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十二章、隐瞒（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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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受创如同身体的伤口，哪怕用尽一切方法，企图去治愈它，仍会留下一道伤疤。岁月也许能将之沉淀，但偶尔午夜的阴霾，将搅起泥沙，令它重现。
“……医生，急救时，有什么地方异常吗？”
“——不，没有。”
当大卫在询问医生情况的时候，麦克一语不发，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望向里面躺着的人。在层层雪白、滴滴作响的仪器、盐水袋之间，那张脸显得苍白、毫无血色，肢体被固定在医用支架与石膏之间。很难想象，这是几天前，那个鲜活、健康、的年轻校官，即使是探长麦克，多年办案至今天，仍感受观察图片与眼见现实，永远存在着活生生的差异。
“他有提关于出事的只言片语吗？”
“没有，大剂量的止痛剂，他很难保持长时间的清醒。”
“我们想问他几个问题。”
医生考虑几秒，勉强点点头。
……呜呜呜……
视线中，一间粉黄色儿童病房，
一团身影，缩在墙角，低声的抽泣。
窗外黎明的曙光正步入，他却努力缩进角落阴影中。
……嗨……
一听有响动，像只受惊的小兽，将自己更努力挤进墙壁，
仰脸，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片阳光中，从怀里拿出一个食盒，慢慢打开。食物诱人香味，使劲嗅嗅，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向面前男人。
……我做的吐司，饿吗？little boy……
眼帘睫毛颤动，躺在病床上的芮，耳边听见低声的交谈，缓缓睁开，模糊，黑影在无声的走近——陌生人的感觉，职业本能使身体反射性的警惕想动，却动弹不得，这种无力感，压迫着受袭后的内心恐惧，那种从深处袭来的悚慄。
（仪器显示心跳加快，大卫开口：）
“嗨——放松——”
直到视线清晰使芮看清面容，一怔下，渐渐恢复神志。
大卫把证件举到芮看得清的距离：“FBI行为分析部主任，大卫·克劳德。此次214枪击案特别调查小组负责人。这位是——”
“我们……见过，麦克。”芮轻缓的说。
听见这句话，大卫顿半晌，瞥一眼同伴，表情甚是古怪，而麦克咳半声，慢慢的走近，看着芮，缓声说：“我们来是为了解214枪击案的当时情况。”
芮迟疑片刻，才反映：“……为……抓、狙击手？”
“是。” 麦克继续寻问：“你还记得什么？”
芮坠眼片刻，抬眼问：“有没有……找到、线索？”
“正在努力。袭击你的那些人，有什么特征？”
一瞬间闪回的片段记忆，让芮呼吸艰难的吞咽，有种被蛇咬刺痛。
“芮，仔细想想，任何细节。”
“……没……有……”
麦克缓口气，刚想安慰几句。
大卫眯缝起眼睛：“是吗？”
芮呼吸的同时，目光逃开。就见大卫拉把椅子坐到他面前，开口说：“开门见山吧，是你扑倒行政官，避开狙击子弹？”
“是。”
“为什么？”
“我不太……（明白）”
大卫果决打断芮的含糊，逼近芮：“看着我的眼睛，上尉，狙击弹速1200米/秒，这不是好莱坞的动作电影，没有枪声，没有反射光，即使我手下的实习生都能想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你能阻止狙击子弹。第一个可能：超人。哦，看看你现在这副奄奄一息样，显然不是。第二个可能：那就是你——事先知道！”
“大卫——”麦克阻止。
“Oh ! come on! 换你是我会怎么想？一个前世界狙击手、熟悉现场安检情况的安检官，又恰巧在关键一刻阻止狙击暗杀，天下真有那么巧的事情？我要是你，little boy，就想清楚自己处境，收起那副可怜样，乖乖跟我合作!只有我，能帮你！”
随着呼吸器的呼哧呼哧声，芮黑眼中刺出光茫，对大卫逆烦的抗议：“别叫我……Little boy, 我29……”
大卫讽刺点点头：“还结婚了？事业、婚姻，双赢啊。”
“我……比……你强……”芮眼神在麦克和大卫来回，“……工作……狂……离婚……男……”
麦克尴尬的咳半声，想打圆场——这一老一小，碰面就吵没完。
“Excuse me？”
两人转视线只见回到监护室的萧恩站在门口，显然对于两个突然出现的意外之客，满脸疑问，当认出探长麦克时，显露出某些不悦：“警官？这位是？”
注意到芮闪烁的眼神，大卫收敛起脾气，介绍自己：“大卫·克劳德。FBI行为分析部，目前214案件的责备人。我们是来询问韩上尉一些214枪击案的当时情况。”
“是么？”萧恩微打量大卫重复，“大卫·克劳德——久闻大名，听海勒·考利昂总司长讲，你是FBI—BAU的领军人物。不过，如果我没记错，克劳德先生不是已经退休了？怎么案情那么棘手么？如果有任何可以帮忙的地方，我全力配合。麦克探长，今天又想了解些什么？”
这个明显的下马威让麦克开始体验到，面前这位赫赫有名、风头直盖他老爹——副总统马克斯·苛纳的联盟行政官，继承的不仅仅是苛纳家族政治血统，还有冷硬的脾气、和犀利舌头。他开口：“确实，目前案情有些复杂，不过，我们会全力破案，抓住凶手，多有打扰了。”
“不送。”
萧恩看着大卫和麦克离开，关上门，停了好久，才慢慢走近病床。仿佛穿越世界另一端的久久凝视，金发与蓝眼，未刮的胡子，凌乱的狼狈。芮坠下眼，不言不语。
“嗨，亚文——”
芮半晌没动静，斜眼﹃_﹃，决定以牙还牙：
“你（谁）呀，我……失忆……了……”
床沿凹下一片，左手慢慢被握住，一声长长的吸息，他抬眼，萧恩坐床沿俯下身，双臂穿过他腰下，小心翼翼的轻轻揽住。芮张张嘴，一个思念已久的拥抱，熟悉的体温，宽厚的胸口。就听埋在他脖窝的脸颊，低低倾述：
“对不起，亲爱的。”
“……”
温和的拥抱是萧恩悔痛的沉重：
“. How can I be so stupid, You are the sunshine of my life, How can I miss you. How can I …. ”
(我怎能如此愚蠢, 你是我生命的阳光,我怎能错过你,我怎能……)
一股莫名的酸涩，芮吸吸鼻头，试着举左手抚过爱人的金发，感受萧恩肩头的悸动，轻声说：
“That’s fine. I’m OK，Sean.”
“I’m so sorry ,Ray. …..”
“I Know. I always know .”
病房中，恬静无声，只被偶尔的抽咽打断。
“是不是想喝水？我帮你倒。”
芮点点头。
萧恩起身，绑满绷带的双手，双掌合着拿过水杯，颤颤巍巍，往芮嘴边送。芮才注意，目光盯着萧恩的一身病人服和一双手。
“只是伤到了手，他们小题大做。也好，方便我陪你了。”说完，萧恩晃晃两只缠成粽子的手，“来，小心。”
芮费很大劲，才把麦管中水一点一点吸上去，水随着唇溢出来一点，慢慢滑过下巴。萧恩想拿什么去擦，骨折的指关节却被医护支架固定住动不了，最后只能用袖子去抹，抹着抹着，突然，眼渐渐花了。
啪嗒，一滴
啪嗒，二滴
啪嗒，三滴
温热的液体溢出眼眶
鼻腔中咸咸的味道
更多的液体，啪嗒啪嗒滴落在芮下巴上，芮平静眨一下眼，轻缓作口形：
“瞧、（你）……（样）。”
萧恩哽咽着吻芮的额头：“我差一点失去你了……我真是大混蛋！”
芮鼻子一酸，良久：“对，你是有点混，再……抱我一会儿。”
萧恩使劲吸鼻息，点头，轻搂住怀里的人。
芮渐渐合上眼睛，喃喃讲：“萧恩，贾斯汀的事……不是我愿见的……我别无选择，即使——你会怪我——”
萧恩顿半晌，内疚的看着那张渐渐陷入深睡的脸：“嘘……好了，这件事，以后都别提是谁错了。”
“……”
“亚文……”
芮已经陷入昏睡，萧恩轻抚他右眼敛下一条长长的缝针伤口——医生委婉的说明回想耳际：
“……病人左大腿股骨、右膝髌骨、右手肘关节开放性骨折，多处肌健断裂。虽然神经搭桥手术很成功，但你们要做好准备，他可能无法像以前一样了……”
细细吻过芮的额头，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玻璃外，麦克扫一眼百叶窗缝隙中的金发身影，继续说：“医生说手指关节四处骨折，电控门上全是他砸出的血。你说，这会是对他有所隐瞒的原因之一？”
大卫面朝玻璃窗，听完面无表情丢出一句话：
“相信我，如果妻子有秘密，丈夫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十二章、隐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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