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七章 金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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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坐北朝南，干爽通气，因着是在参天巨柏的树荫之下，故而与外面一比这屋子里头显得甚是阴冷。瑞王给印月上的那药确实可是效果非凡，不但一丝重要气味都无，还隐隐泛着花香。印月此刻脚上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肿痛难忍，还微微觉得有点清凉。
印月她正仰躺在床榻之上，双肘撑着自己的上身，马面裙之下一条腿弓起踏在床上，另外一条腿上的小脚不但弓鞋被除，裹脚布尽落床前，如今却还是绷直着被坐于床侧的瑞王捧在胸口——想到如今两人姿势之暧昧，若是突然闯进一人进来看到——定然会以为印月正在勾引瑞王。
一会儿，瑞王便已经帮印月上完药，可他手中却还是捧着那印月一只小小的脚，咽了咽口水，嘶哑着声音道：“你这小脚……很漂亮。”
印月听了这句话鸡皮疙瘩都差点掉了一地，须知在审美不超出常态的情况下，这样的小脚是很丑的。她马上缩回自己的裸足，弯腰去捡自己的裹脚布，开始缠绕起来——古代的小脚女子就是可怜啊！如果这畸形的小脚不用裹脚布细细缠好，印月可是一步都迈不开去的。
“这脚缩得好生快啊！你……就真的这么厌恶我么？”瑞王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极度的唏嘘，他怅然道，“画娘，我想与你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今日不想强迫于你。你我原本就是有两世姻缘——这是命中注定的！你若是愿意，我便向皇太子把你给讨了去。如此一来，你也就算不上是背叛慈庆宫了。”
印月忙着缠足，被瑞王这么一说紧张了一下，手一松，那布便是白缠了。
这个瑞王心中又打起了如意算盘！
她心里嫌恶，抬起头望了眼表面上看似没了什么心气的瑞王，身子一摆就双腿跪在床上，低头磕了下去，“请瑞王殿下三思，印月如今三年孝期还未过，烦请瑞王殿下高抬贵手！而且奴婢区区一个残花败柳之躯，实在是配不上高贵如瑞王殿下这等……啊！”
“你怎么没这么不识抬举？！”瑞王虽然平时装的淡定，可想他不过二十一岁，现在遇上自己着紧之事怎能还有耐心，只那么一下，他就轻轻松松的将印月压倒在床上。
“哎……你……”
瑞王可望着自己身下之人的脸上表情：没有期待，没有娇羞，有的只是不屑和惊恐。瑞王常浩心中感到颇有些讽刺——换作寻常女子，多半是会庆幸自己是何等荣幸，能够享受如此的殊荣，可她三番五次拒绝自己，多次拒绝自己的示好……
毁掉？！
不！
他朱常浩第一次对于一个女子产生了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一丝失望略过瑞王的心头，他在心中默念：好，你越是不从，我便越是要让你从！还要心甘情愿的！画娘，我朱常浩不会毁了你，我要你的心！
这瑞王常浩的心里的算盘印月是不知道，她只觉得瑞王实在是卑劣，居然暗施偷袭，只怕自己今天就要有被霸王硬上弓的危险。印月心中人如此想的，而她实际上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想到接下来可能的遭遇，还是落下一掬伤心之泪。
她微微阖上双眸，心中只是不断默念魏朝的名字想他快点出现。
可紧接着，瑞王却是从印月身上翻下，静静躺在印月身侧，任那一身蓝色的曳撒袍子在他身上胡乱皱起。他默默凝视着这小屋的五彩房梁，眉眼里带着几分殇涩，顿了片刻之后才蓦地出声：“我生母并不是汉女……”
印月不知道瑞王此时又要耍什么花样，也就不理，继续紧闭眼眸，紧绷着身子一动不动。
“她姓周，是半个客家人。她在客家山区的时候，当地人称她为窅娘……后来入宫……父皇他……他封我生母为瑞妃。”瑞王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段，他看了身边的印月一眼，仍是低沉着声音自顾自道，“你知道最开始，缠足是出自何人之手吗？”
“李后主的舞姬！”印月听得心烦，秀目圆睁对着瑞王回答，而后她翻了个身子只把背脊留给了瑞王。
“是……是的。客家人在边远山区，客家女子从无缠足的习惯……各个均是天足……”瑞王的嘴角因为说话的缘故，怪异的翘起，远远看去竟似苦笑，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显得越发的低沉，带了略微的沙哑，还几乎不成声调，“汉人女子从小缠起，可若是成年女子再从头开始缠……痛苦百倍啊……”
瑞王说着说着竟似乎有些哽咽，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原本不过是想用怀柔政策来软化印月，可自己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怎么会被触动了呢？很奇怪的感受……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阒静的室内，自己会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搭在印月身上。
“瑞王殿下！”
印月刚要起身，又被制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瑞王起身，在那么贴近自己的位置，握着自己奇丑如猪蹄的小脚不断摩挲着。
印月这次真的急了，她觉得瑞王此次颇为奇怪……和以往完全不同！她很害怕，害怕自己躲不过，害怕不知道瑞王会接下来干嘛……
“殿下，您！”她张了张口，刚叫了一声便看到瑞王将白皙修长的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对着自己“嘘——”了一声。
瑞王而后从自己的曳撒内里撕开一条丝帛取代印月之前那长长的粗糙裹脚布。
他一丝不苟地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地帮印月缠绕起来，目不斜视地轻启薄唇道，“母妃在世之时说，宫中之人各个都喜这‘三寸金莲’，若是不缠足便是十足的‘大脚蛮婆’，会被人轻看了去——可她毕竟入门晚了十多年，以天足开始缠绕，终其一生也成不了“笋”形的‘金莲’……最多也就是个‘铁莲’罢了。”瑞王手上一紧，便已经系好了一个结头。
却听见印月“啊”地轻呼一声，身子似乎有些颤抖。
“是太紧了疼吗？”瑞王不待印月回答，又将裹脚的丝帛解开，微微松了一下，复又结好。
“瑞王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印月霍得坐起身子，盯着面前这个温柔到不可名状的瑞王不解道，“奴婢该说点早已说明……奴婢就是奴婢自己，不是什么另外的其他人！”
“你不是印月！”瑞王既已经缠好印月的小脚，便重新爬上床榻，欺近到印月身畔。
“呀……”
瑞王见印月如此仓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一时间居然眉眼弯弯，笑意满满，只道：“其他人不知，可本王知道。你就是那画中迎风而立，指点洪武皇帝得到大明江山的画娘；你也是扎着一条马尾的曾婳……”
“不是的——瑞王殿下，您听……”
“嗳——不要急着否认，虽然其中有些事情本王也还没有想明白，不过……时间而已。”瑞王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物件扔给印月道，“给你的！”
“什么？”印月听了瑞王常浩的言语，心头正乱只见眼前飘来一物，她伸手一挡，待得定睛一瞧那落在自己怀中的那件东西——原来那是个荷包。她怯生生取过，拿在手中仔细一瞧，那荷包缠丝飞绣，做得极是精致，不过颜色略显旧了一些罢了。
“里面的药丸，青色的是消肿化瘀专门调理你的脚踝的，每日早午晚各一次。那丹色的是去腐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中药的味道，这两种药丸皆是带有花香，不苦。”瑞王伸手撩了一下自己鬓角上的碎发，看着落在地上的裹脚布道，“这‘金莲’虽好，可对女子来说是最大的苦楚。你虽然缠的好，缠的早，也方才也是一阵浊气——那丹色的药丸是用水晶凤花制成，早晚两粒和水捣成糊状敷在腐烂了或者有浊气的肉上，能稍微缓解痛楚，过段时间会好的。”
这句话，如果是魏朝，是晓晨，是红玉，是……任凭是谁来说，印月都会觉得暖一阵阵，可她听瑞王这么一说却吓了一跳，心知不妙——瑞王定是暗中派人盯着自己。
“瑞王殿下，若无其他要事，奴婢便要退下去服侍皇长孙殿下了……奴婢耽搁的太久了。”印月这样解释着，抬头却迎上了瑞王那深黑的双眸的精光一闪。
“你去忙吧！”瑞王的薄唇边闪过一抹笑意，他看着印月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却也欣慰——只觉得自己心里面有某些沉重的东西，忽然卸掉了。
慈庆宫
众人见她慢悠悠扶着宫墙才回来，不免问长问短，可此次关于自己和瑞王的一切，印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去，只道自己是把脚给扭到了。一个下午，也不知道王才人是生了什么气对着印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末了，王才人冷冷扔出一句：今日你也孟浪的够了，累得紧，皇长孙殿下就不用你照看了，退下吧。
午夜，印月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脑子里面想到的却是那么一句细小的话：凡人诸多苦，若要得两世，还需经彼岸，佛陀自来皆在心，哪惧舍身化龙牙。
连瑞王都说了‘龙牙’——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
印月不禁被自己这种诡异的想法惊得大笑，清脆的笑声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如同水波一般，一圈又一圈地漾了开去。
门闩被人在外面用小铁片之类的轻轻拨动，一下、两下、三下……
还没有等到第四下，印月就起身一瘸一拐的过去开门了。
“进来！”
她开了门也不看一眼，就又转身退进屋子内侧，黑灯瞎火的“砰”一声，印月撞在椅子角上，直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月娘你小心啊！”身后男子上前，从背后拢住印月，溺爱道，“撞疼了不是。今日下午，我便见你走路精神恍惚的，摔倒了。”
“那你还不是自己生气不来看我。”印月娇躯一扭，转身望着黑暗中的人影埋怨道，“你老实对我说，你这么晚才来，之前……之前可是在吃醋？”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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