噶了，新的一年里多写点儿东西吧，免得没机会。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