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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非止于此,命不当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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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脑补是无敌了,愣是将这原本没有真实发生的事情想的“尽善尽美”。
“这沈家大公子的品行,是真的好。秦太师有些咄咄逼人了……”
“是啊是啊,你想想沈丞相就这么两个儿子。若是优秀的大儿子死了,仅留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儿子,且还是个庶子,这沈家怕是要就此败落了!”
“后继无人了啊……”
唏嘘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又加上有那么几个人在引导,众人看向原本是受害者的秦太师一家,眼神就不那么正常了。
“福公公到!”
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往声音发出的方向一看,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往这边驶来。伴随着马车来的,还有数量可观的官兵。
这事情,是闹的越来越大了。
看热闹的人们被官兵驱赶到了靠边的位置,马车停了下来。一双皮肤松弛却白净的手伸了出来,小太监赶紧伸手去扶。
几乎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这位福公公的身上,没有人看到李香兰眼中闪过的欣喜。
一位年纪近四十岁的太监下了马车,这位便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福公公。
秦太师一看福公公来了,眼皮一跳。这沈夫人刚弄出个偷梁换柱的事,福公公偏偏这个时候到了,若是说这其中与沈家没有关系,他不信!
原来沈道学一直躲着不出来,想的是这一出!
福公公的到来,沈丞相不得不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这位丞相甚至没有来得及脱下朝服,脸上尽是疲态。
他刚回到府上,便得知自己的嫡子闯了这么大的祸。而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庶子替嫡子偿命。
沈丞相的出现,让沈思远稍微精神了一点。可是很快他便失望了。因为他的父亲,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呵,沈思远嘴角扬起,不再看这些人。力气被一点一点的抽去,现在的他连站起来的都不能,还会去杀人?
结果如何已经摆在面前了,福公公与嫡母有些关系,如今怕不是来救他,而是更快送他上路的。
沈丞相不敢去看自己的小儿子,也不想看自己的嫡子与妻子。他来到了这位福公公面前,表情羞愧:
“这……唉,怕是公公已经知道了。老夫也就……不说什么了,老夫教子无方,让公公见笑了!”
福公公看向沈丞相,眼中写满了理解。他先是对着秦太师点了点头,走近了沈丞相面前开口,声音洪亮且威严。
“沈丞相不必如此,沈家大公子为人谦逊,才学出众,颇有丞相当年的风采。且沈公子对待庶弟疼爱有加,圣上也是看在眼里的。
不过沈家公子,听洒家一言,嫡庶嫡庶,还是分清界线的好。”
福公公的一句话,便决定了沈致和与沈思远的命运。
秦太师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秦夫人更是眼中错愕。这一次,圣上是明显偏着沈道学了。
沈致和听后,好像很受打击。他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一副抗拒的样子。
而沈丞相的脸上,也没有因圣上的偏向而欣喜,只是这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只有本人知道了。
李香兰被婢女搀扶着下,来到了福公公的面前。她福身后看着这位干哥哥,感激的说道:
“多谢福公公,否则我儿怕是……”
福公公避开了李香兰伸过来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沈夫人不必如此,洒家也是就事论事,并非偏袒你沈家。”
说着,福公公转身,对着脸色不太好的秦太师说:
“秦公子的死,圣上很是心痛。日后秦太师还是好好教育下秦家二位公子,莫要去那些声乐之地了。”
福公公的话,自然是代表了皇帝的。秦川死在那种风月场所,本就是不好看的。这种事不遮掩着,反而闹的满城皆知。
且这位秦公子平时的名声,不比沈思远好多少。在福公公看来,若是这两人都死了,反倒是好的。更何况,李香兰还是他的干妹妹,不帮着沈家,难道要帮着秦家?
“是,公公说的。”
秦太师骄傲的头颅这一刻低了下来,带着妻儿来此处闹,确实有损颜面。但是!他咬了咬牙,觉得皇帝不公。
他的儿子死了,连让凶手偿命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眼看着动不了沈致和了,他只能将仇恨转移到沈思远的身上。但是,他心里清楚,沈家死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庶子,根本算不上损失。
“公公,我丧子心痛,险些失了神智,对亏公公提醒,老夫悬崖勒马!但是这杀人凶手……”
福公公拍了拍自己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表情很是随意:
“自然任凭太师处置。”
这期间,福公公的眼神都没有往沈思远那边瞥过。
福公公说完,便上了马车离去,他赶着回宫中复命。此等场景,自然不适合留下喝茶或者去府中坐坐。不过,相信李香兰,是不会忘了他的好处。
这位来也匆匆匆去也匆匆的福公公,让看热闹的众人有些意犹未尽。
相信今天过后,沈家不仅没有因此事而蒙羞,反而更加的水涨船高。沈家嫡子品行好啊,沈丞相与沈夫人教子有方。
而至于沈家的庶子,则被忽略了过去。
众人看醉醺醺的那个人,好似他已经死了一般。
秦太师一看,木已成舟,也别无他法了。自己的儿子死了,而仇人是哪位又扑朔迷离。
他与夫人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夫人眼中的气愤。但是福公公的意思,就代表了圣上的意思。作为臣子的,也只能无奈接收恩典了。
秦太师看向瘫软在地上的沈思远,此人就这么被扔在了外面。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开口过。
“沈家庶子,你可认罪?”
沈思远听到有人叫他,才回过神来。他抬了抬眼皮,看向这个为儿子讨回公道的老头。张嘴说:
“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何要认罪?”
他的声音小的可怜且沙哑无比,嗓子好似被刀子划烂了一般,痛疼难忍。沈思远想那几坛子酒,怕不仅仅是酒那么简单。
“你!”
“你这个白眼狼!我养了你二十年,你却让你的兄长为你顶罪。你怎对得起我,对得起致和,对得起沈家啊!”
李香兰没有给秦太师说话的机会,急急的说出口。
这时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幸好后面的话挽回住了局势,李香兰后怕的一闭眼,一副被气倒了的样子。
沈丞相下颚绷紧,他没有看自己的儿子,而是转头看向秦太师:
“如此,思远便交给你处置了。”
这样的局面,多待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砰的一声,沈府的大门被重重的关了上来。阻隔了那些想要看热闹的视线,而沈思远,却瘫在大门的台阶上,孤零零的好似被遗忘了一般。
众人看着这个死到临头还不认错的沈家庶子,忍不住唾弃。
什么是白眼狼,他这就是真真的白眼狼。烂泥扶不上墙,还这么恶毒,竟然想要拖自己的兄长下水。真是冷心肠啊!
无疑,沈思远死了。他是都城第一个被拉到菜市场砍头的权贵子弟,性命就这么匆匆的结束了。而秦太师一家,这一年,他二十岁。
但是沈思远未曾想到,他又睁开了眼,这年他十六岁。他依旧是沈家的庶子,性情顽劣。但是,他有一位“宠溺”自己的嫡母。
沈思远睁开眼睛,凉丝丝的寒玉榻,安神香的味道,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他转动了一下眼珠,那些嫡母淘来的金贵玩意依旧摆在架子上。
小唐此时正拿着蒲扇给他扇风,眼睛眯起来,头一点一点的。
这是他重生的第二天,一切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好似那替沈致和偿命只是一场梦,可他看着自己还略显稚嫩的手指,他,确实死了。二十岁的时候死了。
但是,他又回来了。
“公子,你醒啦?夫人刚刚派人传话,说这些年天气热的很,你要是不想读书,就在家玩几日。”
小唐见自己的主子醒了,赶紧放下蒲扇,招呼婢女去拿泡在井水中的汗巾。这个天儿,也太热了。即便是小唐,也不想动弹。
若是以前的沈思远听了这话,定会开心的跳起来。但是如今,这位死过一次的沈家庶子没有半点愉悦的心情。溺杀二字,深深的印在了他的灵魂里。
沈思远伸了伸松懒的骨头,站了起来。读书,他确实不爱,但这其中多少是有李香兰引导的。对于他与沈致和,这位嫡母的教导方式明显是不一样的。
这种天气下,嫡母会逼着不愿意上学的沈致和去读书,却对他说可以休息。
若是以前,沈思远会觉得嫡母是世上最好的人,他恨不得就是嫡母的亲生儿子。
而如今……他才发现嫡母的“良苦中心”。
“公子,你要去哪儿啊?等等小唐!”
小唐看着爬起来往来走的公子,又看了看外面炎热的日头,苦着脸跟了上去。
从昨天下午开始,公子就有些不对劲了。
先是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的坐在寒玉榻上到深夜,又沉沉的睡到了现在。
本以为睡醒以后,公子就正常了。可是醒来的公子没有嚷着热,没有发脾气,爬起来就冲进了烫人的院子中。
“公子,你要去哪儿?”
小唐举着一把大伞,急溜溜的跟上沈思远。
“爷要去庆祝一下!”
“啊?”
小唐听了沈思远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又感觉了下这烫人的地面。这种天气,庆祝什么?庆祝不用上学吗?
沈思远当然是去庆祝一下自己的重生,他会放过那些算计他将他推上断头台的人吗?
昨日醒来后,他好长时间回不过神。喉咙好似还存留着那火辣辣的痛觉,心肝脾肺狞成了一起。他差一点,便要拿起刀去砍了这一家子。
但是他改变主意了,伤害他沈思远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轻快的死去?
生不如死,更适合他们,不是吗?
沈思远捏起了拳头,这一次,他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