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缺·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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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阿泰之前，安宁之于时樾，是时光碎片里的一枝红玫瑰，染有蚊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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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阿泰说想见自己时，时樾有些震惊。
三年了，怎么突然会想到要见他？
走在昏暗的廊道里，耳边忽的响起刚才进来时，常剑雄的提醒：“套套他的话，说不定会有安宁的下落。”
安宁。
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时樾回忆不起来，他只记得三年前，除了阿泰因受伤被警方逮捕，安宁和她的管家均不知所踪。
阿泰瘦了很多。他本来也不胖的，在这里劳改着，面色更黑了，人也更瘦了。
他一直低着头，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近，时樾看着玻璃里面的人原本紧紧握着的拳头，渐渐地松开了，抬手拿起通向他这里的电话。
“哒”的一声，电话被抬起的声音，时樾再抬头时，对面的人已然紧紧盯着他了。
四目相对，静默两秒之后，听筒里传来一声：“你好啊，时警官。”声音低沉、仿似带着挑衅。
时樾皱了皱眉头，思量着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毕竟自己的这个身份，已经是十年前的过去式了。
“时警官，难道不想和十几年前的老朋友聊聊么？”阿泰又说了一句，时樾盯着他，“十几年前”这四个字，似是从他的唇齿间咬出来的。
“你想说什么？”时樾问，阿泰的话让他觉得来者不善，可三年过去了，没有大哥，亦没有安宁，他还能翻出什么幺蛾子。
里面的人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良久，时樾已有些不耐烦，“你知道，我没必要在这听你废话。”阿泰在那些年里没少挤兑他，对他，时樾并不觉得需要仁慈或是同情。
“可你来了。”他说。
仿似有些心事被拆穿，时樾有些烦躁地解开了一颗西装扣子，抬头却见那人渐渐阖下眼眸，接着听筒里传来的一声长叹，“我原本不想见你，和你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一直不喜欢你。可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他说着搭在桌面上的手再次攥紧，“如果我问你，三年过去了，你可曾想过她？”
想过吗？
脑海里又想起常剑雄的话。
想过的吧，三年来，他不是一直在帮警方找她么？
时樾动了动嘴角，并不打算回答，却听里面的人继续说：“我在里面遇到了一个曾经的手下，听到了些过去的事。关于她。”他顿了顿，抬头看他，“或许也关于你。”
时樾抬眸看向里面的人，即使他很想装得若无其事，可实际，他仍对那人口中的“过去的事”感些兴趣，即使那段回忆对他来说，并不算美好。
“那个曾经跟过我的小弟和我讲，她十年前、有过孩子。”他说着动了动喉结，眉头渐蹙，“只是没有保住。”他抬眼凝睇着外头的他，问：“你知道吗？”
时樾愣了愣神，约莫过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他是说，安宁在美国时怀过孕？
十年前的剪影在时樾的脑海里快速穿行，那时候他和安宁初到美国，人生地不熟，想要好好干一番事业，可哪有那么容易？渐渐的，安宁的生活就变成了永无止境的应酬，每每到了夜深人静，才会穿着那一身身华丽的装束回家。
而他呢，总是在昏黄的灯光里，等她。
后来，在时樾的记忆里，那段在美国的时光，就成了一片昏黄的夜色。
除了等，还是等。
蓦地，心口一顿。仿似有那么一个夜晚，她躺在他的臂弯里，轻轻地问：“时樾，你喜欢孩子吗？”
当时的他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再一次压她于身下。
记忆犹如洪水撞击在了礁石上，煞地顿住。记忆里的她，疲惫不堪的喘息声油然在耳，“时樾，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就带走你最亲的人，永远不见你。”
当时，他笑着吻她的眼睛。这世上，哪还有他最亲的人。
“听说你们十年前就打算做直升机这一行。”阿泰顿了顿，接着说，“那时候有个声称有意向合作的张总找过你们？”
握着电话的手颤了颤，时樾抬眸注视着里面的人，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梦想是飞行。而最开始，他们是想做直升机的，因为他想要驾驭飞机，翱翔于空。但资金不够，他们只能通过租赁直升机来做相关的附属产业，而张总就是一个有直升机生产基地的人。
当时时樾想，总算是遇到希望了……可安宁似乎却没有高兴起来，反而在那后不久，决定嫁给赵宇清，而他、带着她所谓的资本，回了国。
“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张总是大哥的人。”阿泰说。
时樾捏着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他确实不知道。
“他是去找你的。那个出卖大哥的警方卧底。”阿泰说着侧身靠在了一旁白净的墙上，“是她保的你，条件是，她帮他们做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沾手了她过去三十年死都不碰的东西。”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静得只剩下他手表上的秒针声。“嘀嗒嘀嗒”一下一下地敲在时樾的心口上。
“那原本是让你去做的。”阿泰又说，“可她宁愿自己去做，宁愿嫁给赵宇清。”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她也不会搭上赵宇清这层关系，三年前就不会被那个姓赵的逼得走投无路。”
“所以，时樾，你凭什么？”
这是阿泰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直到走出那间昏暗的劳改所，刺眼的阳光直射过来，时樾才似渐渐从刚才的谈话中清醒过来。
凭什么？时樾，你凭什么？
凭什么让她明知你是警方卧底，明知你接近她另有目的，明知这一切不值得，可她还是为了你，做了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事。
站在五月的阳光底下，时樾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四肢百骸都像是散了架，连抬腿往前迈一步都费力。
安宁在十年前就知道了他是警方卧底。
安宁在十年前怀过孕。
安宁在十年前流过产。
安宁在十年前，碰了那些东西。
他一直以为十年前，是他把她拉出泥沼，可原来，真正令她深陷泥沼的人，是他。
而十年前，他和她看着一样的风景，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他一直以为他们在一步步走向光明，可当时的她，却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挣扎。
他开始回想——
和那位所谓张总见面后，兴奋的他在厨房里做起了家乡菜，想要给她一饱口福，可她却连微笑都不曾有一个，他问她：“好吃吗？”她只是点了点头。他又咧着嘴笑道：“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她却抬头看他：“以后别做了。”
“为什么？”
“不太喜欢吃。”
“哦。”
他仍然不气馁，“那你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做给你吃。”
她低头扒了口饭，“吃饭吧，快凉了。”说完她又放下碗筷，“你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吧，我饱了。”
他再抬头时，她已转身回了房间。
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时他几次与她说以后，都被她岔开。
她和他，对那时候的她来说，已经没有未来了。
那么三年前呢，她明明知道他和警方的关系，为什么还要再回来，为什么还要坚持来找他？
阿泰说：“她始终都不肯相信，你会那样对她。”
对啊，他对她说过，她是他的命。
他对她说过：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他对她说过：他会拉她出泥沼。
安宁。
时樾这才发现，这三年时间了，他没有一分一秒像这一刻般想要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这一刻，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想要找到她，想要当面问问她。
问问她，当年的事。
其实阿泰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时樾几乎能把十年前那段零零碎碎的记忆串连起来，得出一个总结，可他不愿相信，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在那段往事里的角色，不愿意相信在那段时光里，有一个未曾与他谋面的孩子，不愿意相信那个他恨了这些年的人，在用自己的灵魂爱他。
对，是灵魂。
陪她在美国的那段时间，在时樾的回忆里，是自己在用生命爱她，他为她放弃了恢复卧底身份的机会，他为她放弃了国内的大好前程……
可时至今日，他才发现，那个他曾用生命爱过的女人，曾用她的灵魂，守护着他。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这才把时樾飘远的神思拉了回来。
是南乔。
时樾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南乔说，她父亲给他们两报了一个去苏城两日游的团，说是有个有机农场不错，建议去放松放松。
时樾应声挂了电话，抬腿往自己的车子慢步踱去。
中指上的订婚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他和南乔在两年前就订了婚，可南老爷子一直没让他这个未来女婿转正，说是还要再考验考验。结果，一考验就考验了两年。
坐上车，给郝杰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帮忙查查三年前，安宁离开的线索，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他实在想要见到她。
挂了电话，驱车接南乔去旅游团。
见阿泰之后，安宁成了时樾心口的一颗朱砂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缺·记忆
，还差 