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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深陷 ...

  •   两条大汉用车载着鼻青脸肿,被打成半死的沈司航,往他口袋里塞了一大笔钱,然后把他丢在一家医院门口。沈司航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痛,头和鼻子也在流血。他想自己的肋骨可能断了,因为每一次挣扎都让他肋间一阵剧痛,几乎昏死过去。幸好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把他送进抢救室。无影灯亮起的那一刹,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上好像不怎么疼了,他仿佛看见了母亲,还有蒋韵之,他想自己是不是快死了。死了也好,死了也好,人生好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经过多年的挣扎,自己实在太累了,让我死了罢。他这样在心里说着,感觉好像落入了万丈深渊,不停地往下坠落,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他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还是感到全身都痛,连动一下手指都会痛得厉害,他知道自己没有死,死是不会痛的。然后渐渐听到一种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有人在哭,哭声就来自枕边。他费力地睁开眼,往哭声来处看去,一个女孩正趴在自己床边低声地哭泣。他的第一反应这是不是蒋韵之?但接下来从她束起的长卷发认出是叶芊芊。
      “你怎么哭了?”他很奇怪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像蚊子哼哼。
      听到声音,叶芊芊抬起头,她漂亮的眼睛已经哭到红肿,满脸泪痕:“你总算醒过来了,怎么样?还痛吗?”
      “一点儿小伤,没什么。”沈司航还想装,其实说话也会痛。
      “怎么会不痛?你的肋骨断了四根,看你的脸色就知道痛得厉害。都怪我,要是我不让你画那张画就没事了。”
      “不过我很乐意为你画画,你真的很美!”
      “这个时候还不忘说笑!你知道今天已经30号了吗?你昏迷三天了!”
      “你一直在这里吗?”
      “不是的,我爸今早才走,要不我怎么敢过来?我问了护士才知道你的情况。”
      “那几个人呢?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他们听我的话,不敢对我动粗,你就放心吧!”
      “你父亲他……”沈司航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震得肋间又痛,刚刚恢复些血色的脸变得煞白。叶芊芊吓坏了:“你没事吧?快别说话了,休息一下,你得养上好一阵子呢!”
      沈司航痛得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作罢。原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却又昏睡过去。叶芊芊心疼地看着虚弱的他,轻轻抚摸他头上扎的绷带,自言自语道:“司航,对不起,我让你受这么重的伤,这么痛。你放心,我愿意用我一辈子来补偿你,好好爱你,不会再让你痛。”这样,叶芊芊就一直守在他身边,整夜未眠。
      沈司航做了一个梦,梦见蒋韵之和他一起去爬山。刚刚还说说笑笑,一转眼人就不见了,突然发现自己站在悬崖边,下面深不见底。蒋韵之又出现在面前,哭着说:“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你为什么不回来?”“没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那你为什么一点儿消息也不给我,你一定是爱上了别的女人!”她说完就跳下去了,他拉也没拉住,只能拼命喊她的名字。
      “司航,司航,快醒醒!”叶芊芊用毛巾擦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担心会腌到伤口。沈司航大叫着蒋韵之的名字惊醒,冷汗把被子都濡湿了。惊魂甫定,他知道自己做了个噩梦,才逐渐平静下来,眼睛里看到的是叶芊芊忙碌的身影:“你怎么还在这里?很晚了吧!”
      “是我爸爸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我得负责照顾你到康复。”叶芊芊又给他擦擦颈底和胸前的汗水。
      “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
      “干吗赶我走啊?你不愿意让我陪你吗?如果你说不愿意,我马上就走!”她嘟起了嘴,泫然若泣。
      沈司航看看她生气的脸,偷偷地叹息着,第二次问自己:我真的喜欢她吗?叶芊芊见他没有再说让自己走的话,很是高兴。她又想起刚才沈司航反复念着的名字――蒋韵之。这应该是个女孩的名字,看沈司航正受着痛苦的煎熬,就没有多问,只是把这个名字牢记在心。
      聂骄阳得知沈司航被叶展翔狠狠修理了一通本来心里挺痛快,但听说叶芊芊不分白天黑夜守在医院照顾他,他又气得不行,当即来医院找她。
      “芊芊,你出来!”推开门他就看见叶芊芊在给沈司航擦汗,立刻吼了一声。
      叶芊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沈司航没有醒,才放下毛巾出来:“你怎么了?疯了吗?没看见司航受伤了吗?”
      “他受伤了?我受伤了你怎么不管?”聂骄阳还是大喊,走廊里的人纷纷向他们投来不满的目光。
      “你小点儿声,这里是医院。你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我看看!”叶芊芊推他。
      “这里!”聂骄阳捶着自己的胸,“我的心受伤了!我追了你那么多年,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为什么你从不顾及我的感受?”
      叶芊芊迎视他:“我看你才不懂!正因为我顾及你的感受我才不提,我们才能继续做朋友。这种事,不是一厢情愿的。”
      “你是说沈司航和你之间是两情相悦了?你能肯定他也喜欢你吗?”
      “是,我不能肯定他喜欢我,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不喜欢你!我们只能做朋友,普通朋友,不可能再进一步了。如果你这个样子,那就是连朋友也没的做了!”
      “你真这么狠心?”聂骄阳受辱不轻,一下子怔在那里,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骄阳,我们不合适,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我说不行的,就是杀了我也不行。你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这些事能懂,对吗?”
      “别和我说这些,这和受没受过教育无关,我的感情是没搀一点假的。”聂骄阳的声音开始打颤。
      “骄阳!”叶芊芊见和他说不通,急得跺脚。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没办法阻止你爱他,你也没办法阻止我爱你。我们慢慢走着瞧吧,祝福你们!”言毕,聂骄阳颓然转身而去,叶芊芊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对不起,除了爱情,别的我都可以在所不惜!”
      其实他们的谈话,沈司航都听见了,因为叶芊芊出去的时候门没有完全关上,他也未睡实。这时的他忽然觉得这一幕从前发生过,当时的主角是陈宇轩和蒋韵之。但是他知道结局绝对不可能相同,因为叶芊芊和蒋韵之二人的性格迥异,而沈司航经过成长,也已经多少褪去了原来的青涩,慢慢地成熟起来。看起来老天不会轻易放弃对自己的考验,活着真的很难。
      聂骄阳的心冷到冰点,从中国到巴黎,从少年到青年,他的心从来就系在叶芊芊一个人身上,他拼命地学习也只是为了能让自己配得上绝无仅有的她。叶芊芊迷人的微笑就像山巅的一朵雪莲,因为太想得到,他才有毅力征服雪山。如今,梦幻全部破灭,眼看这朵雪莲被别人抢走,他也失去了向上的力量,从高山上突然坠落,摔得粉碎。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看见路边有一间酒吧,他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然后“霸占”了吧台一角的高脚椅,要了一瓶马蒂尼和一只酒杯,开始把自己灌醉。
      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醉到头痛欲裂,口唇麻木,眼花缭乱,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扎在吧台上,撞翻了不少酒具。一个人走过来,假装扶他一把,却借机捎走了他口袋里的钱包。
      凌晨,酒吧要打烊,服务员叫醒他:“先生,我们打烊了,请您买单。”
      聂骄阳迷迷糊糊地去摸钱包,却始终不见。酒还未全醒,他下了椅子推开服务员:“我的钱包不见了,我回去取钱给你。”
      “喂,我们不赊账,麻烦你付钱。”服务员拉住他。
      “说了我钱包丢了。”酒能壮胆,他竟然硬气起来,“我又不是不给你,回去拿给你!”他又想挣脱。服务员是给人家打工,自然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他没用什么力气就把醉醺醺的聂骄阳甩倒,又叫来几个人,边骂边踢:“你一个中国人到我们这里来撒野?想白吃白喝吗?”
      “等等!”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高个子男人慢慢走上前,他留深棕色的头发胡子,有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标准的西西里鼻子,应该是个意大利人。他蹲下身看看聂骄阳,因为醉酒,加上挨打,已经不能动了。意大利人朝手下一摆手:“把他带到我那里去!”
      聂骄阳醒来时觉得自己有如在云端飞行,身子轻飘飘的。环顾四周,自己置身的房间金碧辉煌,分明是中世纪的欧洲古堡。他撑起上身坐起来,才发现床脚对面站着好些人。这些人全都穿着深色西装,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意大利人,穿着得体的白色休闲装,笑眯眯地。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又是谁?”聂骄阳有些惶惑地问。
      “我叫安东尼。”意大利人用标准的法语说到。“还记得昨晚在酒吧的事吗?”
      “酒吧?”聂骄阳皱眉,不太连贯的记忆跳出来,自己去找叶芊芊,然后去喝酒了,大概很醉,因为后面的事情记不大清,不过好像被人打了一顿,摸摸脸,伤处还隐隐作痛,可是自己又怎么被带到这里来的呢?
      安东尼看穿他在想什么,就说:“你的钱包被人偷了,因为无法付账被人家打,刚好我经过,就帮你付了酒钱,又让手下把你带回来,这里是我家,你可以安心养伤。”
      “谢谢。”聂骄阳下床向他颔首致谢。“我还有事,得回去。”
      “等等!”一个手下拉住他的手臂。
      “哦,对了。”聂骄阳又说,“我会还你钱的,你叫人和我去取也行。”
      “我救你的目的,并非是要你还钱。”安东尼还是笑眯眯地。
      “那,我能为您做点儿什么呢?”聂骄阳问,他忽然觉得身体不适起来,好像有看不见的小虫子在骨头缝里爬,还一阵阵地发冷。
      “他会跟你详细说的。”安东尼指着身边的一个年轻人。
      “如果我拒绝呢?”聂骄阳的牙齿开始打战。
      “要拒绝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我给你时间考虑。”
      聂骄阳打算先回去再说,却两脚发软,一下子倒在地上。从骨头里往外渗的寒冷感觉让他全身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眼泪和鼻涕止不住地向外流。
      “埃利克,你给他用了多少?”安东尼问旁边的人。
      “是多了点儿,我怕他不能一次上瘾,没想到他这么差。”埃利克摇头。
      “他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安东尼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颤抖着的聂骄阳,“没人能扛下来。”
      聂骄阳虽然痛苦不堪,但能清楚地听见他们说话。绝望像迅速生长的藤蔓,把他的身体和思想都牢牢缠住,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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