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九章 射柳 ...
-
印月怀抱着皇长孙殿下，眼睛却是盯着那人不断打量——在稍稍适应了那刺眼的光芒之后，她看清楚了在那柔和的光晕点点中的那人身穿修长的青色宫服，面带喜色，正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
“是你……”印月欣喜若狂，一时激动，竟然有些语塞，“你……你……你不是……李进忠李大哥吗？你……回来了？不是说你……”
“还是先把皇长孙殿下给安置好再叙旧吧！”李进忠和煦一笑，只是不断向她点头。
“啊……对，我一见到你开心地都忘记了。”听他这么一说印月才想起怀中的皇长孙由校方才下半身有少许浸泡在池水之中，如今世界久了怕是要生病的。
两人并肩往南直下，期间李进忠见印月如此行来会吃不消，于是将皇长孙殿下抱与自己的怀中。他们拐弯过景运门穿保善门又不行多时，才到慈庆宫承华宫中。
在房内帮皇长孙由校换下湿掉的衣服，又帮他擦脸，好一会儿才服侍好。皇长孙方才也受了不少的惊吓，大哭之后收拾干净便沉沉睡去。
印月这才得了空闲，沏了一杯茶袅娜行到桌边，她并没有急于递茶给那人，却是不停打量着道，“李大哥如今眉宇之间总觉得有几分英气，倒是和以前不同……说不上来……对了，你可是重新回宫任职了？”
“算是吧……拿去擦擦。”李进忠从怀中拿出一方整齐叠好的手巾递到印月的手中，霁颜只道，“前日才刚刚回宫任职，现在算是在甲子库。”
“甲子库可是好差事啊！”印月见他此时一副谦逊之样，比之自己最先认识他的时候还要谦谦有礼，不免奇道，“这一年多未见，李大哥可是变化良多啊！怎么突然这么生分起来了呢，对了那日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李进忠表情微微一僵，尴尬笑了一声，只轻轻啜了一口热茶，方才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李大哥若是这么说，岂不是把印月当成外人了？”印月起身在铜盆里洗了洗手，侧头道，“若是……若是这两年过得不开心，不说也罢了。毕竟……毕竟当年你是因为我得罪了福王才……”
“嗳——”李进忠见她自责，便宽慰印月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况且……这两年我学来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别内疚，先过来坐下，趁着今日得闲，我告诉你。”印月见他和以前一样，对别人如此宽容，于是便坐于一旁，听李进忠娓娓道来这几年的事情。
李进忠当时到了重庆税监衙门，一开始邱乘云对他礼待极致，可待得知道孙暹一死，就态度大变。邱乘云开始撕下自己多日来的伪装，动辄打骂李进忠，手段之残忍，刑罚之严苛……到后来李进忠想逃跑，却还是多次被抓回，那段日子简直是人间炼狱……
李进忠说到这一段的时候，轻轻摇头，脸上只是牵起黯淡的一笑，之后饮了一口茶又继续说了下去。
直到那日遇到了文殊庵的秋月大师，因为大慈大悲，也因为前缘，李进忠被秋月救了。秋月临走前还送了他一个锦囊并赠予了一句话：扫尽一屋，再扫另一屋，或可扫天下。
李进忠当时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在一头雾水的时候遇到了贞素夫人及其兄长一行人。
或是出于体内男子的正义感，或是出于义愤……最终他出手帮了贞素夫人——手刃仇人。于是衙门里面鸟兽散——而李进忠则被贞素夫人奉为上宾，一同去石砫过了一段时间。贞素夫人报完夫仇，撑起整个石砫土司之职。而她一家皆是能文擅武，李进忠在那里不仅学会了看某些简单的字还学会了些骑射搏击之术。
“那如今的李进忠已经不再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火者太监了。”印月听罢有感而出此言，只是微微觉得李进忠这近两年来的经历绝对不会是李进忠这么只言片语变能说尽的，只要一想到李进忠之前的黯淡笑容……印月感触颇多，只是红着眼圈，拉起李进忠袖子，是惆怅道，“李大哥……您受苦了。”
“无妨，都过去了。”李进忠如今对这些看得倒是通透，他迎上印月道眼眸，温柔笑道，“业报而已，况且我如今也因着秋月大师的一枚锦囊而拜托了马谦公公……现在不是也在甲子库供职了么，你就别内疚了！”
“……”
“怎么了，瞧你的样子就要哭出来了。”李进忠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拍拍她手臂，递给印月道。“快擦擦，然后一同回去，主子们过会儿就要散了，若是见不到皇长孙殿下只怕是不妥——对了，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印月见李进忠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啐了一声便也不再伤感了。
“奶口……为……为什么又要回来啊？”被从睡梦中叫醒又被抱起的皇长孙殿下，举起小手揉了揉眼睛，埋怨道，“还想睡觉嘛。”
“小爷，您就被埋怨了，待会儿您嫡母妃和您皇爷爷和太皇太后都会点着名字叫您呢！”
说话间，他们便到了御花园，见如今御花园中闹哄哄的一众人都已经从北海返回，在园中预备进行射柳之奕。
李进忠刚要告辞，却暮的听见皇长孙殿下奇道，“你……刚刚是你……救了我。”
“回禀皇长孙殿下，正是小人。”李进忠闻言，低头行礼，一丝不苟。
“陪我吧。”
“小爷您方才说什么？”印月有些为难，只想快些带皇长孙殿去御花园中，“咱们还是速速去见皇上吧。”
“奶口……我就要他陪着我。”皇长孙殿下在印月怀中，胡乱扭动着身子，就要下来，印月怕他摔伤，只能放下他。可皇长孙双脚才刚刚着地便跑上去拉住李进忠死死不放道，“我也要随从……我要他做随从！”
“殿下……”
“小爷……”
忽然，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带着皇长孙殿下在做什么？！”
远处众人都齐齐射来不解的目光。
印月见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乌纱花冠女官，连忙欠身行礼。她还未想好要如何解释，却没想到那皇长孙已然跑了过去，嗲声嗲气道：“太皇太后——我想要那个人做我的随从。”
“随从？”慈圣皇太后笑着道，“你这样小小一个人也要随从？”
皇长孙撇了撇嘴言：“皇太祖母……”
“好吧，要有随从也可以，但是你先说说为何非要下面跪着的那个青衣太监？”慈圣皇太后将皇长孙由校抱在怀中，宠溺道，“这皇长孙的随从可不是一般太监就能胜任的，要么学富五车，要么武艺惊人……下面那人有什么？”
皇长孙听得最宠爱自己的老太后此刻说了一大堆话，只觉得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可他想到之前那最无助的那一刻是李进忠出手救了自己，于是并不放弃只想把李进忠放在自己身边，这样才有安全感。他搂住慈圣皇太后的脖子，嗲道：“皇太祖母……由校要他嘛。”
慈圣皇太后见重孙粉雕玉啄的一个小人儿如此扑在自己身上甚是欢喜，于是唤来身边团领紫衫女官将李进忠召到跟前，问道：“你叫什么？在哪里供职？皇长孙殿下怎么会非要指定你呢？”
李进忠恭谨叩拜：“小人李进忠，在甲子库任职，方才正巧路过，却被皇长孙殿下拦住……”
“皇太祖母……由校想要他做随从。”
“你先别急。”慈圣皇太后轻轻颔首，又笑着问李进忠，“甲子库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进的去的，你是何人推荐的啊？”
“回禀慈圣皇太后，小人是又马谦马总管推荐的。”
“马谦……这马谦似乎是个嘉靖年间就入宫资格极老的老人啊。”慈圣皇太后转头望了皇上一眼，道，“皇儿，你觉得此人如何？”
“马谦是儿臣的乾清宫管事，为人宽厚，也并不跋扈，是个可靠之人。”皇上坐于一旁，认真地回答自己母后的问话。
“好！”慈圣皇太后对李进忠言道，“你既然是马谦推荐的，那也多半是可信之人。但要胜任皇长孙随从之职，只怕还要看看你的本事，今日端午，就用这射柳来看看你的本领——怕是难不倒你把！”于是，慈圣皇太后让手下女官，将鸽子放在葫芦里，然后将葫芦高挂于柳树上，命李进忠弯弓射中葫芦，但不能射死鸽子。
中午之时，骄阳似火，御花园中的一片翠绿葱郁之下，李进忠弯弓畜力，“嗖”一声便射中了葫芦，那鸽子应声飞出，居然越飞越高最后竟然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射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