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离·出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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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勺盐、半勺糖，加一碗水，盖上锅盖……
在厨房里把弄着油盐酱醋的瞬间，竟想起了十年前的点点滴滴，十年前，他就是这样，喜欢做了饭等她回家。
此情此景依旧，唯一不同的便是，客厅里多了一个会奶声奶气喊爸爸的娃娃。
思及此处，时樾勾了勾唇角，似乎又回到了在美国那个时候，却又比那时美好。
做完饭，时樾抱着安然在客厅里玩乐高，“然然，今天爸爸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你等等可要帮爸爸说些好听的话哟。”
然然不明所以地朝时樾眨巴了下眼皮子，继而玩弄手里的玩具，正当时樾觉得她什么也不懂事，她一个转身，在时樾脸上吧唧盖了个章，然后奶声奶气地说：“爸爸，玩。”
时樾原本失落的神色立马被惊喜覆盖，原来孩子的唇是这样的软，软到心都能为之化开一般……
“好，爸爸陪你玩，你陪爸爸一起等妈妈回来。”
安宁，等你回来，我想告诉你，我十年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无论未来怎样，眼下如何，嫁给我好吗？
即使你说、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可再困难的时刻我们都一起熬过，现在又有什么畏惧？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然则那天时樾终究没有能说出这句话、因为安宁没回来。
安宁是托助手告知时樾，今晚去北京出差的，可能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她不在的时间，烦请他代为照顾安然。
时樾撇撇嘴，捏了捏小安然白嫩的脸颊，“然然，妈妈去北京咯，接下去只能爸爸陪你咯。”他顿了顿，又纠正道：“不对，是只有你陪着爸爸了……”
夜深人静，安然已进入了梦想，时樾斜卧在安然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这世间，怎么能有这么可爱的人，而且这可爱的人，和她这样像，和他也像。
安宁，你是不是特意去出差的，想要给我和安然单独相处的时间？
安宁，谢谢你！
可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因着知道时樾是安然父亲，张妈对他自是十分客气，安宁出差在外的日子，张妈直接把时樾当了这家的男主人，以至于他走进以往只有安宁一个人会进去的书房时，张妈也只是说了句：“那是安总的书房，平时很少去，有几天没打扫了。”
时樾自然不会在意脏不脏，只是想看看她看了些什么书罢了。
那本日记是放在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的，时樾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开那个抽屉的，然后恰一眼就看到了这本本子，最开始的时候，他是犹豫过的，他不知道这本本子里写的是什么内容，会是安宁这些年的交易笔记吗？亦或是她记下的每一位客户的信息……
如果和她三年前在国内的那些交易有关，那他有没有机会从这里找到蛛丝马迹，帮她度过难关？即使不能，也可以知道怎样陪她一起度过。
所以在那个深夜，开着一盏昏黄颜色的台灯，他翻开了那本本子。
看见扉页时他便怔住了。
那是一张他和安宁在美国时拍的艺术照。
复古的背景与照片因年份而泛起的黄，显得相得益彰。唯独——
那中间、明显的撕痕。
这张照片被撕裂过，而后才用固体胶粘在了这本本子的扉页上。
时樾想，那时候，安宁一定恨过他吧。
是啊，她曾放下一切身段，来找他，可他不仅一次次地嘲讽她，还为了另一个女人，一而再地对她放过狠话。
他往下翻了一页——
20XX年5月26日 晴
你过得好吗？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了，你曾那么厌恶那些东西……
我有苦衷。一直想说给你听的。
可.我们好像再也找不到那样一个机会.好好说说话了。
你放心，等我生下这个孩子，安顿好，我会回去的。
自首也好……怎样都好.
我知道，我这一辈子，干净不了了。
我只希望、在你心里，我还是当年那个干净的安宁。
即使不能，那我也算是做了一回，我自己想做的安宁。
日期是三年前的日期，本子的内页泛着黄，显然已经被放置了许久。
原来这是本日记，时樾想。
你那么一个不爱写东西的人，竟也写起了日记，时樾兀自低头笑笑，却在低头的瞬间，那泛黄的本子上晕染了一滴水渍。
怎么哭了。
时樾抬头吸了吸鼻子，伸手抚上那像是镌刻了许多年的文字，心口，一阵、一阵地疼。
你有苦衷，我当时怎么不听你说呢？如果我听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走那条路了？
再往下翻——
20XX年6月1日阴
孩子，今天是儿童节。儿童节快乐。
你前两天真的吓到妈妈了。
好在，到医院去检查，医生说，你还是健康的。
只是妈妈有些指标不达标，所以才会出现那种状况。
你放心，为了你，妈妈一定会保养好自己的。
你一定不能离开我
我受不了第二次这样的打击了
我只有你了
如果它还在，它应该能长到我腰间这么高了吧……
孩子，天堂有烦恼吗？也祝你，儿童节快乐。
她说的是那个当年没有保住的那个孩子吧，如果……他应该10岁了。
他只知道当年她有过孩子，又失去了孩子，却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怎样失去的……
那时候的她，又有多么无助呢？
20XX年9月13日雨
今天，她动了一下！
徐医生告诉我，这是个女孩子，我想了很久，就叫“安然”吧。
安之若素，淡然处之。
安然，然然。
食指落在“安然”两字上，这几页的日记上的字不多，字迹也很浅，时樾想，大概是因着那时候月份大了的缘故，孩子有时候闹腾，让她没多少心力罢。
9月13日。
原来然然第一次动是在这个时间。
时樾慢慢阖上眸子，想让自己去往那个时候，趴在安宁的肚子上听、然然的声音。
20XX年12月25日晴
然然，你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了，今天是带你回家的日子。
对不起，因为妈妈自己的不小心，让你提前来了，好在医生说你没有健康上的问题，否则，我真的会恨自己一辈子。
然然，妈妈不想骗你，所以在你出生证上写的，是你父亲的名字。
我想，无论如何，以后你都是要知道的，你的父亲，叫时俊青。
他是个正直、干净的人。
他.
然然，无论以后怎样，都不要恨他
一切都是妈妈的错，一直都是妈妈配不上他。
时樾盯着本子上“时俊青”三字发起了呆，这个名字久的自己都快了。
安宁，你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你终究是太聪明了，也因此、活得太累了……
20XX年2月28日雨
从前只是听说有“产后抑郁症”这种病，自己却从来不知道是怎样的病痛，这回算是尝到了。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错
明明他做的也不是全对。
是他先骗我，是他先拒绝我的。
我脑子里一直都是那天在照相馆拍照片的情景。
我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娶我吗？
他笑了很久，然后皱了皱眉头，唤了我一声“安姐”。
或许在他心里，我一直只是安姐，那种关系只是贫瘠岁月里的互相安慰，相互满足。
那时候我偏执地想，是他先不给我名分的，三年前去找他，不过也想问问他，是不是，我只是“安姐”。
产后的抑郁让我偏执到每夜都会哭，哭着哭着睡过去，又哭着哭着醒来，而每每醒来，又都能听到安然的哭声……
好在有汪晴这个好姐妹。
抑郁的时候，撕了我唯一保存着的那张合影，是汪晴替我收好的，她说怕我以后后悔。
果不其然，我后悔了，那是除了安然，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那是我人生三十多年，快乐过的为数不多的凭证。
多好呀，那时候。
即使我只是安姐，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也知足了。
时樾想起扉页那张被撕裂的合照，产后抑郁，他也从来都只是听说……百度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症状，看着那些人的分享，她们抑郁的时候至少有丈夫在身边陪伴，可以任由她们打、骂，而她呢？她每天睡过去、醒过来，都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再回想她所说的过去，她说的没错，确实是他懦弱。
那时候她问他，是否会娶她。
他犹豫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想着，照顾她、陪伴她就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成为她的丈夫，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他配吗？她可是安姐，那样优雅高傲的女人……
终究是他没有给她名分，没有给她承诺，又怎么能怪她后来另嫁他人。
……
时樾将日记本子阖上，放回抽屉，抬起棱骨分明的手指，捏了捏太阳穴，慢慢阖起眼眸，眼眶的酸涩稍有缓解……
刚想去床上躺一会儿，安然却不明所以地哭了起来，于是抱着安然哄睡，自己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记得他只要一停止安抚，安然就哭，于是只能不停地拍着她……
再次醒来，已是清晨，张妈来请他去吃早餐。
看着一旁睡得一脸安详的安然，时樾在想，安宁以前两年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吗？现在然然两岁了，要是再早些呢？正如她在日记里写的，哭着睡过去、又哭着醒来，然后看到然然也在哭……
可她明明又将事业做的这么好。
慧极必伤
情深不寿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