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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长安 ...

  •   【教坊】
      长安,王者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
      接近要宵禁的点儿,她从朱雀大门一路巡逻到东坊,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直到在教坊附近被热心市民一把扯住。
      “花捕快,街上有个醉汉拿了把剑在那边乱砍…”
      “什么?”小捕快秀眉一挑,万一出了人命自己这个月的月钱可要被克扣了,她可不想让同事小芳芳遭受的苦难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她拔腿朝着那人指的方向赶了过去。
      果然大街上游荡着一个飘忽不定的白色身影,可凭借她那以为傲的脚力,居然连那人的衣角都没有捞到一个。
      “可恶。”她皱了皱眉,干脆闪到暗处,闭上眼睛仔细的辨别周围的气味。
      果然,那一阵浓郁的酒香就这么跌跌撞撞的靠了过来。
      “我是长安治安所的捕快,你!报上名来!”
      酒鬼略一诧异,衣袖已经被人紧紧抓住,他舍不得这一身新买的衣服,只好停下了脚步。
      “名字?说出来怕吓到你~”
      居然还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酒鬼??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人举报你喝醉酒之后在街上舞刀弄剑,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俗人,他们懂剑么?”酒鬼鼻子里哼了一声,此时她总算借着旁边的灯笼看清了这人的长相,脸是极俊秀的,轮廓似乎还比寻常男子深一些。见他看上去似乎不像是什么地痞无赖,她的语气也柔和起来:“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故郡重楼已不在,但愿长醉不复醒…”酒鬼不知怎么居然开始吟起诗来,他的薄唇似笑非笑的上扬,声音清朗却有一分无奈,“家?无家可归!”
      “…”
      花家世代行伍出身,论忠肝义胆那是无人可比拟,但是家族唯一的缺点是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到了她这一代,除了大姐还算知书达理之外,由二姐花木兰带头,往下的弟弟妹妹,无一不是私塾先生眼里的朽木。
      “那你先和我回治安所吧…”花木槿自动将眼前的酒鬼归类为某个科举失利买醉之后要弃笔从戎的书生了,她下意识的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哈哈哈,小姑娘,这么急想要男子陪你回去?”那酒鬼手腕一发力,居然把她带到了他的面前,两人距离不过一尺,她都能闻到对方嘴里浓郁的酒香,“你是第一个追的上我李白的人,有意思~”
      “李白?”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许久,她终于反应了过来,不过可不是剑仙预料之中的崇拜之情。
      “你就是那个在朱雀门上搞破坏的犯人!”
      “那叫艺术你懂不懂?”剑仙俊美的眉头一皱,这个熟悉的论调,好像还有个讨厌的家伙也说过,喝了酒之后比寻常更加灵活的大脑迅速转动了起来,“哦!你一定是那个绿毛怪的手下对不对?”
      “…”小捕快迅速反应了过来,在嘴角上扬之前的那一瞬间,她赶紧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不许你这么说我们狄大人!”
      “哈哈哈~是你自己对号入座的!”白衣一晃,对方居然就这么从她手里逃脱了出去。
      “一剑天涯将进酒,杯莫停,来干~来干~”
      那个人朗声吟着诗,就这么跌跌撞撞的消失在了长安的夜色里。

      【东市】
      有群众举报说有醉汉卧倒在了东市的鲜花铺子里,等她找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这次凭借着花香,她在后巷的一棵老槐树下找到了那个瘫倒的白色身影。
      “果然是你。”
      抓他次数多了,两人也生出了默契。
      “你怎么又回长安来了?”她背对着他在树下坐下,然后从怀里扔了一个果子给他。
      “疼…”
      正中鼻梁,李白揉了揉脸,等看清了扔过来的是什么之后,捡起来都不擦一擦就往嘴里送。
      “有的事情要问那女人。”
      “她告诉你了?”一年前在大明宫里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那个人高高在上的人,只是这么站着,就有无比的威严,她有种魄力,让你不敢说一个“不”字。
      “咔嚓…”
      李白没有回答,只是闷头啃着果子。
      “大白天的喝的烂醉,”见他不回答,估计也是吃瘪了,她起身拍了拍衣裳,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差不多得了。”
      “我没醉,长安的酒喝不醉。”剑仙把果核丢到一边,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哪里的酒喝的醉?”她反问道。
      “你去过西域吗?”他的眸子是这片阴影下唯一熠熠生辉的东西,但是此时那嗓音,却勾起了心里的丝丝黑暗。
      小捕快纤细的身躯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喉头一阵收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楼兰附近的碎叶城,我出生在那里。” 他的声音少了平日的狂气,居然如此的柔和,“曾经是很美的地方,有最美的月亮,有最好喝的酒,真希望你也有机会看一看。”

      剑仙眯起眼睛盯着槐树叶片间透出的点点日光,眼前渐渐恍惚起来。

      只有当他厮混在胡姬的舞蹈和葡萄美酒的幽香之中,他才会于半醉半醒之间,短暂的回到那座蜃楼之下。
      古老的城墙上悬挂着的半轮明月,银色的沙海泛着宁静的波涛,蒙着面纱的妖娆女子在火堆旁翩翩起舞。
      曾经如此熟悉的美景,已经为断壁残垣所取代,而深深融入他骨髓中的那曲歌谣,如今在黄沙的掩盖下已然成为绝唱。

      自此世间永无故乡。

      纵然他踏遍过崇山峻岭,用剑在惊涛骇浪之上刻下过诗句,但是他心里那轮明月,始终孤寂而遥远的在那片沙海上高悬着。
      他无法触摸到其分毫。
      而它也无法在将他朗照。

      “不要说了…”仓促的声音将他的回忆打断,向一旁的少女投去疑惑的目光,却无意间发现了少女颤抖的双肩。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千古以来只有那一轮月亮。被朗照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月的明面,是灿烂的仿若黄金铸造的城池以及丰饶的绿洲。
      而月的背面…
      在黑色沙海起伏的波浪之中,一具具卧倒的尸身犹如开往冥界的小船。

      她曾孤零零的站在那岸边,看着他们被吞没在那黑色的海浪里。
      如此的无能为力。

      剑仙看着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的小捕快,心中有一丝愧疚。
      这算是自己把她弄哭的吗?
      那蓄满泪水的红眸映在他眼中,如同夜光杯中的美酒一般。
      只是,那泪水是如此的苦涩。
      剑仙忍不住伸出了手。

      “傻丫头,别哭了。”

      【长城】
      城墙上的风很大,花木兰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身后脚步声响起,接着一只酒香四溢的陶罐被放在了自己的身侧。
      “妹妹来了居然这么愁眉不展的?”苏烈豪迈的声音响起,花木兰提起酒缸和他碰了碰。
      “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丫头长大了,也是要有自己的秘密的。”
      花木兰低头不语,只是喝了一大口酒。
      “最近军营里多了很多蛇啊,”苏烈拿起脚边的石块顺手一丢,并没有砸中,“让我想起以前在长安见过的一个人。”
      “哦?”
      “一个男人,带着黑色的耳环”,苏烈用大手晃了晃酒缸,“身边总是有蛇。”
      “舞蛇人?”在长城脚下的集市上,花木兰曾经见过一些头上包裹着白色头巾的男人,当他们吹起手里的短笛时,陶罐里的蛇就会随之开始舞蹈般的扭动。
      “是陛下的心腹,”提起那个上位者,苏烈沉默了片刻,“据说一度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
      “一度?”

      【军营】
      “嘶…”
      她被床头细微的动静所惊醒。
      举目望去,昏黄的灯光早已凝固成斑驳的烛泪。
      灯熄了多久了?
      包裹躺在桌子上,似乎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她披上外衣坐了起来,外面皓月当空,军营四下没有灯火,也没有动静。
      姐姐不在房里,衣柜里的大衣少了一件,应该是去守夜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疲倦的揉了揉脸。
      “嘶…”
      角落里细微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慢慢靠近,果然看见了她意料之中的东西。
      细长的黑环蛇盘踞在营帐的一角,吐着鲜红的信子,看见她靠近,格外兴奋的扭动着身体。
      “刚才是你吗?”她低垂的眼眸里露出一丝笑意,“没错,我回来了。”
      她慢慢伸出了手。
      “让你们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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