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江湖》夜雨晓岚

38、玉蝶宝刀

　　令狐诗弈躲入暗巷，那群西域人四散开来，到处找她。她与那群人在暗巷中周旋，心中暗暗叫苦，这样下去被抓到是迟早的事。忽然有三个西域人与她迎面碰上，她又拿了一把毒丸撒过去，趁机往回跑，却见后面一群人数更多的西域人正赶来，她倒退了两步。

　　突然，那群西域人纷纷回头，他们身后有人杀了过来，是秦萧。

　　她松了一口气。

　　秦萧与这十来个西域人鏖战一番，杀了个差不多，便拉着令狐诗弈飞身上屋檐，观察了一下下面街巷中的情势，然后朝着一处没有被搜查的地方而去。

　　这边街巷幽暗，没什么光线，也没有西域人找过来，两人在墙角暂避。
　　“外面人多，我们等一会儿再走。”秦萧低声道。

　　那伙西域人像是把他们同伙都惊动了，听着人愈发多起来。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终于躁动平复了下去。许是他们找不到人，去别处了。

　　这时，令狐诗弈才发现，秦萧一直挡在她面前，她躲在秦萧的胸膛和墙壁之间，待了良久。令狐诗弈有些感慨的说道：

　　“你怎么总是出现的这样及时。”

　　秦萧低头看了她一眼，字字清楚的说道：“我会保护你。”

　　令狐诗弈听了欢喜极了，忍不住的笑意挂在脸上。

　　距离太近，她也不好抬头看他，只好看着他的胸口说道：“你不会是因为我救过你，你才要保护我，报答我的恩情吧。”

　　“不是。我也救过你一次，算是扯平了。”她听到秦萧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

　　“那。。你是为何要保护我？”

　　“不为什么。”

　　他俩回到客栈时，发现那群西域人竟来到客栈搜寻，心知不能再回去，便连夜离开镇子上路了。

　　赶了半宿的路，天快亮时，找到一处土地庙歇脚。

　　令狐诗弈从口袋里摸出个馒头，掰成两半，拿个树枝叉起来，放在火上烤了烤，递给了秦萧一半。

　　“谢谢。”

　　令狐诗弈笑道：“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都那么熟了。”

　　她用余光瞄了眼秦萧，心想，一会儿说要保护我，一会儿又那么客气，这个人真是。。。

　　月落西沉，东方浮白。火光中点点星子散落于半空，与晨辉相应。

　　——

　　这是第二次来神剑门，上次来时，繁花遍地，春深正浓，如今已经过了快一年。

　　上次挑战神剑门时，门口迎来送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如今这神剑门的府邸仍然气派，却大门紧闭，只有门口那两只威武的大石狮子肃穆的立在那里。

　　“这。。。该如何进去呢？”令狐诗弈仰头看着那神气的匾额，踌躇道。

　　“两位，别来无恙。”

　　令狐诗弈听到一声清朗洪亮的男子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看时却没见着踪影，却原来在石狮子后面的树杈上，躺着个人。那人一身绛红色祥云纹束口紧袖习武服，衣襟侧边都描着金线，乃是华丽丽的神剑门弟子服饰，此刻正悠闲地耷拉着一条腿，看起来过得很惬意舒适。

　　“哟，这不是燕无迹燕大侠吗，怎么不在神剑门里刻苦规训，弄这般不成体统的样子，神剑门的师尊们没少气闷窝火吧？”
　　令狐诗弈对他说道。燕无迹听后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险些从树杈上掉下来。

　　“唉，说来也是怪，我每次看见你们二人，便觉得异常欢乐。”他说罢，从树杈上跳了下来，“不过，我可没有做什么不成体统的事情，我正在此巡岗呢。那请问你们两位又来此做甚？”

　　“游山玩水，休闲放松。”令狐诗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们是刚刚去斩妖伏魔了吗，如此受累，需要来我神剑门游乐放松？”燕无迹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俩道。

　　“那燕大侠招不招待？”令狐诗弈道。

　　“旧友来访，岂有怠慢之理。”燕无迹灿然一笑道，“对了秦萧，不瞒你说，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约个战，让我见识见识这一连打败多位高手的新锐剑客，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秦萧听闻此话，提剑的手紧紧握了握剑鞘。无垢剑的剑气也微微异动。

　　燕无迹察觉有异，正朝这剑瞥了一眼，令狐诗弈忽道：“既是比试，不如设个赌注，剑客挑战一向不无谓出剑，或是赌上剑谱绝学，或是兵刃利器，或是索命。虽然我入江湖有些晚，这点还是明白的。”

　　燕无迹皱起了眉头，目光转向她，“你待如何？”

　　“放心，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那把华而不实的剑，你们神剑门的武功，人家九阳剑宗的弟子更是不稀罕，听说你抢了采莲谷的玉蝶宝刀，梦姐姐追讨许久。。。”

　　“哦？”燕无迹一挑眉。

　　“啊。。哈哈，你有本事抢去，自然是你的，只是，如果秦萧赢了你，这把玉蝶宝刀便要给我们。”令狐诗弈道。

　　燕无迹思忖片刻，露出一个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好啊。”

　　“那便约在三日后，正午时分，如何？”令狐诗弈就这么替秦萧决定了。

　　秦萧转头看她，自己的约战，自己还尚未发一言。

　　“你就对我那么有信心？”

　　“呃，”令狐诗弈有些歉意的看着他，“有有有！”

　　令狐诗弈和秦萧受燕无迹“招待”，说神剑门近日不迎外客，便安排他俩去附近一处神剑门专门的驿站住下。这驿站不愧是神剑门所建，奢华考究。
　　令狐诗弈和秦萧每餐将这里的美食点上个十碟八碗，好酒各来一壶品尝些许，统统记在燕无迹的账上。毕竟他自己说要尽地主之谊，也就丝毫没有跟他客气。

　　三日后正午，燕无迹来到驿站，看着那一桌的饕餮盛宴，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日上三竿。

　　秦萧与燕无迹相对而立，无垢青冥双双出鞘。
　　令狐诗弈则躲的远远的看着，省得这两人血气上涌拼杀起来伤及无辜。

　　燕无迹见秦萧的剑法浑然一体，剑气与杀气共融共和，一时措不及手，被步步逼退。

　　“什么？！”

　　燕无迹的眼神变得厉然，紧紧盯着秦萧，稳了稳脚下，方才被击退时牵动些内伤，口中咳出一抹血丝，他用左手轻轻抹掉，嘴角牵了牵，相当有兴致地重新发起攻势。

　　日影微斜。

　　“多谢了秦萧，托你的福，我的功力恢复到了十成。”燕无迹拿剑撑在地上，气息不稳的说道，嘴角又涌出了更多的血。

　　他像是已经输了，但秦萧深知，他的内伤并未复原。
　　“你的伤。。。”秦萧问。

　　“呵呵，无事，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能助我更快打通经脉，复原如初。”燕无迹摆摆手。

　　“不过，你的功力还真是大有长进啊，少年剑客，实至名归。我输了。”燕无迹费力的起身，却表情轻松的说道。

　　“剑客岂能轻易言输？”秦萧厉色道。

　　“哈哈，你这人，输了也不行，赢了也不行，真是麻烦。”燕无迹伸出两只手指摇晃着指着秦萧。

　　燕无迹收剑回鞘，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对他说道：
　　“不过，下次见面，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他的语气无论何时都是风轻云淡，叫人摸不出他的心绪。

　　令狐诗弈飞身而来，停在了燕无迹面前。
　　“既然输了，刀拿来吧。”

　　“唔，刚才醉心于厮斗之中，差点忘了。”燕无迹道，“刀嘛，被我放在一个地方，我得去取一下。”

　　“好啊。”令狐诗弈往后撤了一步，冲他明快一笑。

　　“你就不怕我反悔？”燕无迹侧目瞥了她一眼。

　　“你这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令狐诗弈摸摸下巴。

　　呃，燕无迹愣了一下，低头暗自一笑。像是听到“信得过”三个字，有种难得的欣慰感。

　　令狐诗弈和秦萧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果然，不久就见燕无迹拖着沉重的步伐又回来了。

　　“给。”燕无迹将玉蝶宝刀往地上一扔，只听得哐当一声，令狐诗弈定睛一看，那玉蝶宝刀却是已经断成了两截。

　　“这刀怎么了？”令狐诗弈问。

　　燕无迹两手一摊，脸上写着“如你所见”。

　　“何人所断？”秦萧走上前来问。

　　“我。”燕无迹道。

　　“别这样看着我，我就想看看这号称无所不断的玉蝶宝刀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便让我的六玄青冥剑跟它比试比试，啧啧，”燕无迹摇了摇头，“不过如此，比我的六玄青冥剑差远了。”

　　令狐诗弈和秦萧一时间无语。

　　“你的六玄青冥剑能断此刀？”令狐诗弈疑惑的问，这两件都是刀剑中的极品，双刃相拼，按说一方也不会这么容易折损，除非，他加了内力在青冥剑上。

　　“刀鞘呢？”秦萧问。

　　“刀鞘？自然是在采莲谷。”燕无迹道。

　　秦萧低头看了看那把断刀，本以为刀鞘上会有什么玄机，他竟没有拿走刀鞘。

　　秦萧将那两半的断刀包裹起来，收着就要走。

　　“两位。。可是要拿去还给商姑娘？”燕无迹问。

　　“采莲谷的东西，自然是要归还，你们神剑门好歹也是个名门正派，侠义为训，如今你巧取豪夺，抢了别人家的宝贝不说，还给毁了，岂不是跟四大恶人如出一辙，今后可还怎么有脸再义正言辞的声讨别人啊？”令狐诗弈满是遗憾的对他说道。

　　“令狐姑娘何必如此刻薄？”燕无迹头一次正儿八经的称呼她为“令狐姑娘”。
　　“巧取豪夺可不敢当，自来历练之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多了去了。我做的事情，无论方式如何，自与我师门无关。”燕无迹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那笑的背后却仿佛透着一丝沉重，不知是不是力乏的缘故，“待见到商姑娘时，替我致以歉意。”

　　“与你师门无关？你倒撇的干净。”令狐诗弈不依不饶的冲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