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月天使》九梨

3、一夜凋零

　　夜幕降临，盛大的宴会在众人的期待中拉开帷幕，殷皇搂着他的宠妃高坐于上位，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之外，各方宾客莫不惊叹于语姬的美貌，所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倾城之姿也莫过于此。
　　不想去理会那些恼人的逢迎拍马的事情，只是，该是她奏琴的时候了，真想早点回去，宿月携着她的月牙琴，端坐于殿中央，长发柔顺地垂到地上，一双洁白而丰满的羽翼在众人的欣羡中收拢。
　　她，并不是顶美，那种艳冠群芳的容貌亦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真气质皆没有，属于她的是一种庄严，透着无限圣洁的气息。
　　扬起的手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在了泛着银光的琴弦上，一个个悦耳的音符相继跳出。伴随着悠扬的旋律，原本喧嚣的启殷殿顿时肃穆了起来，原来天使真的是有净化的能力的，净化一切天地间的混沌之气，净化这本不应出现在天界的启殷殿——这些带着浓重侵略色彩的伪天使。
　　宿月闭着双目，以心为眼指引着穿梭于琴弦间的手。从指尖流泻而出的音律仿佛洗尽了浑浊的气息。
　　摩挲着琴弦的手停了下来，一曲终了，音虽止，却没有能够唤醒沉醉音律的众人。抚琴而起，宿月欲欠身告退。
　　“不愧为天界第一琴师，即便是我，也不得不为你的琴艺所折服。”殷皇懒洋洋的说着恭维的话，眼却直直的盯着身旁的宠妾。
　　“殿下过奖了。语姬小姐，因为不甚放心家中的亲人，请容宿月先行告退。”
　　“好……”波光鳞转的眼流露着无限风情，语姬温柔的应允，头，却硬生生痛起来。
　　“听说令弟的身子骨不太好呢。”殷皇笑着接过语姬的话，“长时间的闷在家里，可别生病了才好，你怎么不多带他来这里走走。”
　　“幼弟……要日日饮星罗泉水，否则便无法维持生命。”迟疑着却还是说出了口，雪白的双翼抽动了一下，是迫切的希望结束这谈话。
　　殷皇露出遗憾的表情：“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费尽心思，却不见好转呢。”
　　“什……什么意思？”惊惧，化解了一世冷傲。
　　“传闻令弟的嗓音天界第一，比星罗泉水流动更动听，比凤琴鸟鸣叫更悦耳，在这甚欢的日子，我本有意请令弟为小妾献唱一曲，不想他貌似柔弱，却生性倔强，迟迟不肯开口，才拖累了自个儿的身子……”话音未落，一只金色的鸟笼在众人的目光中徐徐降下。
　　瞳孔骤然放大，映入眼球的是被囚在笼中男子。
　　“月！”瞬间张开的巨大双翼不住地抽蓄着，欲飞奔向前的身子硬是被两旁早已侯着的侍卫按在了冰冷的地上，只有双眼，不受控制的看着已奄奄一息的身影，满是惊恐。
　　“月！”笼中孱弱的身影在宿月的声嘶力竭中缓缓地睁开眼。
　　“月！”洁白的羽毛自抽动的双翅中散落了下来，每一片，都承载着无尽的痛。
　　“对不起……姐姐，以后，我再也不能唱歌给你听了。”笼中的男子悠悠的开口，阴柔如泉水的音色，夹杂着太多的心酸，却仍然努力绽开微笑，这是气数将近的颓然也无法掩盖的绝色，没有死亡降临时的狰狞，他的美，洁净的不见一丝瑕疵。
　　“姐姐现在就带你回家，所以，请别说什么好象要离开我的傻话好吗？”宿月已没了挣扎的气力，长发披散一地，尊贵之姿已然褪去。
　　微笑着摇头，月费力地以一手撩起盖住面颊的乱发。刹那之间，苍白的宛如仙子的绝世容颜和魔魅地摄人魂魄的紫眸尽显。
　　“他是魔族？”语姬脱口而出的话被湮灭在了骚动的人声中，却没有逃过殷皇的耳朵。
　　紫色的眼瞳越来越浑浊，暗淡得接近黑色，笼中的男子专注的看着宿月，视线已经模糊，除了深深地烙在心里的她，月已看不见其他的人了。
　　“向冷洁的玄月宣誓我对你的坚贞，就算有一天我消散与清晨的空气中，你仍会看到我们曾共同许愿的月下彩虹……”他努力用最纯净的嗓音向她诉尽他唯一的许诺，可是，口好干，眼皮，好重。
　　“向冷洁的玄月宣誓我对你的坚贞，就算有一天我消散与清晨的空气中，你仍会看到我们曾共同许愿的月下彩虹……”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轻，但月知道，她会听见。只是，快见不到她了，好想哭，怎么办，费力扬起的嘴角再也无法维持微笑的表情了。
　　“向冷洁的玄月宣誓我对你的坚贞……”
　　泪，在白皙的脸颊上划下一道晶莹的痕迹，一旦闭上了眼睛，便再也睁不开了，惟有思念的心痛，啃噬着被囚在不朽□□中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原来这就是从云端跌落的感觉，一夜之间。宿月呆楞地望着笼中的他，久久无法动弹。
　　“把他扔出去吧。”殷皇面无表情的下着命令，“语姬，跟我回房。”
　　语姬柔顺地依偎在男人的胸膛，莫名的的心痛的感觉不断地向上涌，四处，蔓延着，针扎一般的难受，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湿了娇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