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江湖》夜雨晓岚

42、行远

　　神剑门。
　　煦和师尊带着慕纯和燕无迹匆匆赶回，听门下弟子将前因后果大致一说，主事的几个人此次都去了盛谈会，神剑门自从上次天机阁被盗一事后，闭门谢客，严防巡查，此时门下弟子遇事无人决断，只得请了揆地师尊出来。揆地师尊坐在正厅，听他们向煦和师尊等人汇报，一张脸拉得老长。

　　“这件事情各派都不愿声张，我们也是多方探听所得，有人趁着举办盛谈会期间，潜入峨嵋，崆峒，昆仑等派，夺走了各派的武功秘笈，而且据说，用了摄魂之术。”

　　燕无迹听到“摄魂之术”这几个字，挑了挑眉。

　　“夺走了各派的武功秘笈？”煦和师尊问，“如果是西域所为，为何要夺走武功秘笈？上次天机阁遭窃，本门的武功秘笈也被西域人翻了个遍，难道说，他们要以此作为要挟？”

　　煦和师尊百思难解，揆地师尊也只是皱着个眉。

　　“各派丢了本门武学的精髓，必然颜面扫地，若是被别人学了去，岂不是难堪？如此一来，他们当然不愿意声张，只能暗自查访。”慕纯道。

　　“冥石若是真在天圣教手中，他们做这些仿佛有点多此一举。”燕无迹提出质疑。

　　“此话不假。”揆地师尊道，“须得防着，是不是有别的势力牵扯进来。”

　　“说到别的势力，近日来白术之城声威日盛，许多江湖散客和小门派都去投靠，不可不留意。”煦和师尊道。

　　“上次。。本门挑战大会时，也就是天机阁遭窃的当天，那白家少主不是也在场？”慕纯突然想到。

　　“不错，给我盯住这个白术之城。”揆地师尊吩咐。

　　师尊走后，慕纯突然回头看了眼燕无迹，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的伤。。。”

　　燕无迹摸了摸胸口，想起令狐诗弈拍自己那一下，加了些内力在掌上，像是有意试探。而自己没有防备，表现的过于伤重了。

　　慕纯见他不答，又道：“听门下弟子说，前几日，有人看见秦萧来找你挑战。你内伤未愈，何必逞强。”

　　燕无迹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

　　秦萧与令狐诗弈离开了金鼎山庄，正思量着慕纯说有冥石的消息一事，只是神剑门即便有了冥石的消息，也未必肯告诉他们。该如何探知呢？

　　“秦萧，以九阳剑宗和神剑门的交情，你若是去问，神剑门会不会告诉你啊？”令狐诗弈在大街上晃荡着，一边问道。

　　“不会。”秦萧言简意赅的答道。

　　“那。。就只有这个办法了。”令狐诗弈道。

　　“什么办法？”秦萧停下来看着她问道。

　　“跟我来。”令狐诗弈拉起秦萧的胳膊，就拖进了旁边的酒肆。

　　酒肆里有人说书，说的就是江湖上近日发生的奇闻轶事，一众闲人没事过来喝茶喝酒，听个趣，仿佛就是个时事播报驿站。

　　“这些段子不可为真。”秦萧坐下来，看了一眼说书的，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我不是要听这些。”令狐诗弈道。

　　那说书的一番说完，众人喝彩过后，又一桌桌的纷纷热聊起来。

　　“说起来，这金鼎山庄李庄主慷慨大义，操办盛谈会，共襄中原武林盛举，最后却死于非命，实在可惜。”

　　“这李庄主早年间靠着与天圣教之战一战成名，才有了这江湖盛名和金鼎山庄，西域人拿他开刀，不冤，如今他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风头，就该想到有这个下场。”

　　“哎，兄台，这早年间的事情我未曾听过，李鼎是如何一战成名的？”

　　“这就要说到二十年前与天圣教一战了，当年李鼎还不叫李鼎，叫方天鼎。”

　　“什么？李庄主原来不姓李？”

　　“嗐，他本是淮阳李氏的一名外姓子弟，是个远亲罢了，就是因为他斩杀西域先锋，天圣教主座下双使之一有功，这才声名大噪，入了宗门，改姓李了。”

　　“原来李庄主还有这段过往。喂，说书的，你可会说李庄主与天圣教一战的故事？”

　　“这。。。”说书的有些为难。

　　“这是四两银子。”

　　“哦，会会会。”
　　话说。。。

　　“听故事听得可开心？”秦萧从酒肆出来后，边走边说道。

　　令狐诗弈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这个故事不见得比不上冥石的消息有趣。”

　　“哎~哎~，等等。”令狐诗弈看到路边有个小乞丐，正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看起来约莫四五岁的样子。
　　她走过去看了看，“这么小，好可怜，我最见不得小孩儿受苦了。”

　　那小孩虽是浑身脏兮兮的，长得细看倒也端正，看着挺乖巧的，令狐诗弈对他说道：“小孩儿，别吃这些脏东西了，姐姐给你个包子吃。”

　　“啊？真的？”那小孩扔下手里的烂菜叶，一脸惶恐的看着令狐诗弈，接过包子，大口吃起来，像是挨饿很久了。

　　“好吃吗？”令狐诗弈问。
　　那小孩点点头。

　　一个包子被他狼吞虎咽很快吃完了，令狐诗弈摸摸兜里也没别的吃的，若是给他些银钱，他这么小，恐怕很快就被别人抢了去。

　　令狐诗弈于是问他：“要不，你跟我们走吧，每天都有包子吃，好吗？”

　　那小孩呲牙笑了，开心的点点头。

　　秦萧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回头瞥了一眼。

　　“你这是要抚养这个孩子？”

　　“有何不可？”

　　秦萧点点头，“好，那你就在此处找间房子住下来，安安心心抚养孩子，也别去找冥石了。”

　　“怎么，我猜你一定在想，已经有一个拖油瓶了，又来一个，对吧？”令狐诗弈笑道。

　　“知道就好。”秦萧冷冰冰道。

　　“秦萧你看，他这么小，如果放任他不管，整天挨饿受冻，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你难道没点恻隐之心吗？我们举手之劳，对他却是莫大的帮助，就先带着他吧，好不好，至少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令狐诗弈边走边在秦萧耳边嘀哩嗒拉的说着，秦萧心里叹道，真啰嗦，便没再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就是嘴硬而已。”令狐诗弈牵着那小乞丐一蹦一跳的跟在后面。

　　带着个小孩子，走不快，便走走停停，时不时要歇一下，饿了还要弄吃的。令狐诗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过秦萧也没说什么。好在他俩暂时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便由着令狐诗弈找了条小溪，把这小乞丐给上上下下洗了一遍，又买了身干净衣服换上，看着也像个正常小孩了。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令狐诗弈问。

　　“小乞丐。”

　　“不是，我是问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

　　“不记得了。”

　　“哦。”令狐诗弈想了想，连名字都不记得了，那许是流浪了很久，又或是之前受到了惊吓，把以前的事情给忘了。

　　“那你。。还记得你父母去哪里了吗？”

　　“我们村来了一伙强盗，很厉害，拿着大刀，把我们村的人都给杀了。”小乞丐用力的描述着。孩子太小，描述起来还不知道悲伤，只知道要用很夸张的语调。

　　“都给杀了？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令狐诗弈问。

　　“也可能。。没有都杀。。”小乞丐抓抓头皮，有些语无伦次。

　　令狐诗弈看他也说不清楚，便没有再问。
　　她想了想，“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秦萧瞪了她一眼，她佯装看不见。

　　“好。”小乞丐乖巧的答应着。

　　“叫。。行远吧。”

　　“为何？”秦萧问。

　　“江湖路远，不如结伴而行。”

　　秦萧笑了笑。

　　“那我以后就叫你远儿了。”令狐诗弈摸摸小乞丐的头。

　　“好。”小孩儿答应着。

　　“我们这样一直带着他，不是办法。”秦萧突然正色道，“若是遇到危险，保护你一个还难有把握，不能保证他的安全。”

　　“嗯，”令狐诗弈点点头，“我想到一个主意，把他送去恶人谷，听花向天说，那里的生活相当不错。”

　　秦萧点点头。

　　“正好去看看花向天的伤怎么样了，再说韩非这个人也可以信任，恶人谷这个地方，平时也没什么人敢来捣乱。”令狐诗弈说罢转头问小孩儿，“送你去恶人谷好不好啊，那里有好吃的好喝的，再也不用挨饿受冻。”

　　“恶人谷？有恶人吗？”小孩儿问。

　　“没有，都是好人。”

　　穿过一片树林的时候，迎面出现几个人拦住了他们，那帮人看到秦萧，开始窃窃私语，好像在议论些什么。

　　“你是秦萧？”终于有一个人走出来问了一句。

　　秦萧心中疑惑，不知这些人是怎么认得他的，眼下敌友未分，身后还跟着一大一小，他也未敢贸然答应。
　　他突然想到，这里应该是蛟龙帮的地盘，又见那几个人身着一样的帮派服饰，便问道：“你们是蛟龙帮的人？”

　　“不错，你到底是不是秦萧？算了，二当家说了，见到形同此人格杀勿论，兄弟们上。”

　　秦萧明白了，二当家应该是指龙鹳，龙鹤的师弟，那个喜欢在剑上投毒的剑客。
　　他回头看了令狐诗弈一眼，令狐诗弈领会了他的意思，带着小乞丐到后面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秦萧便拔剑迎敌。

　　这几个人有些武功底子，但比秦萧还是差的很远，即使合力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便识趣的走了。秦萧也不穷追。

　　“没事了，没吓着吧，你别怕，有那个哥哥在，什么强盗都打不过他的。”
　　令狐诗弈怕小孩儿受惊，竭力的安慰着他。

　　那小孩儿像是信了，看秦萧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仿佛看天神一般。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秦萧跟前，问：“我可以拜你做师父吗？”

　　秦萧一时无语的看着小孩儿。他尚且年轻，应该还没想过收徒弟的事情。

　　令狐诗弈看着这两个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秦萧答道：“不可以。”

　　那小孩有些失落。

　　令狐诗弈问他：“你为何要拜他为师？”

　　小孩说道：“他是我见过武功最厉害的人。”

　　令狐诗弈又转头对秦萧道：“人家都这样夸你了，还不领情？”

　　秦萧摇摇头，兀自走了。

　　那小孩没有拜成师，很是失落，又来缠着令狐诗弈，“姐姐，我可以拜那个厉害哥哥做师父吗？”

　　令狐诗弈实在不忍心，便对秦萧说道：“秦萧，你就教他一招半式，如了他的愿，不然他该多伤心啊。”

　　秦萧不答话。
　　那小孩又三番五次跑到秦萧跟前询问，秦萧只是不理睬。

　　令狐诗弈看小孩这个样，心软的不行，实在绷不住了，便叫那小孩过来，悄悄跟他说道：“你呀，以后就叫他师父。”

　　小孩儿还挺懂事，说道：“可是他还没有答应我呀？”

　　令狐诗弈咬咬牙，决定把自己以往耍赖的经验传授给他，伏在他耳边道：“他这个人，只要不拒绝，就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