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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三章 小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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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轿夫升起肩舆,一众天家皇族便稳稳当当地开始前进了。
索性是托了皇长孙殿下的福气,印月也得以坐于肩舆之内。她随意撩开了窗帘,却瞥见了在那丛盛开着妖艳之花的夹竹桃边低矮的枯井……印月心头只觉得憋闷难忍,这种罪恶感竟然不断地啃噬着她的心灵,不断提醒自己曾经杀过一个人。
印月闭上眼睛,合掌,在心里面不断祈祷着:对不起!莲花,我不是有心的!希望你能早登极乐,早早投胎,下辈子有个好命!今世也就算了,来世的话,我让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一定偿还给你!
“奶口……你在做什么呀?”坐在一旁的皇长孙由校见印月突然脸色阴霾起来又双手合十念念叨叨的,觉得奇怪,于是开口。
被他这么一叫,印月猛地睁开眼睛,她也弄不清楚自己——明明是个无神论者……可为什么此刻会在心里面这样祈愿。印月想不明白,也不想拂了皇长孙殿下的兴致,于是只把手形一改,按在心口顺了两下,才浅浅一笑,“奶口是在想待会儿小爷您是不是也要上场呢?”
此言一出,这原本就憧憬异常的皇长孙由校变得更加期盼,只恨不能立马跳下肩舆就到了那里去玩。
这捶丸是皇室非常热衷的一项竞技娱乐,玩的时候手执专门的木棍,去击打那小球,使其入洞,宫中一般仕女宫人闲暇时也会自行玩耍,印月也曾经见过几次,可她心里却总觉得这捶丸有些像曲棍球,或者高尔夫,自己不会玩也就罢了。
宫里有专门的几个场所用来给皇帝和皇室来进行捶丸之戏,而今日他们一行人正式去专门的捶丸场地。
今天这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段时节,一行皇太子以及诸位皇子各个头上都戴了黑色尖顶圆帽,身上则是穿了曳撒看上去精神奕奕的。身旁随侍抬着球箱和鹿山支架等浩浩荡荡一同前往。
到了捶丸之地印月不由得大为感慨——古代君王的特权和好处。这园林风格的捶丸场地种最显著的特点是场地外面拦起,里面人为地设置某些障碍来代替野外山丘,使得这捶丸场地整个地形有凹、有凸、有峻、有仰、有阻、有妨……诸多变化,而球穴旁也插上了彩旗作为标记。
不一会儿,那些侍从就去下箱子,摆出鹿山支架,从锦盒中取出那大大小小的球杆插在那里。在和煦的阳光照耀下,那鹿山挺拔稳立于山石之形上,山型造型高耸别致,彰显出鹿山的光滑圆润,而鹿山架着的那些纯金造缘的杆杖也闪耀着耀眼的精光。
李妤兮悄悄走到印月身后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声道:“看什么呢,这付惊讶的表情?”
印月吐了吐舌头,心知这李妤兮性子豪爽至极,不过因着是在宫中为妇而稍微收敛而且,如今李妤兮来到了这捶丸场只怕虽没有如脱缰野马一般,但也会英姿勃勃的。印月笑了笑道:“那捶丸的球杆看来好珍贵啊,定然是价值不菲啊!你瞧上面的金子,那可真是……”
“这算什么,金子不过一般,好就好在捶丸龙凤杆子和那龙凤球的用料——用的是檀香紫檀……”李妤兮故作神秘的小声道,“这檀香紫檀可是珍贵异常啊!我家总过不过一套,如今也算是开了眼,这宫中诸位皇子到底是贵气逼人——竟是人手一套。你可瞧见了那龙凤球杆的尾端了吗?”
印月听的一愣一愣的,此刻朝着李妤兮手指之处,瞄见到那些架在鹿山之上的球杆把手尾端有的金灿灿的,有些则是银闪闪可都镶嵌有宝石还悬了个玉坠缨子……
李妤兮又指着捶丸场道:“看见没有?那些亭台物件是按五行而设,中间或隔亭阁、或隔假山、或隔池塘和翠竹的空地上都挖有小窝,共计六六三十六数。须将球依次击入小窝内,最后进了高台上那个玉罐,即为获胜。”
一般人也就是闲着无聊用树枝随便削根木杆,再在空地上挖了十几二十个球洞,便可以悠闲地打起了球。印月此刻方感叹:怪不得说打高尔夫是富人的休闲——这中国古人的球杆也同样是价值不菲啊!果然是古今皆同啊!
“太子皇兄,咱们今天可要先约定好筹数啊!”最先到达的福恭王已经严整以暇,坐在一旁等着他们了。
皇太子正了整自己腰间的嵌宝石莲花形金扣,用手挡在额头之上避免阳光刺眼,笑言:“就大筹二十吧!我们三人一朋即可。”
“太子皇兄……你这次输了的话准备如何呢?”瑞王从鹿山支架中抽出一根杆子,拿在手中挥了几下。在阳光下,只觉得原本少年相貌的瑞王其实也竟然是个身材魁梧的人,他手中的龙杆的尾端镶嵌黄金以及红宝石,金饰上云纹、龙纹的反光映在了印月的脸上十分的刺眼。
皇太子取出龙丸抚着自己的球杆笑道:“你们兄弟不要耍滑头,还是老规矩,输了的话……就各自拿出一件宝贝。”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先开球!”福恭王稍微左右挥动球杆,活动四肢,一脸的春风得意道:“别的不怕,就怕太子皇兄到时候太精明,莫要耍赖啊,来吧。”说罢他先起一杆,将球击向远方。
“啊哟——三哥这个急性子!停——停——停!”瑞王不断地叹气摇头,出声道,“我说此次既然那么多嫂嫂都来了……不如让三位嫂嫂轮番上阵代替……太子哥哥则只能从旁教导,如何?”
“这?五皇弟你这是……”皇太子眯起狭长的眼睛,虽然是在笑,可却透着一脸的茫然。
倒是一旁的皇太子妃郭氏笑着上前道,“你们两位叔叔,可是要看皇太子爷出丑啊?”
福恭王狡黠地一笑,揶揄道,“昔日皇嫂也算得上是捶丸高手啊……不过时日久了五皇弟是怕嫂嫂您生疏了,况……”
见福恭王一下子没接下去说,瑞王赶忙接口上去道:“况,皇嫂久居奉宸宫不出,这捶丸之戏可是颇能强身健体的,今日一来莫非不肯给一个薄面……”
“行啊!”皇太子索性坐到一旁休息的椅榻之上,他搂过一旁的王才人一同靠在芙蓉花妆的素锦掐牙大迎枕上,促狭的笑道,“那就让小童和素宝一同对比你们吧,三局两胜,输赢照旧!”
二女得到身为夫君的玩笑式同意,当下就取过杆子开始。皇太子则笑望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与自己的一妃一才人慢慢进入捶丸场。
“太子爷,尝一口牡丹酥吧。”王才人手中取过点心到了皇太子唇边,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在人的耳朵里面之觉得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受用。
皇太子琥珀色的眸子对上了王才人娇羞的脸庞,心里在想着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去这个女子——自己儿子的生母那里,可皇太子他只略微迟疑了一瞬,却还是调情般的张开了口,连着王才人的手一同咬紧。
“哎哟——太子爷,疼……”王才人轻嗔薄怒,脸上红晕尤胜之前,还眉眼盈盈生出涟漪,就似一只娇艳欲滴的芙蓉花一般可人。
她这声响只引得前面四人均回头望来——她不过是一来想邀宠,二来便是气气新人李素宝。皇太子心若明镜怎会不知,若是在平日里他不见得会吃她这一套,可今日……
如今因着上次的“妖书易储”事件的成功,皇太子他为自己赢得了得了所谓“清流”东林党人的空前支持,也逼得父皇万历皇帝为了表态也将辽东李家的女儿赐婚给了自己。
可皇太子心里明白:在父皇心中一直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只消与那个女人在一日,那么自己的位置终究是不安稳——福恭王的野心世人都见的清清楚楚……此刻,三皇弟福恭王与五皇弟瑞王均在,自己若不装得只知酒色淫靡,只怕是更加引得福恭王怒火高炽——来进一步对自己下手。
这时候,皇太子倒是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善妒的才人到是福气了,当下将计就计。于是,皇太子伸手捉住王才人急于缩回的葱管玉手,温柔地拿到眼前道:“如此柔荑,却微微红肿真是可怜煞人啊。”
王才人的手背皇太子这么握着,更加有一小段手腕从琵琶袖中露了出来,阳光下白的令人目眩。王才人自然原本就贴得极近的身子更加是斜斜靠在了皇太子的怀中,她呼吸急促,只动情地小声呢喃:“太子爷,姐姐妹妹他们都在看着呢……”
皇太子要的就是他们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狡诈,将王才人的手拉到嘴边啄吻起来,到后来更加是将唇印在了王才人的红唇之上,她柔软的嘴唇带着淡淡的幽香,皇太子的吻越发的狂野无状也霸道无比。
这一幕活生生的春宫图,直叫前面的李妤兮看到羞红了耳根。
福恭王嘴角抽动,轻蔑一笑,侧着脑袋,只对着皇太子妃郭氏言道:“原来太子皇兄把你们支走是为了王才人啊?两位嫂嫂可莫要吃醋啊,哈哈哈哈!”
太子妃郭氏哪能听不出这福恭王口中的轻薄,她并不羞恼,只道:“皇太子为人谦厚多情,此刻暮春时节皇弟请看四周的各色牡丹争奇斗艳,花儿掩映在翠绿的叶子中间,海黄的、粉白的、粉红的——更有那一株生十色的十样锦。”
太子妃顿了顿,给了一头雾水的福恭王一个善意的微笑,只道:“说句不衬时令的话,你嫂嫂我与皇太子大婚多年,如此太子爷的子嗣还略显单薄,所以百花齐放春满园我倒是喜欢的很。”
“我说两位叔叔,倒是还记得我们的捶丸之赛吗?”李妤兮明白太子妃的话,未等福恭王与瑞王他们两位王爷有什么反应,她就拉起太子妃郭氏的手,露齿灿烂一笑,“姐姐我们去前面准备开始吧!”
福恭王断然没有想到这两个女人居然都会如此的给自己吃个软钉子,一时间没有回过味来。
瑞王眼见三皇兄已经落了下风,便拉起福恭王只道:“开始了!”
印月因为之前离得近,见到皇太子与王才人二人的激情热吻,只看得口干舌燥,一抬头对上魏朝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一羞也就在别过头去,专心看着比赛。
只看到远处身穿比夹的郭太子妃身旁有大宫女茗香以及刘媛儿侍候着充当球童。一时间,郭太子妃玉手持这一根檀香紫檀的龙纹球杆,她的琵琶袖随风摆动着波浪,轻移莲步,一派意气闲暇地优雅推杆,却频频拿下多个球。
李妤兮乃将门虎女,自然这种游戏玩的也多,一下、两下,因着地势场所不同,将各种“撺棒”、“杓棒”、“朴棒”、“单手”轮番换使起来也颇为娴熟。
眼见所约定的筹数就要达到,一旁皇长孙由校也不停叫好,一开始王才人还执拗不肯丢了淑女的架子,可眼见一旁的皇太子也在为郭太子妃加油呐喊,她也就同皇长孙一起助威起来。
一局结束,统算下来,按郭太子妃和李妤兮二人的合计数,居然胜了福恭王和瑞王好几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