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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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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
月光轻轻冷冷的洒在院子里，映衬着深绿色的草地，显得更加的冷清。微风拂过，清风中带着隐约的花香。真切的是个赏月的好天气。
四月一日闲来无事，随意的穿着一件素色浴衣坐在廊上，身边还摆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壶酒，两个精致的酒杯。其中一杯盛满剔透的清酒，另一个酒杯完全是空的。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人在深夜踏着月色，走进这个真实存在的另一个空间，来找他随意喝杯清酒，或者清茶。清风拂过，将酒杯中倒映的月光揉碎。四月一日寂寥的看着杯中细碎的光辉，微微一笑，抬起头。
有人在月光里向他走来，那人的走的很轻柔，没有发出任何脚步的声音，没有留下任何踩踏的痕迹。在酒壶的另一旁坐下，自然的将空酒杯斟满清酒，举杯一饮而尽。
“你还真是不客气。”四月一日歪过头，看着自顾饮酒的人，“难道你真的学不会在开动之前询问能否得到允许吗？百目鬼。”
“不是为我准备的吗？”百目鬼静喝完杯中的清酒，又为自己续了一杯酒，“你酿的青梅酒越来越清冽了，很好喝。”
四月一日听到百目鬼的评价，从他手中夺过酒杯，沿着杯沿轻泯一口，极酸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还有些发涩。与好喝的定义搭不上任何关系。
百目鬼伸出手臂，重新拿回被四月一日夺走的酒杯，小口慢酌。月光静谧的洒下，将百目鬼拿着酒杯的手指，染得发白。
“好久不见。”
“啊。”百目鬼放下酒杯，侧过身认真的看着四月一日的面庞，“好久不见。”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有些虚幻，用手指轻轻触碰四月一日的面容，“你比之前清瘦了很多，没有按时吃饭了吗？”
四月一日看着百目鬼眼神里担忧的神色，安抚着微笑了起来。他坦然的接受百目鬼的担忧，安静的注视着百目鬼的面容。虽然百目鬼家的子孙与他长得如何相像，可百目鬼静最是特别。只有百目鬼静会用这样无言却含义无限的眼神看着他。
百目鬼静淡然的收回手，拿起酒壶再次为自己的空杯斟满酒，说道：“收取我的代价吧。”
“不着急。”四月一日也拿起酒杯小酌。这杯酒还真是酸，酸味甚至窜上鼻腔，让眼睛忍不住发热，有液体涌上，模糊了视线。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夜空。
“好吧，还有一段时间。”百目鬼静放回酒壶和酒杯，双手向后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仰着头，看向空中的明月，“今晚的月色很美，星空也很美。”
“是很美。”四月一日转过头，视线重新落在百目鬼的身上。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浴衣，浴衣的领口整理得一丝不苟。百目鬼静的穿衣风格和本人一样十分无趣。四月一日有些移不开目光，他恍惚的看着百目鬼静的面容在月光下，笼罩着微光。
“呐，四月一日要照顾好自己。”百目鬼静看着月色突然开口说道，语气平淡如水，“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后辈们。”
“比你礼貌多了。”
“那就好。”百目鬼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消散在院子里，连同这片空间，都被百目鬼的笑声染上了愉悦。
四月一日和百目鬼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有时两人都不言不语，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着月色，也不会觉得尴尬。四月一日很喜欢和百目鬼之间的这种氛围，让他觉得难得的轻松。
月色渐渐朦胧，酒壶里的青梅酒也已经相饮而尽，四月一日觉得自己有些醉酒，不然为何眼前的百目鬼开始变得模糊？不然为何自己的脑袋也有些眩晕？
“你还会一直等下去吗？”
“嗯，是啊。”
“我的所求已经得到了。”百目鬼静站起了身，走到四月一日面前，弯下腰，看着四月一日的眼镜真诚的说道，“那么，请收取我应付的代价吧。”
“你要走了吗？”四月一日看着百目鬼问到，声音也被之前喝下的青梅酒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嗯。”百目鬼静从鼻腔发出一个轻柔的音节。
百目鬼发出的这个轻柔得仿佛是情人间甜蜜私语的音节，像丝带一样缠绕上四月一日的心脏，让他开始觉得难过。
四月一日伸出手，盖在百目鬼的眼睛上。在片刻的黑暗中，百目鬼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心头，四月一日的模样在记忆里变得更加清晰。
百目鬼用剩余一只眼镜的视力看着四月一日，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更多的寂寥。倾身拥抱住对方，“你今夜没有拿过烟杆。”
“是吗？”
百目鬼静放开四月一日，用唇轻轻的触碰上四月一日的额头，然后站起身，对着他认真的说道：“时间到了。再见，君寻。”
四月一日没有回应百目鬼的话语，看着他如同来到院子里时一样安静的离开，在转弯处消失不见。不说再见，是不是就可以再次相见呢？当然是不可能的。四月一日心里清楚，在看到百目鬼来的时候，就已了然，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百目鬼展现在四月一日面前的姿态，和他们初遇时一样年轻。
四月一日仰起头，看着天边的一抹鲜艳的的色彩，蓦然觉得有些刺眼。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天快亮了。
这条走廊上只剩下四月一日一人，在他身边的酒壶和酒杯皆已空荡。
小多和小全慌慌张张的从走廊上跑了过来。
“主人，刚刚百目鬼家有人送了条信息过来。”
“静先生西归了。”
“还有遗愿未完成。”
“因为腿伤很久没来看望主人，更没能来与主人告别……”
“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四月一日站起身，坐了一夜，身体有些僵硬，“早餐你们自己找东西吃吧，我想睡觉。”
“我们应该在主人身边安慰他吧？”
“可是主人现在好像更想睡觉。”
“……”
四月一日忽略身后的声音，安静的走回屋子。额头上仿若还残余着百目鬼留下的温柔的触感，被触碰的皮肤还有些发烫。眼睛热热的，闭上右眼，使用百目鬼留下的视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看清楚。”四月一日用仅睁开的左眼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就算听到你离开的消息，也没有对我的生活产生影响。我现在要睡觉了，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