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
-
位于京城城东的流云医谷分馆,掌柜伙计们才刚起来,脸还没来得及洗,就见自家三公子衣衫不整、神色慌张地从墙外跳进来,全都吓傻了眼。
愣了一会儿后,掌柜率先回神,一拍大腿,扔下脸盆,在盆底砸地的“哐当”声中颤颤巍巍冲进屋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掌柜瞧着比覃晏还慌,“三公子,可是有人轻薄你了?”
覃晏想到谢兰止那些举止虽坦坦荡荡,却也的确算得上轻薄,没料到被说中,不禁僵了一下。
掌柜一看被自己猜中,大呼“不好”,气愤道:“是哪家干的?忒过分了!未出阁的姑娘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是觉得咱们三公子秉性淳良就能生米煮成熟饭吗?”
覃晏一听,连忙解释:“不是,你误会了……”
“三公子你不必替她掩饰!”掌柜义愤填膺地摆了摆手,“她自己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可见家风是歪得没天理了!这样的人家不能结亲!三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心软,谁敢在你身上动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你就冲进皇宫去告诉皇上,皇上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覃晏一脸心累:“掌柜,不是哪家姑娘……”
掌柜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怔了怔:“哦,不是姑娘啊。”
覃晏脸都臊红了:“这会儿天刚亮,我怎么可能从人家姑娘屋里出来。”
掌柜一想是这个理,顿时醒悟过来:“三公子你不是一直住在诚王府吗?难道……难道……难道是谢公子?!”
覃晏:“……”
一夜不睡果真脑子不清醒,非要多嘴解释,越解释交代得越清楚,就不能说是路上碰到一条野狗或是摔了一跤吗?
覃晏悔得想给自己扇一嘴巴子。
掌柜一脸悲怆:“本以为谢公子与三公子你是坦坦荡荡兄弟情,想不到谢公子他秉性难移,终究还是对你伸出了魔爪,可他那水性杨花的性子,又岂能与你长相厮守……”
覃晏:“……”
覃晏是医谷里师徒中惟一还没成亲的,掌柜又年纪大了,遇到这样的事免不得要操一番心,想到外界关于谢兰止的那些传言,一颗老心越发跳得不安稳,只能连声嗟叹。
覃晏见不得别人误会谢兰止,忙解释道:“掌柜不要误会,兰止他没有那个心思,是……是我……”
掌柜一脸震惊,用吃了屎的表情看着他:“你为何如此想不开?”
覃晏:“……”
掌柜:“唉……唉……”
“他不是那样的人。”覃晏想进一步解释,又实在没法说,憋得心肝肺都疼,最后在老掌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中无奈道,“他没有轻薄我,是我轻薄他了,我没脸见他,打算回医谷住一段日子,这就收拾包袱准备走了。”
老掌柜一脸“白菜被猪拱了”的心痛表情,沉重点头:“也好。”
覃晏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就简单包了些细软盘缠,早饭都顾不上吃,牵着马就准备出门,只是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马蹄和车轮声,紧接着外面传来谢兰止着急的声音:“你们三公子是不是回来了”
门口的伙计回道:“是回来了,好像被哪家姑娘用强了,您快去安慰安慰他吧。”
覃晏:“!!!”
真是丢死人了!
覃晏又匆匆把马牵回马棚,路过掌柜身边时叮嘱他一定要说自己已经走了,说完就迅速钻进一间厢房躲起来了。
掌柜:“……”
谢兰止进来转了一圈没找着人,只好出门去隔壁找,隔壁是覃晏给他腾出来的小院,这会儿刚开门就有人来排队报名了,他走过去拉住门口一个小厮:“你看到云三公子没有?”
“没有。”那小厮摇摇头,又喜道,“公子您来得正好!”
说着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旁边树下,那儿有个人正背靠着树干打瞌睡,睡得鼾声如雷,小厮朝那人指了指,说:“公子,那个是您挑中的,说是安排在第二个画,小的让他去客栈等着,他说没钱住客栈,就天天在这门口候着,跟门神似的,小的多嘴问一句,什么时候轮到他?”
谢兰止急着找覃晏呢,没功夫说这个,正想随便糊弄一句就走,那边打鼾的人搓搓鼻子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门口站着个富贵公子,立刻亮着眼睛冲过来:“谢公子!谢公子!是不是到俺了?”
谢兰止:“……”
那人面孔黝黑、体格壮硕,瞧着颇有几分憨劲,见谢兰止不做声只当他默认了,就嘿嘿笑起来:“终于到俺了。”
谢兰止没好气道:“我第一张还没画好呢。”
那人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问道:“谢公子打算在哪儿给俺画?这会儿天也不凉,俺随便在哪儿脱都行!”
谢兰止:“……啥?”
覃晏准备出城前悄摸着再看谢兰止一眼,结果就在屋顶上听到了这句话,险些一头栽下来。
谢兰止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你说随便在哪儿……什么?”
“随便在哪儿脱。”那人说完又补充一句,“哦,当然最好旁边没什么姑娘,要不然多害臊啊!”
谢兰止一脸茫然:“为什么要脱?”
那人挠挠头:“你不是挑中俺,要给俺画画儿吗?”
都说谢兰止的画价值千金,这次却只要二十两白银就可以买到,俺可是东挪西借才凑出来那么多银钱的,一路风餐露宿赶到这里,就等着把这副画拿回去倒卖一下,赚够了钱给俺娘治病呢!
谢兰止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他脑子有病:“不是,我给你画画儿,跟你脱衣服有什么关系啊大哥?”
“哎哟可使不得使不得,俺可当不起您的大哥!”那人吓得连连摆手,“那……那不脱衣衫可咋画呀?”
谢兰止:“???”
旁边排队的人也都听得云山雾罩,有人就不爽地问起来了:“你这人是来占便宜的吧?怎么开口闭口脱衣衫的?忒流氓了!”
那人梗着脖子不服气道:“你懂什么?那是西洋画!可贵呢!”
谢兰止一脸惊讶:“哎?你还懂西洋画呢?”
那人嘿嘿笑道:“俺哪儿知道,都是听人说的,江湖上都传遍了,说谢公子您画的是西洋画,专门画人家光身子的。”
排队的人都瞪大眼,惊疑不定地看向谢兰止,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谢公子开始画春宫图了?那……那咱还画不画?”
“你傻呀?这能画吗?画了回去不给你媳妇儿打死啊!”
“你看后面还有蒙着脸的小娘子来求画呢,不会是哪个青楼名妓吧?”
“谢公子的风流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谢兰止差点吐血:“谁特么乱造谣?!”
说着一脸糟心地冲杵在跟前的大汉挥挥手:“你走你走,我这次不画这种!”
议论声再次传入耳中。
“这次不画?那就是以前画过或是以后会画。”
“谢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是风流,如今是下流。”
“可怜云三公子整日与他同进同出,可别被他带坏了……”
谢兰止气得肺都要炸了,叉着腰仰天怒吼:“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在造老子的谣?!”
那汉子被他吓一跳,嗫嚅着说:“这……这不是造谣啊,这是云四公子亲口说的,他可是神仙岛的人,他说的话能有假?”
屋顶上的覃晏紧紧抓住屋脊兽才没冲动地跳下去。
谢兰止眼珠子都快瞪脱框了,破着嗓音吼:“谁?你说谁?”
那汉子退后一步:“云……云四公子。”
“好!很好!”谢兰止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画裸体是吧?来啊!老子没画过吗?谁怕谁?你来!”
汉子一脸喜色:“您不赶我走啦?”
排队的人窃窃私语,想散伙回家,又不甘心放弃这么新鲜的热闹,最终还是强忍着羞耻心留下来排队,还互相安慰:“没事没事,就是报个名,也不一定就选中咱们。”
汉子已经高兴疯了,恨不得当场就把衣衫全脱下来,回头一看队伍里还有女子,又生生忍住:“那谢公子,我现在就可以进去画了吗?”
话音刚落,余光里一样东西簌然落地,发出“砰”一声闷响。
人群发出惊呼,汉子回头一看,吓得黑脸都扭曲了:“哎哟好险!这玩意儿怎么掉下来了,差点砸中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回去可得进庙里拜拜!”
谢兰止也吓得往后跳了一下:“哎?屋顶上的石狮子怎么掉下来了?也太不结实了吧?”
所有人都仰头望去,果然看见屋脊上那一排石狮子中间少了一只。
在人群看不见的背面,覃晏蹲在瓦上一脸痛苦。
走?还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